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林舒纭

5、求婚

　　女主视角

　　吴老师成为你的邻居男友有一阵子了。
　　从前你看新闻里说天海佑希和男友就是住在隔壁，互相依恋又互不打扰，始终保留着各自的空间，没想到小时候羡慕的事情，长大后不自觉成了真。

　　吴老师白天勤恳带娃，晚上作为红袖添香，陪你加班，身上妈味儿渐浓，你有时候深吸一口，甚至怀疑他有奶味儿。

　　难怪老师说，男人是一种处境，你就觉得自己现在挺man的。

　　临近年底，吴老师小心翼翼地跟你说，William想来北京过寒假。他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已经跟儿子聊好了，而你现在真的觉得无所谓了。自从有了念念，你的心有了完全托付的对象，回到北京的生活很好，至少让你对自己找回不少的掌控感。你表示了热情欢迎，欢迎晚宴定在提督，男孩风卷残云几乎独享了整份烤鸭，如果他爸没拦着，那一大张糖油饼也马上下肚了。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果然有道理。

　　吃饱喝足的男孩稍微没那么拘谨了，他问你是不是要跟他老爸结婚，会不会一直对他爸好。说这些的时候男孩的胖脸板正得紧，仿若一个小大人。你憋着笑配合他的正经：“大人的爱是相互的。但他是你爸，他会永远爱你。而我们都爱你爸，所以我们至少可以算是朋友吧？”

　　小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

　　“爸！爸！”念念在边上拍手。

　　男孩小心地抱起她：“你应该叫我哥哥。”

　　William此行真正的重点是看他idol的演唱会。而这idol刚好是龚哥公司运营的艺人。
　　于是男孩儿举着荧光棒跳着专业的打call舞，你和吴老师龚哥躲在后台处观摩。
　　龚哥自觉地把胳膊搭在你的肩膀上，吴老师递过来的眼刀越锋利，龚哥越来劲。
　　这是吴老师和龚哥第一见面，对于你吃回头草这件事，闺蜜们虽然不至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多多少少劝你有所保留，你还没想好怎么把大家聚到一起认识一下，他俩就先碰面了。
　　“我是念念的爸爸。”
　　“我是她干爹。”
　　“我会照顾好阿钰的。”
　　“你最好行，一直行。”
　　龚哥取向爷们，自己为人也很爷们。你很感动，但还是被火药味儿呛到准备拉开他俩，吴老师掏出手机，主动加了龚哥的微信：“加个微信，我不想以后再找不到阿钰。”

　　William在北京呆了一周，就被妈妈召唤回新加坡补课。临走的时候他谁也不亲，只是抱着念念么么哒，让她别长太快，下次回来还要看到肉圆子一样的妹妹。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好，只是吴老师似乎有些不对劲。

　　有那么一两次，你看到他抱着女儿发呆。你问他是否想念香港的老友，或者想出去工作？又或者出去玩也不错？你是支持他按照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继续的，自在活了一辈子，没必要为你洗手作羹汤。你也想看他继续拍戏的。

　　吴老师都拒绝了，他说他现在只想好好陪你们母女。
　　那也不错，你正好非常享受每晚在他怀里看电影的时光。
　　你下一部戏是航空公司题材的，男主角之一是个机长，于是你开始刷自己最爱的《冲上云霄》，回味吴老师的精彩表演和如花美貌。

　　四十郎当的吴老师太过貌美，你常常看得惊呼出声，发出鸡叫。而他竟然也会被你叫的不好意思，伸手捂嘴不成，被你反向吃干抹净，肉偿止战。

　　会害羞的吴老师身上真的有几分Sam的影子。

　　你有点食髓知味，爱上了这种cosplay的情趣，一连几天都假装成他的女主角，让他当回Sam任你调戏。刷完《冲上云霄》，又开始回味《无间道2》，阿孝是你的白月光，你也是这么告诉吴老师的。少女时期的你简直被这个男人迷晕了，穿衬衫好看的男人是你一生的xp，就连汪冉也是按这一款选的。

　　兴许是你见色起意，太过得意忘形，吴老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自己气鼓鼓地回床上睡觉，也不等你。你从被子堆里把他挖出来的时候，这家伙的眼圈儿还有点红，
　　你在他脸上亲亲点点，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小狗哼唧半天，才挤出几句：“你这么喜欢Sam，喜欢倪永孝，你去找他们这种好了，我跟他们不像的。我又凶，脾气不好，还喜欢烫卷发，穿迷彩……”
　　你没想到他的醋点这么奇怪，竟然是自己，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狗被你这一嘲笑，更加恼羞成怒，把你推开，又埋回到被子里。

