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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侯府世子前来探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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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笙重重关上箱子,四处张望一圈,这禅房原本空间就颇为狭小,面积不过数丈见方而已。屋中供奉了一个小佛龛,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不太结实的小床以及陈旧的一桌一椅。
然而此刻,居然还硬要塞进来一个硕大无比、异常显眼的箱子!
那箱子宛如一座小山般突兀地矗立在房间中央,几乎占据了大半的地面空间。它那庞大的身躯与这小小的禅房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格外扎眼。
仿佛这个箱子是硬生生被塞进这间禅房里似的,给人一种格格不入之感。
可不就被硬生生塞入的么?江笙心里觉得有些恼怒,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且先看看能如何摆放一下不那么显眼吧……
江笙正欲挪动箱子,门突然被推开。见是浮生来了,江笙忙绕过箱子行礼道:“浮生师兄,可是有事?”
浮生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后才道:“江师弟,住持让我过来问问你,可还住的习惯?”
江笙面色缓和了一些,也回礼说道:“劳烦住持挂心了,弟子一切安好。”
浮生笑着点头,“那便好,晚斋之后,师弟自行安排即可。我这边回去回复了住持!”
说罢,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大箱子上,浮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箱子这般大,看起来颇重,可需要师兄帮你一同挪一挪?”
江笙心里微叹,面上却不动声色,“就不劳烦师兄了,里面装着书册,的确很重,待我好生整理一番,就可挪开了。”
浮生咧嘴一笑,“既如此,师弟若有不便之处尽管开口,寺中的师兄弟们都会帮忙的。”
江笙也唇角微弯着点头行礼道:“我记下了,多谢师兄。”
待人走了,江笙笑容渐收,也的确是开始犯难了。如今,唯一能放下如此多书且较为隐蔽之处,就只剩床底了……
好在,他这间禅房因着挨着权贵家的客院,所以还算僻静,除了浮生师兄,谁都不会突然过来打扰,所以,江笙决定先就那么放一会儿,用了斋饭后再说。
然而,当他回来,推门进屋看见自己的好友郭淮,正面色通红的翻看着那本艳书之时,直接呆愣在了当场。
郭淮听见推门声后就知道是江笙回来了,见他呆愣模样,于是起身走至他面前,一手环胸,一手扬起手中书册道:“亏我还担心你担心得寝食难安,到头来,你就是这般出家的?”
江笙听得他语气中的打趣,回过神来,薄唇微抿,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阿淮,你来了。”
郭淮轮廓分明的面上还挂着红晕呢,见他表情如此淡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道:“那真世子真不做人,居然,想出如此损招来折辱你!这种人,以后小爷定然得远着些才好!”
江笙轻笑一声,“我占了他的位置十八载,让他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郭淮如今一十七岁,家境优渥、十三岁就被请封了世子。
与江笙的少年老成、稳重沉着不同,郭淮性子豪爽开朗,嫉恶如仇,时常将小爷挂在嘴边,总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这二人的性子,原本是凑不到一块的,可二人家是世交,所以总会凑到一起玩耍。
一开始,郭淮是不喜欢江笙那沉闷的性子的,可慢慢了解之后,发现他就是有些过于正直了。用郭淮的话来说,就是将他扔去花楼,他亦是会连花娘的手都不摸一下的。
而如此光风霁月、君子行径的少年郎,如今却因着身份一事,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被迫出家不说,居然还得被迫看那等……
听他如此说,郭淮轻啧一声,努力压下面上燥热,将书册扔到江笙怀里骂道:“骂他都是轻的了,若可以,小爷都想揍他一顿替你出气!可你呢,居然还笑得出来!”
江笙无奈一笑:“不可冲动,你可莫做让侯爷忧心之事!”
郭淮不爽极了,但也知晓他说得有理,于是点了点头,“阿笙放心!我自有分寸!”
江笙见他待自己好似与从前无异,于是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阿淮身边无一人跟随,想来,是偷偷过来的?”
心里却在想着,如此的确受辱,可若叫他知道自己已被真世子用更加龌龊的手段折辱了……
总之,江笙也不打算与他明说就是了,怕脏了他的耳。
二人坐到了床上,郭淮轻哼一声,“也不算,我爹亦知晓,也是他叮嘱我避着些人的,免得惹江世伯不喜。”
江笙微微颔首理解,随后垂眸说道:“你不该来的。”
郭淮见他表情带着落寞,虽没失了往日一贯的淡定从容,但一眼就能看出,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郭淮蹙眉拍了下江笙的肩膀,“咱们兄弟间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出了如此大事,我怎能不来?”
江笙轻叹一声,“如今咱们身份云泥之别,我如何还能当得你一声兄弟?”
郭淮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不在乎!怎的,你难道就不当我是兄弟了?”
江笙挑眉笑道,“自然当了!可惜如今我已是出家之人了,不然,定要与你把酒言欢一番!”
郭淮听此,哈哈大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下次,我定然带几瓶好酒来看你!”
