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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楼家电话响了很多遍。楼铮铮只看着显示的号码不去接。就这样铃声消失了。可是过了那么几分钟又响起来。楼铮铮有些无奈的拿起听筒。道,你好。
      铮铮,能出来坐坐么?我们去喝茶。骆嫣嗫嚅着,颇不自然的说。
      也是,她们又不熟。这样的寒暄。任谁也会不自然。
      楼铮铮无声的笑了。喝茶?来我家喝不好么?有去年的铁观音。
      线路那边的声音仿若一声叹息。好吧,我现在就过去。楼铮铮收线。窝在沙发里铮铮想,骆嫣家想必已经鸡犬不宁热闹非凡了吧?不然她那么倨傲的人,怎么会请自己喝茶?所以把她请到家里来。何必承她人情?

      [秋月春风等闲度]
      骆海跃来的那一年,家里的蔷薇开的特别早。清明的雨水还未收尽,墙头上已经绽露红红白白的骨朵儿了。凝着清晨的露水,惹人垂怜。我想起一句诗来,一枝红艳露凝香。晨风绞碎了泠泠的芬芳灌进我的嗅觉。母亲带着一个少年站在院子中间招呼我。云和,来,过来。我走过去。看着母亲把手放在少年的肩上。这就是骆姨的儿子。叫海跃,以后你们就一起上学了。以后要好好相处。
      那一年骆海跃的父亲下世了。骆姨经常要植夜班,不能很好的照顾他。于是把他送回老家记住在我们家里。那个时代,条件不若现在这么好。我们的衣物大多都是旧的。像我。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衣服都是姐姐的。骆海跃也一样。他穿着一件改小的的确良衬衫。衬衫穿的太旧,领口有些破。颜色发黄。很瘦。皮肤黧黑,有清亮的琥珀色眸子。薄博的刀刻般的唇。我都记得。这些我都记得。但是这些现在的他都没有了。
      骆海跃是沉默的少年。我们在一个班上课。一个桌子上吃饭。一个院子里做功课也难得交谈一次。四目相对时,他会朝我微笑。薄唇牵起好看的弧度。我只是点一下头。他很拘谨。我知道。因为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容易被消磨。虽然我们一家都把他当自己人。但他自己并不。母亲的关怀仍然代替不了骆姨。他在这里没有撒娇,发脾气,耍赖,挑食……的权利。他自己心里太清楚,所以太压抑。
      每天上学放学,他走在我的后面。之间相隔不过五步。他不与我并排,敛容沉静的跟着。我停他停,我快他快。我几乎要怀疑他是我的傀儡了。我们之间,只有这么点默契,微妙的。
      中原的天,常常一派清朗澄澈。寡淡的像是我们的生活。空气里永远充斥着炊烟,作物,植株,人畜排泄物混杂的气味。冬天天未亮我们就要出发去上早自习。月末的时候仰头看天,月亮还没回家,星垂平野。苍莽空阔的有些怕人。道路两旁的大棚宛如蛰伏的怪兽。天风过耳,带着刀子般贯穿天地。然后吹着口哨呼啦啦又去了。我回过头。骆海跃便停下来。异常清亮的眸子和着残月的微光奕奕闪烁。怎么了?他问。我摇摇头,没有事。我只是看看他可还在?在我便安心,胆子也跟着重新大起来。然后继续走。
      蔷薇又在我家的墙头几度开谢,骆海跃和我一起初中毕业了。他父亲的单位为了照顾他们家的情况,让他破例接了班。而我,因为家里成分不好,不能进高中。在家务农。我是有不甘的。生在谁家我不能选择。可是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安排。我趴在床上哭的枕头都漂起来了。母亲什么也不说由着我哭。可以听到一声声的叹息。哭够了,坐在床上发呆。母亲说,云和,有些事情人力是没有权利扭转的。通常你所希冀的都不会来。这辈子还长,你还得把这个你不喜欢的角色演完。我大口喝着母亲端来的甜汤,把眼泪也一并喝下去。
      窗外的阳光灿烂如初,荷堂的红莲抽出华丽妖异的花瓣。香气袅袅亭亭的飘来飘去。丝线一样缠绕着人的心。怕是再紧一些就割碎了。
      骆海跃走了。一个简单的包袱。粮食紧缺,他长的慢,依然瘦仃仃。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但为什么单单注意到他呢?我不知道。他回过头,云和,再见。再见,云和。
      再见。我笑着说,不让他窥测我流泪的心。我们还会再见么?
      家里人丁不旺大哥跟着父亲在兰州做工,二哥在省城已结婚。大姐也结婚了,只顾得了夫家。只剩我和三哥。地里的活只有我们和母亲来干。经常累的倒下来就可以睡着。但我仍然在看书,看遍我所能借到的所有书。看书看累了,就走到漆黑的院子里再到路上。常常想起我和骆海跃相处的朝朝暮暮。虽然我已经开始忘记他的脸。但那双秋水一样的眼睛已足够我惘然。是的,只剩下惘然……
      恢复高考那一年,我被兰州大学录取。于是我来到西北,骆海跃的城市。是为了他么?我说不清楚。我的父亲和哥哥也在这里。怎么见得我是单纯为了谁呢?我不承认。在内心排斥这个说法。可是母亲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带着无限暧昧的神情,说,代我问骆姨好。唉……喟叹了一声,又说,等你在兰州安家了,我也去转转散散闷。母亲生的美,有一种端凝庄重的气质。虽然岁月在她脸上深深的无情刻画,仍然压制不住天生的丽质。反而让她看上去更沉静内敛人淡如菊。她温和的笑,慈爱的望着我。突然我的不舍与眷恋全然爆发。
      眼泪断了线。记事以来第二次流泪。两次都只有母亲在身边。我抱着她。说不出任何言语。母亲亦不出声,像小时一样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脊背。却有非常使人镇静的力度。母亲说,孩子大了,总是要自己去生活的。这个机会已经晚了几年。你也大了。我相信我的女儿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勇气。
      我说,妈妈,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让我担心。
      我知道,你放心。我还等着抱外孙呢。母亲笑起来,捉侠似的看着我的大红脸。