　　你也钻进被子，把脸贴在他颈窝，轻轻哄他：“我以前看过黄伟文的一篇采访，有讲到过你。他说他刚出道做记者的时候呢采访过同样是新人的你。他问你刚出道时用的本名吴志强，现在改叫吴镇宇，是不是嫌原来的名字太平凡呀。而你的回答很温和，说你的父母没有识太多字，但你相信这一定是他们从自己一生所识的字里选了两个最好的给你。黄伟文说他当时就为自己的牙尖嘴利感到羞愧，这件事他记了这么多年，我看过这篇采访也一直记住了呢。”

　　你把被子扒开，看着他说：“所以吴老师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Sam也好，阿孝也好，或者佐敦、猜叔，他们都是你创造出来的角色，拥有你灵魂的一部分。所有的这些，我都爱呀。”

　　吴老师依然假装闭着眼，但你看到他的睫毛动了动，于是亲了亲他的眼睛，抱着他的腰一起睡了。

　　吴老师视角

　　你最近时常感到后悔，以及恐慌。

　　后悔没有陪在阿钰身边，迎接女儿的出生。后悔自己的自私，原来有女儿的感觉这么的好。

　　前妻怀William的时候，你还玩心很大，每天忙着自己的事，直到孩子降生，你才明白生育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剖腹产之后的清理伤口、恶露、更换产褥这些事你都尽量自己来做，不放心交给护工。
　　阿钰这样的时候，她自己在异国他乡是怎么过来的呢？
　　愧疚感把你折磨得快要疯了，有几次你抱着念念发呆，她那么可爱，尤其是一双眼睛，像极了小时候的你。念念现在会叫你daddy，也会叫爸爸，更多的时候叫你吴镇宇。
　　你当时怎么会不想要她呢？
　　你开始害怕，怕时间太快，女儿还没长大，而你已经变老。

　　认识阿钰的时候你只有49岁，4字头，听起来还好，20岁的差距在你心里没算什么，如今6年过去，你开始害怕下一个十年。

　　你看得出，阿钰有多喜欢年轻时候的你。那时候你为了挣钱，一年能拍十部片，顶着相同的造型演着不同的人生，你乐此不疲，而这些角色如今都成了正中眉心的子弹。阿钰看向他们的时候有多开心，你就有多难过。

　　如果能早点遇见该多好。

　　可是不行，你40岁的时候，阿钰才20岁，你一样会被骂禽兽。
　　可当禽兽也无所谓啊，只要能在一起久一点。

　　新闻里说中国人的人均预期寿命已经到了78.6岁，你希望自己能努力超过这个数字多一些，现代人都晚婚晚育，你至少要争取能把念念送出嫁吧。
　　至于之后……你当然知道阿钰离了你也能过得很好，过去的两年她很好地证明了这件事情。她有朋友，有爱她的人，你的世界里如今却只有她。

　　你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她会记得你多久呢？
　　而你希望是永永远远。

　　在此之前，你想给她们多留一些东西。有综艺邀请你，本来你都拒绝了，想在家多陪陪她们母女，但节目组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你有些心动，答应了等过完年去试试。

　　临近年末，阿钰要跟团队去杭州汇报，然后转去松江自己的组里探个班，一下子要走个十天半个月。你本想带着念念一起，可阿钰说冬天感冒的人多，还是不要带孩子出去了，在家带娃的重任就委托于你。

　　无数次，你回家的时候都会莫名心慌，怕再看到那种人去屋空的场面，你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再一个人待着。

　　别人把风向火象的组合叫做煽风点火，可你感觉自己要被燃尽了，也抓不住阿钰的一缕风。
　　贪嗔痴皆是妄念，你觉得自己心里被困出了一个魔，无时无刻不在啃咬着你的心智。

　　你想结婚，这好像是你唯一能让自己和阿钰发生法定关联的方式。
　　你决定等她回来就偷偷量一下手指的尺寸，至于求婚的方式，阿钰会喜欢哪种呢？

　　张学友这一轮的巡演要来北京了，你想起了之前你们置气的那件事，心里有些难受，自己无视了她这么明显的暗示，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依你的脾气，这件事总需要一个说法去弥补或者解决，但如今的你似乎变得胆小了很多，你怕旧事重提会打破如今看上去平衡的局面。

　　阿钰当年没有开口，是不是也在怕呢？

　　等阿钰一回来，你就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了演唱会，问她想不想一起去看，阿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说快过年了应酬多，周末就算有空不如留给你和念念，这理由听上去自然合理，你也就没再说什么。

　　学友开唱的那天，阿钰回来得很晚，还拿了一大袋演唱会的周边回来。你的脸色应该是不太好看，阿钰没等你发作，就主动贴上来解释，她说学友和英皇合作的新片今年要上了，杨老板约了捷哥在演唱会后台和学友哥打招呼，还特意点了自己一起去，因为他对阿钰在《海祭》的表现印象深刻。

