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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求索的旅途 ...

  •   罗宾的捻了捻垂落的发梢,喉间的疑问已滚到了舌尖。

      她实在按捺不住想问问,那个褐肤少女与阿尔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

      少女的额间光洁,没有与阿尔一样,象征身份的标志性角。

      按理说,两个毫无亲缘关系的人,绝不可能拥有如此相似的神态举止,即使是短暂的惊鸿一瞥,罗宾也觉得,两人仿佛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她从事考古研究多年,见惯了各种族群的特征,这种不合常理的相似,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只是单纯的巧合。

      只是,这份对“相似之谜”的探究,很快被阿尔提及的另一个词压了下去——“第十三世界·虚无界”。

      作为一名走遍翻阅过无数古籍的考古学家,罗宾对各个时代关于世界维度的理论都有所涉猎,但“第十三世界·虚无界”这个说法,她却是第一次听闻,古籍中没有任何记载,学界也从未有过相关的研究论述。

      “原初世界水之灾厄”,又让她无法将这个陌生的名词彻底抛在脑后。那些滔天洪水淹没大陆、生灵在巨浪中挣扎的景象,又与当下这世界曾经发生的灾难隐隐相合,让她不得不将之与那场远古历史联系起来。

      阿尔身上藏着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她总是习惯性的点到即止,这般遮遮掩掩的态度,让罗宾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觉得必须尽快弄清真相。

      只是所有的疑问与盘算,都被脚下突然传来的剧烈震颤狠狠打断。

      震颤越来越烈,起初只是轻微的晃动,很快便演变成足以让人站立不稳的颠簸。沉闷的轰鸣从大地深处传来,罗宾脚下的冰层地面应声裂开细密的纹路,细碎的冰碴顺着缝隙滚落,发出轰鸣。

      罗宾猛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悬在天幕中央、散发着柔和光辉的银月,竟像是被人狠狠砸过的玉盘,表面骤然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血色裂痕。

      裂痕起初只是细细的一道,但是,不过转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蔓延,裂痕从月心向边缘延伸,中途又分出数道分支,分支再继续分叉,短短几息之间,便布满了整个月面。

      皎洁的月光也被这些裂痕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透过血色裂痕洒落在冰面上,将晶莹剔透的冰层映照成了暗红色,像是被浸泡在血水里一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紧接着,天空中的血色裂痕突然扩大,无数道漆黑的影子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它们比之前的魅影更加凝实,体型也更庞大,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个天空。

      这些黑影在空中盘旋片刻,很快便排成了整齐的队列,如同一支蓄势待发的先遣军,朝着地面缓缓俯冲而来,阴影覆盖之处,连猩红的月光都被彻底遮蔽。

      “‘她’来了吗?”

      这样的数量,绝非之前零星出现的魅影可比,眼前的黑影,光是一眼望去,便不下数千只,是真正的军势。

      罗宾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不断扩大的裂隙,方才想问的话彻底被咽回了肚子里。

      “对。”

      阿尔没有再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回头确认那座岌岌可危的冰塔是否还能支撑,只是异常冷静地朝着露台边缘走去,了。

      她掌心的黑漆水晶轻轻旋转,如同被驯服的暗涌,在指缝间流淌着光,每一次色彩变换,都像是在无声地改写着周遭的冰雪法则。

      露台边缘的冰屑,打在罗宾的脸颊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在阿尔踏入冰塔露台的瞬间,已经停止崩裂的冰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凝结,顺着塔身的裂缝,将那些狰狞的缺口一点点填补。

      罗宾在摇晃中稳住身形,便惊觉脚下的冰面正在飞速变厚变硬。她下意识地抬手触碰身旁的冰壁,指尖传来的不再是冰冷的脆弱,而是如同钢铁般的坚硬质感。

      她惊恐地发现,原本开放的塔顶,被不断向上生长的冰墙围拢,冰墙从地面拔起,朝着中央合拢,连头顶的天空都在被逐渐缩小的冰穹覆盖。

      这座刚刚还濒临崩塌的冰塔,化作了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而自己,成了被囚禁在其中的囚徒。

      “阿尔!”