      [依依梦里无寻处]
      那天。舒伯伯来说,云和考上了兰州大学。就要来兰萘恕L秸飧雒值氖焙颍艺苏S幸恍┳约嚎梢月裨岬亩髯约禾殉隼刺永肓宋业目刂啤?lt;/DIV>

      云和,来,过来。这就是骆姨的儿子。叫海跃,以后你们一起上学,要好好相处!
      我被舒阿姨领着见她的小女儿。她站在粉墙下,仰头看着含苞的蔷薇。那蔷薇还没开,点缀的朝露,宛如水晶,晃花了我的眼睛。我仿佛看见她站在十二重城的琼楼玉宇中。仙袂飘然欲举。霎时。那幻影消失了。她来到跟前。微微抬气圆润的下颚。淡淡的略有些清冷的对我点了点头。我则着了魔一般对着她龇牙咧嘴的笑起来。
      我很少看到她笑。也是,生活无声的揉搓洗刷着我们。似乎很少可以找出欢乐的理由。但她仍然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很久很久之后仍然是。破旧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仍然掩饰不住的光华。
      云和还有一副好嗓子。那个时候很流行革命样板戏。她唱过的段子我到现在还记得。特喜欢李铁梅。我想我们那个年代的贫乏的娱乐中没几个不喜欢她吧?也不敢不喜欢。可我说的是云和扮的铁梅。还有《朝阳沟》的银环。
      她在我心里,一直没有人可以超越。我心里惧怕她突然消失,突然不辞而别。纵然她就是离开也不会特别与我告别。而且,说不定会离开的人是我。有很多人都喜欢她。我知道。女孩子也喜欢来家里找她。她永远是热闹的中心。但她并不热闹。她像水。周围冷,她的温度比周围高。周围热,她则比周围凉。她太自我不容易被控制和影响。所以我们都受她的控制和影响。
      终久我还是要离开的人。因为清醒,我可以回避自己真实的想法。我越来越沉默。尽量避开与她的目光相遇。即使,我对着她笑得到的不过是微微点一下头。我也依然高兴。起码。我视野所及之处她只对我如此打招呼。
      我这么克制着自己。梦也受了控制似的。她不入我梦。从来,我梦不到她。有时候午夜梦破,我怅惘的翻身。她住在隔壁。悄然无声。
      “叹人间,咫尺千山路。不见也,相思苦。便见也,相思苦。奈花间,乍遇言辞阻。半句也,何曾吐。一字也,何曾吐。”曾经看到她的小本子上抄的这一句。我一直记着,记着。
      我走的时候是盛夏。中原闷热潮湿。清晨的空气已经钝重逼人。我几乎窒息。不知是气候影响的还是心理影响的。很想奔到田野中将头深深的埋进泥土,苟延残喘。
      第一次,云和第一次对我笑。当我转过身,对她说,云和,再见。再见,云和。
      她笑起来灿若三春之桃,对我说,再见。
      我满足的走了。再也不回头。不让他看到我盈盈欲泣的眼睛。

