《去夏日的列车》我想今天下雨

12、第 12 章

　　何闻逸记不清时间过去了多久，嘴唇上的温度始终散不下去，心脏快速跳跃，仿佛下一秒要脱离这副身体。
　　他做了什么？！他亲了罗俞树！
　　地上的沙子被晒得烫人，他却腿软地动不了一步。

　　远处周旭伟拿着两杯青柠茶慢慢靠近。
　　“给。”他把其中一杯递给何闻逸，一屁股坐在旁边。
　　何闻逸接过，尝了一口，才意识到是杯青柠茶，刚刚喝过，到底什么都没说。
　　“他睡着了？”周旭伟一口喝了一大半，眼看就要见底了，何闻逸便把自己的递给了他。
　　周旭伟见他没喝几口，问道：“你不喝了？”
　　青柠茶是好喝的，但他现在的心思实在品尝不出来味道。他摇摇头，无声看远处的沙滩。
　　“你很不对劲啊。”周旭为见他脸红扑扑的，直接上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除了粘腻的汗渍外，还有不正常的温度。
　　“何闻逸，你不会是中暑了吧！”
　　中暑？真的假的，难怪头晕乎乎的，重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何闻逸站起身来，头晕得转不过来弯，扶着周旭伟的胳膊才勉强站稳，恍然大悟，“我可能真的中暑了。”
　　“那我现在要干嘛？”胃里堵了一股酸水，憋得他想吐。
　　周旭伟扶着何闻逸走到了阴凉的地方，“我先去叫他俩，等会回去看看。”
　　何闻逸点点头，但又没有多严重，只是头晕想吐，坐下来好多了。
　　遮阳伞下一双白鞋停在何闻逸面前，抬头一看，是罗俞树。
　　“中暑了？”
　　何闻逸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走，我带你去诊所看看。”
　　罗俞树面色不虞，拉着他往外走。

　　“青松”往左走几百米，有一家小诊所，规模不大，人倒是不少。
　　见熟人过来，郭利招呼自己的小助手帮手头上的病人拾药。
　　何闻逸还在被牵着，在那人上下打量几秒之后，表情变得更加地不自在。
　　等了几秒，见罗俞树没有想介绍的意思，他自顾自得开始询问何闻逸：“有什么症状？”
　　诊所都进了，何闻逸大致叙述自己的症状。
　　医生见他面色潮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汗渍，依经验判断是中暑，给他开了些药。
　　罗俞树开车太快了，头晕得难受劲早就在一阵风中消散不少。他躲在罗俞树身后，医生嘴开开合合，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医嘱。
　　拎着一个白袋子，慢悠悠跟在罗俞树身后，才走出几步，郭利拦住了落后几步的何闻逸，把手中一个精致的礼盒不由分说地塞给他。
　　啊？什么情况。
　　何闻逸呆愣在原地，疑惑望着蹙眉的罗俞树。
　　他接过何闻逸手中的礼盒，长跑几步，回来时，一身轻松，拉着何闻逸立马跑开。
　　逆风而行，正如这段感情肆意增长。
　　完了，他真的喜欢上了罗俞树。

　　才到青松，罗俞树就接到李晓伊的电话。
　　电话的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男人告诉他，李晓伊住院了，需要紧快赶来。
　　何闻逸见他脸色苍白，猜到了不好的事发生。
　　罗俞树只说有事，连忙拦车走了。顺风顺水，对于罗俞树来说，似乎真的不存在。

