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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失重 ...

  •   金色的箭矢撕裂天际时,云层像是被烧熔的金箔般向两侧翻卷。那道轨迹太过耀眼,甚至让终年笼罩此地的黑暗都骤然黯淡了一瞬。

      杜兰特猛地仰头,以太波动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震,作为曾败在那位“大英雄”手下的战士之一,他几乎是瞬间就辨认出了这是谁的手笔。

      “啧。”

      杜兰特咂了下嘴,下意识地为那位不知名的敌人默哀了三秒钟,能让那位出手,恐怕承受金箭威压的家伙,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但这念头只存续了一瞬,他便果断转头,看向身旁同样被金箭吸引的零。零始终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指尖的短刃贴在地面,她眼底的疑惑比任何人都重。

      “是那位大英雄没错。”

      普库莉三世的“花拳绣腿”骤然停住,带着几分娇蛮的动作瞬间僵在原地。她转过头,看向金箭消失的方向,表情一点点沉了下来。

      “是莉莉丝啊。”

      “莉莉丝?”零终于收回目光,站起身时短刃在掌心转了个圈,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疑惑,“我记得她在几百年前就被封印在物质界了,怎么会突然出现?”

      “封印早破了。”

      杜兰特插了话,他靠在一截断裂的石柱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高耸的肩甲,那里还留着一道浅疤,是当年与大妖异对战时留下的。

      “我从月球遗迹返回时,在暗黑之云的外围遇见过她。那时候她正朝着暗黑之云的领域走,我怕她惊扰了大妖异,坏了我们的计划,就稍微动了点手脚——延缓了她的脚步。”

      “果然是她。”普库莉三世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冒犯法师大人的家伙,她找到了,“你们此行的目标是讨伐大妖异吧?带上我,我们现在就去找这个家伙。”

      “你不回去吗?莉莉丝并不在我们的预计目标里。”零皱了皱眉,指尖的短刃轻轻晃动,“然去找莉莉丝,恐怕会很危险。”

      “计划可以改,但莉莉丝不能留。”和普库莉三世打闹的蛇心也开口,“杜兰特叔叔,你应该清楚阿尔的能力——那位大英雄的金箭,趁着她被金箭所伤,正是最好的机会。要是等她躲回领域恢复了力量,再想对付她,就麻烦很多了。”

      杜兰特挑了挑眉,目光从蛇心身上移到普库莉三世脸上。后者正睁着一双杏眼盯着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你敢不同意我就拆了这片废墟”,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去。

      他轻笑一声,从石柱上直起身,许久没遇到像样的对手,更何况是能让阿尔出手的狠角色。他抬手拍了拍肩上的灰尘,银甲碰撞发出铿锵的声响。

      “行啊,反正讨伐大妖异也不急在这一时。”他朝着金箭消失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就改道去看看情况,要是打不过,咱们再撤也不迟。”

      零见他松口,也不再反对,只是重新握紧了短刃,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普库莉三世坐在了蛇心头顶,望着金箭的余辉捏了捏拳头。

      引领第十三世界未来的人们,就这样绕了一段路。

      连正驾着船破浪前行的路飞都未曾察觉——他只知道要快,要再快些,快到能追上罗宾消失的脚步,抵达目标地。

      “乔巴!再把船帆拉满些!”

      路飞扒着梅利号的船舷,草帽被海风掀得猎猎作响,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海平面,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透光雾看到司法塔的轮廓。

      乌索普则抱着桅杆上的绳索,拼尽全力调整着帆的角度,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甲板上:“路、路飞!已经是最快了!梅利号快承受不住了!”

      梅利号的船身已经布满伤痕,木板的缝隙里渗着海水,海浪拍打,都让船骨发出“吱呀”的哀鸣,但船帆却依旧在风中舒展着,像是在回应路飞的呼喊。

      娜美攥紧了手中的天候棒,瞳孔骤然收缩,厚重的能吞噬一切的黑幕,开始破碎,金色的天光刺透裂缝,落在了被封闭的世界。

      “喂!你们看那边!”娜美指着司法岛的方向,难以置信的喊道。

      被领域牢牢包裹的司法岛,不知何时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司法塔的残骸孤零零地立在海面上。塔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冰晶在天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远远望去,竟像一座矗立在海上的白色灯塔,明明灭灭地指引着方向。

      而在正义之门的另一侧,数十艘军舰正冲破光雾,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司法塔的方向不遗余力地冲刺。

      “那是……司法塔?”娜美声音发颤,“黑幕在消失!”

      她的话让甲板瞬间安静下来,山治叼在嘴里的烟差点被手指掐断,火星落在他的黑色西装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那座冰晶覆盖的塔楼,语气里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她们在哪里吗?”