      [后不如今今非昔]
      海跃,骆海跃。我来了。家乡一别,可还安好?我想起这句。梁山伯说:“贤妹,自从长亭别离回来,家居生活可还安好?”不自禁的笑起来。
      虽然周围空气浑浊人迹嘈杂。火车摩擦着铁轨。有规则的发出响声。
      视野越来越荒芜。平沙莽莽黄入天。我兴奋的看着一切。想起以前看过的有关丝路的故事传说。就要到了。由来征战地。当繁华退尽。说不尽的苍凉,不问也罢。
      可是,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样子。海跃,你可还记得我?心里是空的。除了那些凉薄的晨露,路边的雏菊,婉转的莺啼,夕阳,炊烟……我只是想不起你的样子。除了那剪水双瞳。
      是爱吗?还是习惯抑或只是寂寞。

      兰州的冬,寒气侵体。与家乡的潮湿相比。也不知是哪更冷。时间渐渐变的少。所以,一直没有见过他。去过骆家两三回。但都没有遇到他。我们的时间永远赶不到一起。
      冬至,我和父亲大哥一起来骆家吃饺子。终于得以想见。我知道,骆姨一直为我们找机会。
      他没大变,仍然有秋水一样清亮的眼睛。黧黑的皮肤。瘦。个子高了。可是我却不能相认。是什么在我们之间拉开一道裂纹,并且它在扩张。他的气质完全陌生。交际娴熟。不再害羞,不再沉默,不再拘谨。
      于是我开始矜持。我明白了,他回家了。这是他的世界。而我是坐上宾。他不再寄人篱下。我们还是很少讲话。他嘘寒问暖,我应付了事。那天,我见到了于漫。后来于谩变成骆太太。
      骆姨一直都认为是这个女人破坏了我与骆海跃。怎么会呢?物必自腐然后虫生。是我,先决定了结局。我才是这出戏的编剧。请原谅我的残忍,海跃。这社会原就是个血淋淋的马戏团。我们置身其中,只能掩藏真心游戏人间。至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小丑还是公主。
      “我怀了骆海跃的孩子。”于漫。我一直记得。那一天的她。直视着骆家老少,带着嘲弄似笑非笑。她的出现成全我的退场。一个坚决充分的理由。月亮绕着清冷的钢铁般的流光。我的轻松愉悦被父兄认为是欲盖弥彰。我只是庆幸我住校,这样不必承担过分的关怀。要我怎么解释?他们又如何能理解?
      因为回忆是嬗变的,时光是嬗变的,风是嬗变的,雨是嬗变的,心是嬗变的。所以,我是嬗变的。
      那种感觉,如同在海滩上堆砌沙堡。我们尽心尽力,竭尽完美。满意而归。无限惦念。第二日,迫不及待再寻找。只能看到一滩银白如雪的沙子。齑粉一样随波逐流。所以,我们只能重新来过。并且注定如此也只能如此。我不难过,只是有一点寥落。
      依稀悲伤,来不及遗忘,只有待风将他埋葬……
      海跃来找我。他要解释,我只能拒绝。海跃,我说,我没有太多时间。下午还有课。陪我散散步吧。头一遭,他站在我的旁边。非常憔悴,蔫头耷脑。他还是试图诉说。云和,他说,我和于漫……
      我把手摁在他手上,海跃,你和于漫之间有什么。我并不觉得对我们的友谊有什么影响。
      我强调友谊。我将他规划进那个阵容。我真诚坦然的望着他,对他笑。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到手的东西,要懂得珍惜。
      他一直低着头。良久,我听到喟然长叹。看到他眼眸里有些微的泪光。并不曾掉落。然后,他说,云和,再见。再见,云和。