　　合情合理，但你还是觉得憋了一口闷气发不出来。那天晚上你把她折腾得有点狠了，腰上掐出了掌印不说，你逼她在混乱中一遍遍叫你的名字，直到让你觉得自己填满了她为止。

　　阿钰知道你为何生气，没有跟你计较，累得倒头便睡，也因此没有听到你跟她说：“我们结婚吧。”

　　你还是没敢大声说出来，这不像你。但你记得自己这一次求阿钰回头的时候承诺过，这一段关系算作新的开始，一切的主动权掌握在她的手里。眼下阿钰似乎对这样的生活状态挺满意的，你可以得寸进尺吗？

　　更重要的是，前两天你听到阿钰跟家里打电话，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孩子太小不好折腾，电话那边应该是她母亲，提到你的口气可能不大好，阿钰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挂了电话。你完全能理解，如果换做是念念，你绝不会允许她和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哪怕有孩子也不行。

　　女主视角

　　吴老师的求婚你听到了。

　　但你假装没听到。

　　因为他这个男的真的太小气了，一点小事没有报备周全就折腾你！

　　吴老师最近的情绪不太对，但你不明白为什么，自我检讨一圈，除了今天这件事，你好像没有惹他？

　　你问他要不要出去工作换换心情，也许在家闷久了会有些找不到人生的坐标。
　　电视台在邀请他上综艺，吴老师之前拒绝过一次，你也劝他慎重，毕竟那个节目实在太累，时间又长，你也舍不得他。
　　但最近导演又在找他，你看他似乎有些动摇。
　　算了，如果他喜欢的话，你也愿意支持吴老师重返职场。

　　吴老师去长沙有一阵子了，这是复合之后你们分开最久的一次。他不好意思在家练习，所以待在训练室的时间比较多，你们每天晚上都通视频电话。吴老师瘦了不少，他本来就有健身的习惯，体脂率很低，这一下把在家带娃期间养出来的一点肉也都减了下去，你有点心疼，但看他和其他参加的弟弟们相处得不错，你也知道他很喜欢这种男生宿舍一样的自在生活，所以只是嘱咐他注意身体，不要练到太晚。吴老师哼哼唧唧，最后还是央你去探班，他说别人都有家属去探班自己一个人好可怜的，长沙的菜又那么辣，他吃久了好上火……

　　你噢噢噢噢地应和着，对吴老师的小心思明镜似的，这叔叔自己常年走南闯北，喝白酒吃辣都不在话下，说这些无非都是撒娇的借口罢了。你假装听不懂，只是嘱咐他多喝水。

　　挂了电话，你盘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事，等上班就请了两天假，凑个周末飞去了长沙。
　　你到的时候没有提前告诉吴老师，而是找了分管艺人的导演带你去看了他们彩排。吴老师这组是三人唱演《征服》，三个人正好分为老中青三个年龄段表演同一个人在失去爱人之后用一生怀念的情绪。吴老师扮演的是老年状态。

　　“就这样被你征服切断了所有退路
　　我的心情是坚固我的决定是糊涂
　　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
　　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

　　吴老师唱歌并不好听，拍子卡得不算准，咬字也总是过分用力，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吴老师把绝望又孤独的情绪带出得太好了，当灯光熄灭只剩一点顶光，他抬头望天，眼角刚好流下了一行泪。

　　你也看哭了，这样的心情你体会过，不知道你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吴老师是不是也一样。

　　大概是的。

　　那天晚上，吴老师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你住的酒店，你们久久地依偎在一起，他问你念念乖不乖，有没有想他；你问他训练累不累，有没有受伤。你抓起他的手，抚摸着上面的凸起的筋脉，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是你锁在抽屉里很久很久的Tiffany戒指。
　　当年你在机场看到的，一眼相中，狠狠心买了一对，可除了拿出来骗了吴老师那一次，就再没戴过了。
　　吴老师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你。

　　“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呀，孩子爸爸。我来的时候导演一直跟别人介绍说我是你老婆，我否认也不是承认也不是，感觉咱们这段关系是不是还得坐实了。更何况，念念马上要上幼儿园了，入园的资料里，也得有个正式的爸爸妈妈比较好。”

　　吴老师捂着嘴巴，没有出声。

　　“最重要的是，我看了你那么多的戏，你演了那么多的bad ending，你说你想让观众记住你，我也想说，我想给现实里的你一个happy ending，这需要我们一起努力，可以吗？”

　　吴老师紧紧抱住了你，趴在你的肩头哭了起来，他哭得好惨，也哭得你心里软软的，湿湿的。

　　“我愿意！我愿意！我一直都想跟你结婚，可我不敢说出来……我怕你还怪我……”

　　你把戒指戴在他手上，大小刚刚合适，然后把自己那只也带上了。两只手握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先说好了，戴上就不能摘哦。然后……能不能把戒指钱给我报了，挺贵的，真的。”

　　吴老师笑了出来，嘟囔着：“我人都是你的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只是长沙一个平淡的夜晚，但你惟愿余生都是这样的平淡心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