　　何闻逸拎着药独自回到了家，家里面谁都不在。他瘫坐在沙发上，听见了汽车鸣笛的声音，很快门铃响了。
　　手机上刚给罗俞树发完，有事找我。急忙下去开门。
　　门外，一辆白车停在门口。何闻逸一看就不想开门，给姥爷发了个信息又坐会沙发上。
　　听着铃声又响了几次，何闻逸也没理，带上耳机，把一切排除在外，似乎隐隐约约也听见周旭伟的叫喊。
　　手机放在沙发上，一条消息提醒，何闻逸拾起一看。
　　周旭伟：你妈在外面。
　　呵，又是那个女人的说客。
　　他按下手机，扔道一边去，又实在烦人，干脆直接关机。
　　迷迷瞪瞪等到下午，午饭没吃，他也不觉得饿。
　　给手机开机，没有罗俞树的消息，又关机了。
　　楼梯上传来高跟鞋清脆敲击瓷砖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击何闻逸的心。
　　很快，楼梯口传来顾菱的声音，她站在一旁，如脆弱又如此强硬。
　　“小逸，我们应该谈谈。”她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目光直直落在何闻逸身上，“你也应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快要闻到血腥的味道，还是不想开口，或许是无话可说，他掀起眼皮，皱眉看着对面精致的女人。
　　“其实，我和你爸爸早就离婚了。”顾菱叹了口气，“你知道的，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何闻逸顿时觉得可笑，什么叫做名存实亡，是和其他人搞到一起后，宣布名存实亡！把他当成傻子一样，围着你们转。
　　心死大于默哀，事实竟然真是这般，“好，我知道了。”他平静，毫无波澜。
　　女人还在尝试劝他，突然变得歇斯底里，“都是他先开始的，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跟他走！”
　　“难道这是你的目的吗？”难道没有一个人关心何闻逸这个人的想法吗？
　　女人擦擦眼下的泪水，伸手握上何闻逸的手，“小逸，是那个男人先开始的。”
　　“好，我知道。”何闻逸挣开女人的手，抽出一张纸，帮她擦擦掉下来的泪水，“你先休息一下吧。”

　　何闻逸下楼时看就姥姥紧张的神色，见他过来，急忙攥上他的双手，用力握着，不想让他溜走。
　　“姥姥，我想出去走走。”看顾菱的架势，估计不会待很久，他实在不想面对。每次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脑海中总会浮现令人作呕的画面。
　　开门见到了周旭伟。
　　周旭伟上前来，摸了摸何闻逸的额头，嘴里叨叨着：“摸着好像没事了。”
　　何闻逸点点头，说自己先走了，便离开了。

　　何闻逸也不知道去哪，总之离得远远的，总没错。
　　走着，走着，到了那天的小卖部。
　　小卖部里面还是那个小孩，这次到是在玩游戏。敲了敲桌子才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你家大人呢？”
　　小孩分来一个眼神，是上次来过的哥哥，手指着里面的地方，“在屋里睡觉。”
　　“你还怪懂事。”
　　小孩没理他，自顾自玩游戏，何闻逸游戏自己也玩过，就拉过旁边的凳子，“我和你一起玩。”伸手掏兜，给手机开机，才发现一来一回没剩多少电了，顺手把手机放到前台，专心看小孩玩游戏，受不了了，还要自己插手帮他玩。
　　小孩也不知道玩了多久，被从后面过来的老头敲了一脑袋。
　　“吃饭了，没听见啊？”
　　听着真不轻，小孩捂着后脑勺，连忙说：“听见了。”
　　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何闻逸拿过手机，发现关机了，但真的不想回家。
　　老人见旁边的男孩没见过几面，用手边的拐杖戳了戳他的鞋子，反问他：“你是谁家的小孩，不回家吃饭。”
　　或许是戾气使然，或许是什么，他脱口而出：“离家出走，现在来抓人，我又逃走了。”无所谓的耸肩，听着倒像个笑话。
　　“那你也快回家吧，该吃饭。”老人也没劝他，拉着自己的孙子去屋吃饭，把小卖部挂了个牌，没在理何闻逸。
　　何闻逸也没说，走到外面的长椅，看着落日满满变成黑云。
　　天彻底黑了，屋里的小卖部亮光照亮了何闻逸露出的鞋子，小孩才发现大哥哥还在，但是他手上已经没有手机了，拿着一本故事书看。
　　瞅了一眼何闻逸乱动的鞋子，小声地问：“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家？”
　　家？难道是远方的小星星，还是远处有顾菱的地方，他摇摇头，说到：“我不想回家。”
　　小孩放下手中的故事书，坐到何闻逸的旁边，指着天边一颗最闪亮的星星，“那是我的妈妈，”又指了旁边挨得很近的星星，“这颗是我的爸爸。”
　　何闻逸见小孩天真的脸庞，仿佛他们真的在哪里，内心一阵心痛，握上他的小手。
　　小孩的手热乎乎的，握着软软的，“我以后会去找他们的。”声音也是甜甜的。
　　“好啊，那你记得叫上我，我陪你一起去。”
　　小孩笑嘻嘻地夸奖他，“你真好，其他小孩都不相信我。”
　　何闻逸摸摸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以后他们就会知道了。”
　　小孩嘴巴叭叭讲个没完。
　　从屋里传来老人的声音，“小可，洗澡睡觉了。”
　　这次何闻逸听见了。
　　小可答得也快，跳下长椅，对何闻逸说：“拜拜，哥哥。”
　　“拜拜。”
　　其实也没说多久，那两颗星星才走不远的距离。蝉鸣也淡了少。
　　拖鞋慢慢靠近，一声关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孩，你还不回家？”老人见到那双乱动的鞋子就出了神，这小孩还没走。
　　何闻逸嘻嘻回答：“等会吧。”这次倒真像开玩笑了。
　　老人踟蹰在原地，怎么也关不下门，还是叹了口气，试探让何闻逸进来。
　　何闻逸坐在板凳上，与老人和小孩面面相觑。
　　“你真离家出走啊？”老人问。
　　说离家出走不准确吧，家就在不远处摆着呢，他就是不想回去，该怎么说呢？还没想几秒，肚子开始咕咕叫，这下离家出走在爷孙看来，更真了。
　　老人又去给他下了碗面条，嘴上不停说：“为啥要离家出走呢？”老人想不明白，一直叨叨，见着何闻逸还是无奈，把面条递了过去，说：“今天先凑活一天，明天就回家。”看着一副乖乖的样子，怎么想不明白呢。离家出走一天，就饿成这样。
　　其实何闻逸吃饭不是囫囵吞枣，就是太饿了，忍不住。