      楼江生,我们学校历史系的学生。他有张清俊的轮廓,见之难忘。倾听的姿态非常认真与尊重。微微低着头,辨别你的语义。不轻易说你是对是错。也不轻易说你应该如何。他只说“如果是我,便待怎样”。
      他让你感觉不到那种时代赋予的压迫感,也难得让我厌倦。我们在一次讲座中坐在一起。后来,就不再分开。

      [迟迟钟鼓初长夜]
      舒云和是美女。往交这么多年,她仍然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连她的女儿楼铮铮也不如她。诚然,楼铮铮比她母亲精致。但是,舒云和的气质谁也比不了。她从不过分爱惜自己,所以显得大智若愚。有文化,却没有读书人的矫情。一派赤子之心。
      要让一个女人夸另一个女人不容易。何况,我们又是情敌。确切的说她只是我的假想敌。她是唯一骆家的亲友中对我不曾轻蔑的人。我清楚,其实云和不爱骆海跃。不知那个他们的以前爱过不曾。反正现在没有。她看他的眼神没有半点不同。
      骆海跃娶了我。在我独自去做了流产之后。他对我说,于漫,我们结婚吧。彼时从他眼睛里我看到一种厌倦。不知是对谁。可是,我种的因结的果。不管我是否喜欢愿意。我只能接受。
      不曾被爱,我结婚了。有多少夫妻都是如此?这么样,我的这一炉子香也就要燃完了。
      爱是一个深渊。我们沉醉其中。它其实只能容身一人。所以在爱情里,谁先动情,谁便万劫不复。骆海跃和我没有分别。同样的沉沉入坠,感觉不到尖锐的痛苦。却俞渐痛不欲生。我和他都是傻子。
      而我不是比骆海跃更傻么?即便看的如此透彻,却沦陷的更多。比他更沉醉更堕落。
      前途绵长,看不到星光。浓黑似墨。我只能在越渐浓烈的怀疑中越镇定自若的走下去。一个人。这条路始终都只有我一人。我希望,当我跋涉到达彼岸,我可以看清我不惜粉身碎骨所追寻的东西的真容。是甜美纯真抑或龌龊猥琐。他是否值得我如此深情?虽然,当这一切呈现时,我的青春与前半生都远去了。
      没摸过骨牌和骰子。但我依旧愿意赌一把。不然,我在这尘世只是白走了一遭。

      [独自凄凉人不问]
      女儿一岁的时候,我下海经商。顺应了时代的步伐没几年就富了。我每天忙于工作,不想顾及其他。女儿自有母亲和于漫。我只关心利润。
      一闲下来,我就想舒云和。她是真真能狠的下心的人。当我再一次说云和,再见。再见,云和。她依旧抬起已经变得削尖的下颚,对我笑着回应“再见”。拿得起放的下。取舍得当。
      她千里迢递赶来只是为了惩罚我?云和呵,是否我们之间的只是宿孽。与爱情无关与寂寞有染?你是否爱过我?那天你的坚决让我问不出口。我害怕见到你,有渴望你的消息。这煎熬呵!
      于漫并不是不好。她也并不是放荡。只是她爱了不该爱的我。我对爱,已经无能为力。我变了残废。那个伤,永远不能愈合。到底是我自己还是舒云和的过错?
      我只能用物质回应于漫的爱。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我承担不住那里面的失望与怨怼。
      因为你,我辜负了于漫。
      你爱楼江生吗?我知道,我不堪与他相提并论。他英俊,有才华。和你正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可是,我爱你!