      一旁的索隆冷哼了一声,似乎想掩饰什么,可按在刀柄上的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刀柄被他握得发烫,他眯起眼睛看向司法塔的方向,难得没有与山治拌嘴。

      “小的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注意军舰方向!”

      弗兰奇的吼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自觉接管了梅利号的射击防御。

      虽然梅利号的弹药早就在之前的混战中耗尽,但他身后的小弟们早已行动起来,穿梭在附近破损的海军军舰残骸上,抱着一捆捆还有用的武器往回跑。

      “烟雾弹准备,射击!”

      “掩护梅利号!别让海军靠近!”

      乌索普没有丝毫犹豫,借着烟雾的掩护,梅利号像一条灵活的鱼穿梭在军舰的缝隙之间。

      海面几乎被沉没的军舰和漂浮的木板覆盖,到处都是挣扎的海军,他们大多没有重伤,只是浑身湿透,脸上写满了疲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

      有几个海军被困在结冰的舰体里,冰晶包裹着他们的身体,只露出一张脸。直到同伴用斧头劈开冰层,他们才缓缓从里面钻出来,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看着眼前这片永昼的大海。

      空亮得刺眼,没有日夜交替,只有海浪和风声。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哽咽,紧接着,是劫后余生的恸哭声响成一片。

      “大副,是大副!”

      几个海军踩着木板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一个穿着中校制服的男人扶起来。那男人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却还在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菲利普少将还活着!快去几个人把他捞起来,他是恶魔果实能力者!不能让他掉进海里!”

      一时间,海面上乱作一团,而梅利号趁着这混乱,已经绕过了最密集的军舰群,进入司法塔周遭的浮冰区。

      “要追吗?”

      赤犬站在旗舰的舰桥顶端,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电话虫,虫眼的位置映着远处渐渐消失的梅利号方向,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电话虫的另一端,传来战国沉稳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背景里还夹杂着海浪拍打礁石的闷响。

      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越过门扉另一侧的海面,试图看清那片浮冰区的动静,却只看到连绵的浮冰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光清凉的寒风从正义之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带着浮冰区特有的凛冽气息,吹得他鬓发微微晃动。

      “先救援吧。”

      赤犬的目光重新落回海面上那些挣扎的海军,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这一次派出的舰队规模堪称近年之最,光是大将级别的战力就出动了两位,还有三十艘配备了最新式火炮的军舰,本以为能将阿尔困在司法岛,却没料到对方还让海军付出了这般沉重的代价。

      青雉和黄猿都失去了联系。

      “如此庞大的舰队损失……”战国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就算阿尔那家伙手下留情,没对海军的精英们下死手,但这么多军舰沉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在伟大航道前半段的掌控力,势必会大幅下降。”

      赤犬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点头声。他没有再像往常那样坚持追击,也没有提出任何继续出击的要求——作为自然系岩浆果实的能力者,他固然拥有毁天灭地的战力,却也受限于恶魔果实的致命弱点。

      若是执意追击,仅凭剩下的几艘完好军舰,要是全然依靠军舰立足战斗,大概明天一早就会收到五老星那边发来的维修账单,说不定还会被那些家伙拉去训话半天。

      战国在电话虫那头低低地笑了一声。

      “上面也是这个意思。”他轻轻叹息一声,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此消彼长啊……权力的真空期会出现更多的麻烦吧。赤犬,联系上青雉和黄猿以后,带他们回来,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不会轻松。”

      “是!”

      举着步枪的手臂渐渐垂落,有人率先摘下肩头象征正义的正义大衣,很快,海军们用绳索穿梭过衣扣,将数十片大衣缀连成一面临时的旗帜,然后从冰塔融化后的露台缝隙伸出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掌心残留的金色光粒子还在微微震颤,那些细碎的光点像被某种力量牵引着,从他的体内缓缓溢出,如同水流般朝着高处的光箭涌去。最终融入那支悬浮在半空的光箭之中,让箭身的光芒又亮了几分。

      “原来如此啊……”

      这一回,黄猿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连吃下了冰冻果实、能操控极致低温的青雉,也会被这片领域冻结。

      这片领域的力量,根本不是针对个体的能力压制。

      参战的数千名海军,从校级军官到普通士兵,每一个人都成了领域的“养料”。

      根据罗宾学习到的以太相关描述,万事万物都是由以太所组成,生物也不意外,而生物体内的以太浓度,往往与自身的实力成正比。

      参战的这批海军,无一不是海军总部精挑细选的精英。即便绝大多数人没有吃过恶魔果实,无法操控火焰、雷电或是冰冻之类的特殊能力,更不懂所谓的“魔法”,但常年累月的训练,早已让他们的身体淬炼得远超常人。