　　屋里两间卧室，不大，两人也把它装得满满的，何闻逸和小可一屋，穿着老人以前的衣服，老人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看着就是六十年代知识分子，老人拍拍何闻逸的肩膀，告诉他，不要辜负这件衣服，好好学习。
　　何闻逸本来十七岁这下捂住脸四十七岁，能怎么办，只能点头。

　　小孩躺在床上又想玩手机了。何闻逸这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小孩说只有老人屋里才有充电器。在外面踌躇许久，才敢敲门，拿到充电器只允许一个小时。何闻逸急忙充上电，打开手机一看，突突的消息全都冒了出来，姥姥、姥爷、周旭伟、秦礼还有罗俞树。
　　何闻逸大概扫了一眼，才想起来，他真的离家出走了。
　　偷偷给姥爷发了个消息，说在朋友家不用担心，让他安慰一下姥姥，别让她担心了。
　　又依次回了周旭伟和秦礼的消息，表示不用担心。
　　手指停在罗俞树那颗树的头像上。
　　他发了很多，问自己在哪里。
　　何闻逸突然感觉自己现在好幼稚啊！
　　他回复罗俞树的消息：没事，别担心。
　　对方立刻打来了电话。
　　老人和小可以为是他的家人打来的电话，偷偷在旁边听着。
　　铃声响了几秒，何闻逸才接通。
　　“你现在在哪？”罗俞树一句瞬间把自己问懵了，但他又不想告诉其他人，就是幼稚吧，他就是想逃，不想面对。
　　见何闻逸没出声，罗俞树的语气放缓了很多，“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不会告诉他们，真的吗？

　　“放心，我一定不会。”罗俞树再次保证。
　　何闻逸报出了一个地址。
　　把手机放下后，爷孙俩也围了上来，小可问：“有人要来接你了？”老人也跟着问：“是个男生？”
　　何闻逸点点头，他说：“是个朋友。”

　　车子开过来的时候，何闻逸已经等在了小店门口，小可和老人也在一边等着。
　　罗俞树下车没注意何闻逸的穿搭，对两位道了谢，领着何闻逸离开。
　　坐在车上，老人还在说：“衣服挺适合你的，送给你了。”小可也在挥手：“哥哥，再见，以后常来。”