      [耿耿星河欲曙天]
      舒云和。学校外语系系花。开学第一天,我在校门口见到她。水红色棉衫。长发如墨编成辫子。圆眼睛,蔷薇色的皮肤,睫毛低低的遮盖着漆黑眼珠,似有千言万语。楚人所说“靡颜腻理”无非如此。
      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并且心甘情愿。
      当她得知我念历史系,惊喜的张大眼睛,愉快的说,呀,真好。我平日最喜欢看史书了。
      为什么?
      有意思啊。在我心里,书不分有用无用,只分好看难看。
      我想我的心都乐成花了。天赐良缘啊。我相信,这是上天的恩泽。就算云和是聂小倩,我也认了。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一直到毕了业,云和都不愿意上我家的门,也不愿意我去见舒伯父。因为她不愿谈婚论嫁。她只想这么向往下去。我问她为什么?
      云和说,物伤其类,我很像母亲。我父母并不幸福。我不想重蹈覆辙。……你要是爱我就别说这事。不然,你可以和别人结。
      …………
      我爱你,但我爱自己更多。我需要一个家庭,妻子,孩子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温暖的灯光。我是平凡的人,我要平凡的世俗的幸福。

      [宝扇迎归九华帐]
      我不想结婚。目之所及,周围结婚的人都不幸福。我的父母,骆姨,骆海跃和于漫……
      婚姻当真比死还要可怕。所以,我躲避着楼江生跟我提这档子事。可是,他太爱自己。不愿委曲求全。为了我不结婚的原则,他不理我了。他不来找,我也不寻他。
      可是我是如此孤独,这么多年我只有他,而他呢也只有我。他是有胜算把握的。他料定我会屈服。如果不,那就只有相忘与江湖。我终于忍不住,去他教书的学校找他。
      江生,你到底要怎么样?你知道我爱你……
      云和,这我知道,但你完全没有轻重之分。
      我叹一口气,我和他都明白这次错过了,错足一生。
      同居?
      永不!
      那么结婚?我退步了,不得不退,前面已经无路。
      他但笑不语。嘴角牵出好看的弧度。……云和,到底你在怕什么?
      ……我答不上来。可是结婚仍然是强人所难。我几乎要恨此刻的楼江生了。
      云和,我们之间不可以借鉴别人。我们的幸福需要我们自己去找。你不是尼姑。你需要正常的生活。面前有个大好青年,你应该顺应天意。天与弗取,反受其咎。
      楼江生,我们结婚吧!
      他满意的收工。

      有了铮铮之后,我在也不对婚姻有任何抱怨。即使和婆婆之间不太和谐,我也顾不得。一颗心只在这个仿佛软弱无骨的小生命上。不知到底该如何疼爱她。恨不得再吞回去容为一体。她让我心甘情愿的承担婚姻枷锁和责任。毫无推托。
      呵呵,你彻底胜利了。我一面洗尿布一面对备课的江生说。
      他痛心疾首的说,你移情别恋了!
      去你的!我将湿手打在他背上。

      [倦客愁闻归路遥]
      在别人眼里,我做人做的兴兴头头。毫无瑕疵。仿佛佟振保。只是他娶的是白玫瑰,我娶了红玫瑰。果真久而久之红玫瑰变了墙上一抹蚊子血。安分守己,不出去交际。我该满足了。
      这些,别人眼里的想法。我都是知道的。更多时候,我自己拿它来自欺欺人。我该满足了。不满足又有什么办法?女儿马上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与于漫耽误了一生。不死不活的一起生活了24年。纵使她早已得到了我。而我又得到了什么?我又要什么?原来一直我都没有任何目标。