      罗宾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个名字,转身朝着露台边缘跑去。那里还残留着一个尚未完全封闭的缺口,缺口窄得只能容下一个人的肩膀,凛冽的寒风正从缝隙里呼啸灌入,卷起她额前的碎发。

      她伸出手,指尖穿过冰冷的风,只要再快一点,只罗宾就能抓住阿尔。

      缺口处的冰层突然加速闭合,罗宾的手重重砸在了新凝结的冰壁上,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传遍全身,罗宾不可置否的大声喊道:“你难道要一个人面对这些东西吗?你一个人……”

      她进来,不是为了看阿尔再一次独自面对那些可怕的敌人,更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又一次受伤!

      阿尔转过身,脸上是一种近乎温柔的淡然。她抬起头,目光透过逐渐凝实的冰墙,落在罗宾焦急的脸上。

      冰层越来越厚了,从最初的透明,慢慢变得像蒙了一层白雾的滤镜,将阿尔的身影晕染得有些不真实,连她的声音也隔着厚厚的冰壁,变得钝钝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当然可以,”她轻轻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放心吧,罗宾,你就在这里休息,就一小会儿。”

      罗宾愣住了,握着冰壁的手微微颤抖。

      她看着阿尔的嘴唇轻轻开合,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却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这是我的命运。

      最后一丝光线从露台的缺口消失了。冰层彻底闭合,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罗宾还是能隐约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从远处的浓雾中冲出来,黑色的羽翼在她身后展开,仿佛燃烧着的火焰。

      那是复生后的少女。

      少女停在冰塔之外的半空中,脚下是无尽延伸的寒冰,头顶是刚刚散去迷雾的天空。

      模糊了天地界限的虚无,化作细碎的冰晶,零散的冰晶汇聚成厚重的冰面,化作一片覆盖了整片大地的冰原。那些来不及遁走的低阶妖异,在触碰到冰瞬间,便被冻成了晶莹的冰雕。

      冰原光滑如镜,没有一丝杂质,清晰地倒映着天空中颠覆常理的景象。

      一轮皎洁的银月与一轮妖异的血月遥遥相对,以冰塔为中心,将整个世界都分割成了两半。

      少女侧头,她没有说话,唇角勾出一抹张狂的笑容,带着几分期待与挑衅,注视着前方巍峨的冰塔,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赤色羽翼再一次展开,绚丽的火焰从羽翼根部燃起,在这片充斥着冷色调的冰原上,燃起了炽热而耀眼的光芒。

      她振翅而起。

      冰塔内部,与外部的空旷寒冷截然不同,这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寂静。

      罗宾从怀中取出一根尾羽,将尾羽轻轻压在冰层上,同源的能力并未遭到冰层的排斥,融化的坚冰没有丝毫再凝固的征兆。

      罗宾抬手敲了敲旁边未被影响的冰层,触感依旧坚硬冰冷。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脚下的冰层,冰层的厚度远超想象,冰冷而扎实。

      即便这尾羽能融化坚冰,但对于整座冰塔来说,这点融化的力量实在是杯水车薪。

      罗宾握着手中的尾羽,眉头微微蹙起。

      “该死的……”

      罗宾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阿尔这家伙的保护欲是不是也太过头了?

      为了守住这座冰塔,为了保护里面的同伴,她到底耗费了多少力气,才在这座塔的防御上叠加了如此厚重的冰层。

      越想,罗宾心中就越觉得无奈,甚至有些气闷。

      要是因为在防御上浪费了太多力气,导致后续真正需要战斗的时候力不从心,最终输掉了……

      那她岂不是要愧疚一辈子?!