江笙知他性子,只要自己不同意,他定是不会勉强自己的,于是忙摆手道:“不可如此,难得护国寺能予我一介流民一个容身之所,你可莫要让我无家可归了才好!”
郭淮笑容渐收,微微皱眉道:“阿笙就没想过让我帮你么?”
江笙拍了拍郭淮的肩膀道:“我知道你想帮我,可,不必了。我断然没有让你为难的道理。”
假的,他其实还真想过,让郭淮直接帮自己弄一个平民身份,然后护着自己。
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根本开不了口。
也想了无数次,若好友帮了自己之后会如何。
即便真做了平民又有何用?若被江桓特意针对打压,别说科考了,最后连勉强维持生计恐怕都难!
难道,他得让阿淮帮一辈子么?
他明年,就该相看亲事了吧?
若他帮自己的事情被恶意传扬出去,定会让他父亲十分难做的。
所以,郭淮根本就不是他考虑的第一人选。
而能让镇国公府忌讳的,唯有,皇族。
沉默一瞬,郭淮哎呀一声道:“这也是因着两府关系亲厚,若非如此,小爷才不想管那么多呢!”
江笙抿唇浅笑,“好在两府关心亲厚,不然以阿淮易冲动的性子,还不知道能捅什么窟窿呢!”
听此郭淮,郭淮不悦的举着拳头道:“小爷的性子,哪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江笙一副妥协的模样,唇角微弯着温声说道:“是极,阿淮的性子极好,一点儿也不易冲动。”
郭淮见他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精神,视线就再一次落到了屋子中央的大箱子道:“阿笙是想如何处置这个箱子?莫不如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些好书来,将这些全部抬走烧了!”
江笙迟疑的嗯了一声道:“江桓特意让人送来的,那样岂不是会让他更加气不顺?阿淮不必担心我,等你走了,我就将书全部整理到床下,箱子扔去杂物间即可。”
“可……”那里面的书都不正经啊!
不知怎的,他脑中突然就想到了少年一边看避火图,一边衣衫半解、眼神妩媚躺床上的画面……
江笙不知他脑中所想,只以为他是在担忧自己,于是抿唇笑道:“阿淮,你莫忘了,我如今可是出家之人。每日研习佛法,三省吾身。所以,你莫要如此担忧,就当作是,修炼自己的定力吧。”
郭淮被他的话说得惊醒,然后就是面上羞臊不已,心说还得是你啊,若换了自己,定是经不住这般诱惑的!
又想起自己方才看书时心猿意马的心情,郭淮轻咳一声道:“阿笙说得对!”
然后,二人就又有些沉默了。
主要是郭淮有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二人以往,也都是郭淮说得多,因为江笙闷啊,所以他不得不多找些趣事来与他分享。
可如今,再与他说那些京城趣事,恐怕已是不合适了……!
沉默半晌,郭淮终于有些受不了的用肩膀轻撞了一下江笙的肩膀道:“闷葫芦!你说点儿什么啊?”
江笙被他撞得身子往旁边一歪,快速伸手撑住床榻无奈道:“时辰不早了,阿淮,不如今日,你且先回去吧。”
“你赶走我?!”郭淮不可思议的瞪圆了双眼,装作一副委屈受伤的模样。
江笙摇摇头,笑着说道道:“不赶你,你打算何时离去?”
“嘿!你这么说,小爷还就不走了!”郭淮一副下巴朝天的傲气模样。
江笙摊手,“我倒是无所谓,定安侯世子莫要觉得屋舍简陋才是。”
听此,郭淮才扭捏着站起身,有些不舍,“阿笙,那我走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江笙点头,将他送至门口。郭淮刚踏出房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递给江笙,“这里面有些银子,你在寺里若是缺什么,可以悄悄买。”
怕他以为这是自己在施舍于他,于是郭淮立刻解释道:“莫要推辞,算我借你的!日后双倍还我如何?”
江笙本拒绝的,但看到郭淮认真的眼神后,直接大方接了银子放入怀中后,才弯唇回道:“如此甚好,等你下次来,我将欠条一并给你。”
郭淮嫌弃的一摆手,“不必了,拿来占地方!你不比那欠条可信?”
江笙笑而不语,再次与他辞了别,才重新进屋关门。
看着那一箱书册,江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蹲下身子开始整理书籍,准备将它们放到床底。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江笙警觉起来。
只见浮生端着一盘糕点走进来,“江师弟,这是厨房今日新做的点心,想着你初来乍到,可能会饿,就送过来了。”
江笙赶忙道谢,“多谢浮生师兄!”
浮生笑着抓了抓圆圆的脑袋,清澈的目光再次扫向那个大箱子,眼底有着探究,但很快移开视线,“那师弟早些休息。”说完便行礼离开了。
江笙看着点心,心中泛起暖意,心想着若真能在此过着了却残生,或许,也不错……
过了许久,床底被塞得满满当当了,江笙才擦着头起身拍了拍手,心想着,江桓那厮的损主意,的确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