      阿尔抽取的以太并不算多,这点分量只会让士兵们醒来后感到浑身疲惫,不会伤及根本。但当数千人的“微薄之力”汇聚在一起,便成了支撑领域展开的磅礴能量。

      “真是聪明的作弊法子啊……”

      黄猿低低感叹,海军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对手最坚实的“后盾”。

      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罗宾,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露台另一侧那些摇旗呐喊的海军。自从阿尔的领域开始崩塌后,她便一直紧绷着神经,生怕那些海军不顾黄猿之前的承诺,突然发起攻击。

      观察了许久,她也发现了,以黄猿所坐的位置为界限,冰原另一侧的海军们虽然脸上满是警惕与愤怒,还会时不时抬头朝她这边看一眼,但脚步却始终停留在界限之外,没有任何一名海军有越界的意图。

      甚至有几名冲动的年轻士兵,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却被身边的士官悄悄按住了肩膀拿走了武器,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看那士官的眼神,分明是在示意他们别忘了黄猿之前的命令。

      “黄猿的承诺,还是有用的。”

      罗宾在心里默默地想着,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轻轻抬手,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黑色长发,发丝从指间滑落,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做完这个动作,罗宾抬起头,望向高处的阿尔,强装镇定的面容骤然一变。

      “哈、咳咳!”

      唇角强撑的弧度瞬间垮塌,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只剩下近乎透明的苍白。喉咙里先是涌上一阵灼热的痒意,紧接着便化作撕心裂肺的咳嗽。

      阿尔佝偻着身子,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钝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里的天空,扭曲成模糊的光斑。

      她知道,这是以太耗尽的征兆。

      那支凝聚了所有力量的光矢射出的瞬间,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以太也被骤然抽空,连一丝一毫都没留下。

      身后那只燃得炽热的不死鸟虚影,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羽尖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在风里,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赤色轮廓。

      脚下托起她的石阶,也在这一刻开始闪烁起不详的光芒,坚实的石面变得虚幻起来,像是随时会消散的云絮。

      阿尔并不在意它的消失。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片闪烁的光晕,只是缓缓松开了按在胸口的手,任由身体随着石阶的消散而失去支撑。

      是真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

      手中紧握的金弓,也失去了以太的支撑,在掌心寸寸碎裂,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星光,顺着她下坠的轨迹飘散开来。

      只有风,只有凛冽的风,贴着脖颈钻进衣料,掠过她早已失去知觉的肌肤,却没能让她打一个寒颤。

      阿尔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脑海里竟不着调地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坠落的方向是大海?

      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坠风

      她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片在脚下闪烁的光晕——那曾是支撑她踏过无数石阶的以太微光,此刻正随着石阶的崩解化作细碎的萤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般簌簌下坠。她只是缓缓松开了按在胸口的手,指节因之前的用力而泛着青白,此刻却连蜷缩的弧度都维持不住,无力地垂落在身侧。身体随着石阶的消散彻底失去支撑,像片被剪断牵线的纸鸢,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虚空坠去。

      是真的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消失了。

      肌肉里的每一寸力气都被抽干,连眼皮都重得像坠了铅。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那是生命力流逝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心脏的跳动都变得缓慢而沉重,每一次搏动都带着细微的钝痛。手中紧握的金弓还残留着掌心的温度,可维系它形态的以太早已随着她的力竭而溃散,弓身先是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紧接着便如破碎的琉璃般寸寸裂开,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星光。那些光点没有下坠,反倒像是被她下坠的轨迹牵引着,在她周身织成一道朦胧的光带,随她一同朝着黑暗深处飘去。

      只有风,只有凛冽的风。

      风从高空呼啸而来,贴着她汗湿的脖颈钻进衣料,掀起破碎的衣角猎猎作响。冰冷的气流掠过她早已失去知觉的肌肤,从裸露的手腕滑到脚踝,却没能让她打一个寒颤——感官早已迟钝到麻木,连寒冷都成了遥远的触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风穿过发丝的重量,像是有人用微凉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带着几分近乎温柔的莽撞。

      阿尔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像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便彻底静止。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坠入了一片温热的海,那些尖锐的疼痛、沉重的疲惫都在慢慢消融。脑海里竟不着调地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坠落的方向是大海吗?

      她记得来时见过的海岸线,碧蓝的海水卷着白色的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远处的海平线和天空连在一起,像块被洗褪色的蓝布。若是坠入大海,会不会被冰冷的海水包裹?会不会沉到最深的海底,看见那些在黑暗里发光的鱼群?