      罗宾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仿佛无边无际的冰墙,只觉得自己渺小又突兀。

      “当然个什么劲……”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低声呢喃,“这下我怎么跟其他人交代?”

      明明出发前还答应过路飞,一定会平安带回阿尔,现在别说兑现承诺了,她连说上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连自己能不能从这里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

      罗宾郁闷不已。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突兀地从冰层下方传来,一点点朝着她的方向靠近。

      罗宾有些恍惚的意识瞬间清醒。

      她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耳朵紧紧贴着冰墙,仔细分辨着脚步声的来源。

      没错,是从寒冰通道的入口方向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罗宾进入了戒备状态,右手悄然按上腰间皮质书套。

      掌心传来的粗糙触感让她稍稍定神,尽管体内恶魔果实的力量压制着,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能够依赖不止于此。

      冰塔在进来时仔细确认过,没有任何缺口,就连最细微的裂缝都被她一一检查过。而且阿尔在离开前,还特意用自己的力量将冰塔重新修补了一遍。

      在这样严密的防护下,究竟是谁能突然突入进来?

      难道是敌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地听到靴底踏在冰梯上的清脆声响。

      阴影里,熟悉的颜色出现。

      来人穿着一身标志性的海军正义披风,他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步伐精准地踩在冰梯的边缘,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

      他的目光越过落在罗宾身上的瞬间,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只是在街头偶然遇见了一位老朋友,语气轻松得让人有些不真实。

      “哎呀呀,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到你呢,妮可·罗宾小姐。”

      是黄猿。

      “看样子你好像已经这里的主人,别那么警惕。”

      罗宾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的目光看似落在她身上,余光却在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显然,黄猿也没有放松丝毫戒备。

      罗宾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黄猿身后的通道。跟着他出来的海军士兵不过五六十人,人数却比她之前在冰塔外远远看到的少了一大半。

      而且,青雉不见了。

      是他们分路行动了吗?

      比如黄猿带着一小队人从通道进来探查,青雉则带着其他人在冰塔外围布防。还是说……

      发生了什么意外,让青雉没能跟上?

      冰梯上的脚步声还在继续,黄猿身后的士兵已经陆续站定,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罗宾垂着眼,看着眼前这幅剑拔弩张的景象,右手手指却在魔导书深棕色的封面上轻轻敲击着。

      她必须尽快判断出青雉的去向。

      黄猿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却没有点破,只是依旧维持着那副散漫的模样,目光慢悠悠地扫过罗宾身后的冰壁,像是在欣赏冰塔的构造。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见到老朋友,太惊讶了?”

      罗宾抬起眼,迎上黄猿的视线:“你不会只是为了和我打招呼吧?青雉人呢?”

      “真是的,这个反应,不就给青雉那家伙说中了。”黄猿,瞥了一眼身后一队身披正义大衣的海军。这些是仅存的精英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大衣上沾着干涸的血渍和冰霜,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你不会没有看见外面的情况吧。”

      更多的人,都留在了下面,留在了那片被魅影淹没的阶梯下,再也没能上来。

      罗宾的眉头轻轻蹙起,无声的肯定了黄猿的推测。

      她从进入冰塔起,就被领域的主人一路“引导”到这里,根本没机会看清外面的景象。

      黄猿见状,无奈地摊开手,他居然在为海军的通缉犯献上足够的情报,以交换那一点点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信赖。

      世风日下,谁能想到,曾经执掌正义的海军,居然沦落到需要向通缉犯妥协的地步。

      黄猿的目光掠过身边士兵们紧绷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滋味,他收回手,重新插回口袋,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在说给罗宾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在血月出现后,外面的魅影都被冻住了。”

      血月悬在天空,无数魅影从阴影里钻出来,嘶吼着扑向海军,而就在那时,天地间突然降下刺骨的寒气,所有的魅影都在瞬间被冻成了冰雕,连带着青雉也被裹进了冰层里。

      “但是库赞那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也被冻住了,不是普通的冻结。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弄进了冰塔,剩下的人都留守在入口,防止那些被冻住的魅影突然解冻,也防止……其他意外。”

      那个一向沉稳的男人,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气力,突然直挺挺地倒下去。

      如果不是外面变成一片冰天雪地的同时,也冻住了那些浩荡的魅影,恐怕他们这些人,早就成了魅影的口粮,海军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他们这队人,只是跟随青雉登上司法岛断后的一批精英,伤亡情况如此严重,那些在大海上待命的军舰,黄猿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你认为,这也是阿尔做的?”