　　路上何闻逸一直在思考罗俞树的神情，他似乎生气了，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一路沉默回到了罗俞树的家。
　　何闻逸这才想到罗俞树的妈妈，“你妈妈在吗？”
　　罗俞树摇摇头，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她在住院。”说完这句，他仿佛卸下所有力气，直直地靠着何闻逸。
　　他的额头贴在脖颈处，何闻逸突然觉得很重，他背上了沉重的报复，只有这里才是他小憩的地方。
　　何闻逸上手抱住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那是他从顾菱那里学会的安慰方式。
　　“罗俞树，上次是不是我太擅自主张了。”把你带回家，而忽略了你母亲的感受。
　　“没有。”罗俞树摇摇头，把他的脖子弄得痒痒的。
　　“那为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毛病了，和你无关。”罗俞树解释。
　　何闻逸心好痛啊，“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罗俞树抬起头，正经地看着他，摇摇头，“我很开心，”说完，抱上何闻逸，趴在他的身上，“因为有你。”
　　何闻逸突然觉得今天他没有睡着，于是，他从紧紧相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吻了上去。

　　一个浅浅尝辄止的吻，在无人的家里蔓延开，罗俞树回应更深了。

　　何闻逸在罗俞树家呆了两天。
　　一天陪罗俞树去看了李晓伊，医院病房里的她真的很瘦弱，何闻逸也知道原来是她是心理疾病，因为一个男人，她找来的结婚对象，也跑走了。她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总会握着罗俞树的手，说一定会给你找个比那个男人还有钱的人，清醒地时候又会开始骂罗俞树，每次都会让何闻逸出来。
　　第二天，罗俞树没带何闻逸，他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死了，等到晚上罗俞树才回来。
　　他拉着罗俞树亲了好久，每次都能看见罗俞树笑，他变得更上瘾了。
　　第三天，姥爷告诉他，顾菱走了，但是他不想离开罗俞树，又在这里赖了几天。
　　每天两人都要亲好久。
　　罗俞树告诉他，又见到上次小诊所的郭利。
　　何闻逸这才意识到，郭利在追求李晓伊，但他没钱，可能需要追很久。
　　不过郭利去的时间一次一次长，似乎有些猫腻，罗俞树才告诉他，郭利是李晓伊的青梅竹马，李晓伊曾经喜欢了很久，但还是被那个男人给欺骗了。
　　这次是个好机会，每次郭利在的时候，他总要把罗俞树给拉出来，让他们联络感情，这样和了李晓伊的心意，也少了罗俞树挨骂的机会，毕竟他是很心疼了。
　　呆在第七天的时候，姥姥实在等不及了，上门来接何闻逸回家，但他还是不想回。恋爱没谈多长时间，就要开始异地恋了。
　　还是架不住姥姥的唠叨，他们正式开启异地恋。

　　接下来的每一天，何闻逸都要给罗俞树打电话、发消息，一有时间，就要背着姥姥下去约会。
　　连续了很多天，姥姥、姥爷带着豆包去被小舅夫妇接走了。再过几天就是姥姥的生日，说要再那里过。何闻逸心有不满，帮他们放东西时砰砰作响。
　　姥姥也十分不放心何闻逸一个人在家里，但他也不实在不愿去就小舅家。他们都不知道有个大他几个月的表哥经常在小时候使唤东使唤西，他快要烦死了，见一面都是痛苦，更别提要再同一屋檐下生活几天，绝对不可能！
　　放完东西，姥姥还在嘱咐他：记得按时吃饭、按时回家，东西别丢得到处都是。
　　他们才走十几分钟，何闻逸就找不到自己的帽子，顶着太阳把罗俞树接了过来。

　　腻歪了整晚，月光洒下，像那晚一样，他们过了好久才睡着。

　　日光顺着窗户打下来，何闻逸竟然醒得还早些。

　　看着罗俞树的脸庞，安心就源源不断涌上心头。

　　未来一定越来越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