      不过,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连思考都成了奢侈的事,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越来越浓的混沌吞噬。

      她能感觉到身体在不断加速下坠,风声变得越来越响,却奇异地没有带来恐惧。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寂静了。

      听不见一点声音,那些嘈杂的、尖锐的、诱惑的呢喃统统消失。

      曾日夜缠绕她的低语,都被这片高空的寂静彻底吞噬,世界干净得像被水洗过,只剩下纯粹的风,纯粹的下坠,纯粹的空白。

      让她紧绷了太久的神经一点点放松下来。

      「疾风。」

      她觉得自己像一片被风托起的羽毛,不再是急速下坠的沉重躯体,反而有了种奇异的轻盈。

      先让她休息一会吧,就一小会。

      她在心里这么想着,连睫毛都懒得再动一下。意识沉得像坠了铅,眼皮重得掀不开,只有那点残存的知觉,随着她的身体一起,落向不知尽头的深渊。

      就在意识快要彻底沉下去的瞬间,一声坚定无比的声音,忽然穿透了耳边的风——

      “阿尔!”

      一层有一层的旋风将她托起,延缓了下坠的速度。

      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被那声呼唤惊扰的蝶翼,却依旧没能睁开眼。

      眼皮还是重得厉害,意识也依旧昏沉,只是那原本快要熄灭的意识里,忽然钻进了一丝风的气息。

      那是带着浅浅枯叶的的风。

      是她小时候在森林里奔跑时,风会穿过橡树叶的缝隙,带着落叶腐烂后的湿润气息,拂过她的额发。

      顺着她的呼吸,一点点钻进她混沌的意识里,试图将她从黑暗里拽出来。

      “抓住我……”

      手,被抓住了。

      带着薄茧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手碗,很稳。

      没有一丝的颤抖,仿佛无论她坠向多深的黑暗,只要被这双手抓住,就再也不会往下落。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指尖触到对方手背上凸起的筋络。

      风还在围着她打转,枯叶的气息更浓了些,像是在催促她,又像是在安抚她。

      意识从昏沉的泥沼里慢慢浮出来,先是模糊的光影,再是耳边呼啸的风声变得清晰,她甚至能听见上方传来的、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睫毛又颤了颤,细碎的阴影在眼下晃动,这一次,终于有一缕微光透过眼缝钻了进来,模糊地勾勒出上方那人的轮廓。

      “放手吧,罗宾。”

      疾风魔法的承重极限她比谁都清楚。

      身下是翻滚着碧蓝浪花的大海,浪尖裹着碎冰,在云层缝隙漏下的微光里泛着森冷的光,而她们正悬在百米高空,唯一的支撑,就是罗宾指尖那团摇摇欲坠的淡青色光晕。

      而现在,罗宾不仅要托着自己的体重,还要维持施法时的精神专注。淡青色的魔法光晕在她指尖颤抖,剧烈地晃动着,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她一个人或许还能借着风势稳住身形,可现在要支撑两个人的体重,不过是在拖延坠落的时间,最终的结果,只会是魔法彻底崩解,她们一起坠入大海。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扣住她手腕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阿尔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

      “这种争论没意义。”

      罗宾皱紧了眉,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她能看见距离浮冰区的坠落点越来越近,路飞站在船头挥手大声让她们再坚持一下。

      只要再坚持一会,只要风势能再稳一点……

      “解释的话你和他们说去,我只负责,把你带回来!总之,我不会放手的。”

      “即使一起落入大海?”

      阿尔沉默了片刻,眼皮抖了抖,露出一道蔚蓝的缝隙。

      这片海域的海水冰冷刺骨,一旦坠入,即使罗宾有灵魂水晶给予的一定豁免,也很难保证逃生,更别提她此刻早已消耗了太多体力。

      “对!”

      “好。”

      两个字消散在风中的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下坠力量猛地从手臂传来,罗宾甚至来不及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下一沉。

      一瞬的失衡如同惊雷般打破了她用能力临时维系的魔法屏障,淡绿色的光圈在裂痕出现的瞬间剧烈波动了一下,随即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四散开来,化作点点荧光消失在寒风中。

      罗宾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清晰地感觉到耳边风声尖锐的呼啸。

      然而,没有惊呼或尖叫。

      她看见了阿尔勾起的嘴角,弧度轻浅却格外清晰。

      这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而她,这个意外闯入对角色,似乎已经成为这场戏里最关键。

      那只反握她手腕的手,轻轻扣着她手腕内侧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在邀请她加入着近乎疯狂的失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4章 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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