      正月初三,我们一家到楼家拜年。昨晚他们来了我们家。礼尚往来,今天我们回礼。客厅里挂着大副照片。粉墙蔷薇架下。一个美丽的少女穿着白裙子,没有化装。在华丽的蔷薇映衬下,有一种原始的纯朴的艳。我被一击即中。惊在当场。前尘翻滚。
      云和,是你么?我的声音已经颤抖。
      哈哈,我要是现在还这么年轻那不成妖精了?是铮铮去年暑假回家照的。
      ……
      我的世界已经回不去。我被抛弃了,前无途后无路。我的时光在三界六道之外。被完全毁灭抽离。甚至记忆。这么多年惘自虚度。
      那些尘封的往事经过多年的不见天日,洋洋洒洒的发酵充盈空气中每一个分子。我将为之窒息。它们呼啸着噬咬着撕扯着……我完全被打败了。
      于漫呵,我已难于自保。早顾不得你了。你恨我么?我的薄情无情。是否你也已经伤痕累累?不要原谅我的罪孽。我的罪,我来赎。

      [几处今宵垂泪痕]
      铮铮,舒姑姑有没有讲过她和我爸的事情?
      铮铮整个人窝在沙发里,对骆嫣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事?
      我爸和舒姑姑曾经一起在老家上学。两小无猜,可后来分开了。因为我爸回了兰州。但几年后舒姑姑考上了大学来兰州找我爸。可是我爸已经有了我妈。他们……他们已经同居了。而且我妈怀孕了。骆嫣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细弱蚊鸣。
      嫣姐姐,我对你们家私事不感兴趣。可是,这些事情谁对你说的?
      我大姑。骆嫣有些脸红,不知为了什么。
      嫣姐姐,为什么不是骆舅舅或舅妈告诉你的。
      我爸从那天从你家出来就没回家。我妈也走了。她打过电话,可是我问她她不愿说。
      当事人都不愿意回顾,你又扯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做什么?
      我爸和我妈要离婚。她的声音颤抖着,已经开始掉下泪来。我……我想让舒姑姑劝劝我爸。
      找我妈劝?她合适么?
      合适的!我爸一定会听!骆嫣听这么说,立刻激动的抬起眼睛。
      铮铮望着她,轻轻地摇头。眼神苍凉的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符。嫣姐姐,你错了。骆舅舅已经决定了,他一个大企业家不见得会头脑发热吧?有谁可以劝解呢?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扭转六壬呢?
      不是你家破人亡!你当然你能在一边看着热闹说风凉话!若不是你妈,我们家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骆嫣疯狂一样的厉声责骂。
      铮铮没有火气的笑了一下。你只说对了一半。我是看热闹来着。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家扰都扰了,我如何看不得?但是我并没有说风凉话。你也已经成年。不见得还要靠你老子娘过活。你若是真的爱他们。就让他们去过自己希望过的日子。
      她怔怔地望着铮铮。很久才承认这并非歪理邪说。那……你就不担心我爸和你妈旧情复燃?
      呵呵,那就是她的事了。我只是她女儿,不是她的主人。我管不到的的事情,我才不枉自费心。
      ……
      沉默了好久,骆嫣爆发单音节的凄厉的哭声。持续的,哭了好久。铮铮想,会不会有邻居认为我在凌迟某人?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任她哭吧!
      骆嫣一直哭到夕阳落下炊烟四起才倦极了睡过去。在楼铮铮家的长沙发上。铮铮盖了条毯子。
      显然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骆嫣沉沉的睡着。连楼氏夫妇回来也全然不知。舒云和要叫她起来吃晚饭。铮铮拦住,妈妈,如果她起来就会走的。让她先好好睡一觉吧。拨出来一些菜留下好了。
      骆嫣一直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楼江生和舒云和又去了单位。铮铮在画画。见她醒来,立刻去拿了牛奶和三明治。骆嫣大快朵颐。
      阳光暖暖的斜斜略进来。骆嫣突然说,今天是惊蛰了么?
      是啊,虫子们都醒了。说完发现这句话貌似一语双关。轻轻笑起来。大梦醒来是早晨啊。
      …………
      铮铮,谢谢你的招待。再见。
      铮铮微微扬起下颚,笑着与骆嫣告别,再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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