      借着领域对情绪感知的削弱,罗宾才能能够轻易的心底翻涌的波澜。

      至少此刻,她不必在海军大将面前暴露哪怕半分的动摇与惊惧,能以相对平静的姿态直面。

      “无论是不是她,海军都没有能力参与这种级别的战斗了。”

      黄猿之前还觉得,或许是赤犬太过急躁,或许是青雉一时疏忽,区区一个人,怎么能够屡屡从海军手中逃脱。

      直到刚才,感受着对方抬手间便能阻拦住自己光速攻击的恐怖力量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过去的想法有多可笑,错得有多离谱。

      能阻拦下光的人,黄猿自从当上了大将就再也没遇见过,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海军对‘强者’的认知范畴,甚至可以说是……像个脱离规则的bug般的存在。

      黄猿终于收回目光,重新落回罗宾身上,眼神变得格外认真:“我们之中,你是唯一能接触到她的人。罗宾,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对吧?”

      黄猿很清楚,这场战斗已经成了定局,精英士兵伤亡惨重,若是再继续僵持下去,别说拿下敌人,恐怕连海军现有的中坚力量都会全部折在这里。

      而眼前的罗宾,如今与“威胁”站在同一阵线的女人,就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这是你的要求吗?”

      “是请求。”黄猿立刻纠正道,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强硬的命令都毫无意义,“我不能让海军的精英们都死在这里,这是我的责任。”

      他顿了顿,斟酌词句。

      “她才刚刚苏生不久,力量并不稳定。要和血月之主那种级别的存在对抗,她势必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关于阿尔虚弱期的情况,他之前已经从青雉和强纳森的汇报中大致了解。

      苏生后的需要时间适应力量,对方的状态远非巅峰,这既是阿尔的弱点,也是海军眼下唯一的“谈判筹码”。

      “作为停战的友好条约,”黄猿放缓了语速,试图让语气听起来更诚恳些,“在你们离开七水之都前,海军不会采取任何行动,包括海上的封锁线。”

      这番话让她本能地感到了不适。

      罗宾太熟悉这种披着“友好”外衣的姿态了。

      思绪几乎是立刻就飘回了昨天,同样对场地,那个同样让她窒息。

      斯潘达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他就是这样,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威胁。

      罗宾只觉得荒谬又冰冷。

      所谓的“不伤害”,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守承诺,不过是用虚假的保证,榨干她最后的价值。

      想到这里,罗宾垂下眼眸,将眼底翻涌的冷意彻底掩了下去。再抬眼时,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大将口中的‘友好’,和CP9的‘承诺’,似乎没什么区别。”

      黄猿真诚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里难得透出几分真实的无奈。

      他着实没想到,CP9那群人把路走得这么窄,先前的手段太难看,以至于现在轮到他来谈“合作”,别说给留扇门了,连点透气的排风扇都没剩下,对方根本连一丝信任的余地都不肯给。

      黄猿沉默了几秒,有些无语地抬手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

      也是,一个刚刚从CP9的魔爪里逃出来的通缉犯,海军这边开口就提什么“友好”“承诺”,本身就显得格外可笑。

      一声轻不可闻的“唉”从他喉咙里溢出,带着几分认命的意味。

      事已至此,事已至此,再端着大将的架子说些虚头巴脑的“保证”,显然已经没用了。

      只能先妥协一步,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走了。

      “那么,你想要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求索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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