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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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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俊南听到吴萱带过来的消息时还在「堂口」和几个人一起商量着什么，他们刚刚使用了「生生不息」，楚天秋拿出的盒子已经空了，不需要思考都知道那颗眼球到了哪。
陈俊南向来没什么坐姿，更何况是在好兄弟这里，也没必要注意什么形象，一只腿撬在凳子上，一只手撑在那只腿上，一边磕瓜子一边和楚天秋、乔家劲聊着天。
楚天秋眼皮一跳，皱着眉头看了眼陈俊南的腿，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下就不欠他什么了。”楚天秋自言自语道。
陈俊南没说话，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毕竟他也确实骗了他们很多事情，虽然相比起比起“让他们回家”这个约定其他的谎言反而变得无伤大雅起来。
“你之后还会和终焉之地的人交往吗？”
“你看我都被绑来做「堂口」首领了，还有的选吗？”
陈俊南点了点头，心说老乔确实有这个本事让楚天秋留在这，当初老乔就靠他那人格魅力把楚天秋留下了，如今再留一次也不是没可能。
他将手里的瓜子一把放回盘子里，放出“哗——”的声响，像是烟花的余韵，桌子上的瓜子壳他没管，站起身来抖了抖裤子，说道:“成，那我先走了。”
还没等乔家劲挽留，吴萱就进来了。
小孩子穿着蓝色的碎花裙子跑起来还带着点风丝毫没注意到可能会露，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跑进来话都说不利索。
“齐……呼……呼……我们遇到齐夏了！”
这句话说得没多利索，却将陈俊南订在原地，他心说「生生不息」果然厉害啊，刚用完老齐就出来了。
乔家劲反应很快，问吴萱在哪，吴萱说齐夏要去银行，舒画负责带路。
乔家劲二话不说抱起吴萱直接冲出去，也没管其他人怎么样。
相比起乔家劲的洒脱，陈俊南就显得很low了，他的灵魂像是又去经历了轮回，迟迟没有缓过神来，直到戴着金丝眼镜的绅士咳嗽一声，陈俊南回过头去看了眼楚天秋。
楚天秋见他没懂，就伸手指了指门口，暗示意味很明显了:“不赶紧跟过去就晚了。”
陈俊南像是才回过神来:“哎哎哎！！！老乔你等等我啊！小楚，我先去找老齐了！”然后急忙跑出去。
北京的老胡同确实七拐八绕，他刚出门就看不到乔家劲的人影了，还好刚刚听到了齐夏要去银行，据他所知，附近的银行就那一个，就慢悠悠地朝着记忆里的路走过去。
他倒没有那么不情愿，跑累了而已，而且有老乔，绝对没问题的。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虽然跟楚天秋说过，他没有那么小气，但这和小气没关系。
总结来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齐夏。
他知道齐夏不是他以前的队友，骗了他很多事，每次他的交心在他那里可能都是笑话，把真心当玩具，这让他很膈应。
他甚至一度讨厌起齐夏来，口头的称呼很能说明问题，从“老齐”变成“齐夏”，只是，在那之后，没多长时间吧，恨意到达顶峰的一瞬间，一个瞎眼，他回家了。那股恨意一下子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的。
还没走多久，郑应雄就跑过来，他跑得很急，那喘息声能感受到人很急，他抓着陈俊南的胳膊，喘了两口气问他:“你怎么慢悠悠的？！那边有点问题，齐夏出问题了！”
只听到这一句话，陈俊南就拉起郑应雄的手奔跑起来，没顾得上郑应雄其实跑不动了，没来得及问郑应雄齐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是听到一句“齐夏出问题了”他就下意识跑起来。
正午的阳光正好，跑起来的风不凉，热得发烫。
他这辈子跑起来都没有这么快吧，「天马时刻」只是需要慢跑，考验的是耐力，这一次就好像是要奔去投胎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目标:银行。
他撑着银行的门气喘吁吁，郑应雄没比他好多少，甚至因为找他的时候也是用跑的，他都要躺地上去了。
“老……呼……老齐……听说……呼……听说你脑子被门夹失忆了？”
“陈俊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什么陈俊南？！叫哥！”
陈俊南抬起头，看到了所有人都围着的齐夏，他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他的心里“咯噔”一声，这股既视感很强烈，当时和齐夏在「终焉之地」七年重逢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陌生
齐夏的眼里全是陌生和莫名其妙，他的眉头深深地皱着，好像其他人骗了他百八十万似的，很不高兴的样子。
“你们是不是有病？有病就去治，别牵连别人，我是真的有事，我妻子还在等着我回家，先回去了。”
他扒拉开众人，出了银行。
陈俊南哥哥呆立在门口，和大家面面相觑，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开玩笑道:“这股强烈的既视感……老齐又有妻子了？”
陈俊南只是开个玩笑，他还记得在「终焉之地」时老乔给他的普及，他还亲眼见过那个女孩——余念安。
所以，老齐现在的状态是那个时候的？
除了他和郑应雄，所有人都冲了出去，在齐夏和他错身走过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拉住齐夏的手，告诉他:“你好好看看小爷我！要永远记得我，小爷我，就是陈俊南！就是「替罪」！”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
一群人追了过去，他呆立在原地，卑劣地觉得有些高兴，却又有些落寞。
他高兴齐夏忘记了一切，他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齐夏没有骗过他。
这其实是一种自欺欺人。
他高兴却又觉得，他记得所有的事情，齐夏却完全不记得他。有些不公平。
陈俊南扇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魔怔了，自己又不是章律师，要求什么公平？
他走到前台，问前台齐夏来这里做什么，前台可能以为他们是什么坏人，比如催债的，比如因为一个柔弱男子中了个彩票其他人眼红要去抢了，就有些警惕。
陈俊南弯下腰，两个胳膊肘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叉将额头放在手上，低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突然暴起抓住了前台小姐的手，痛心疾首满脸热泪，“那是小爷我一朋友啊，离家出走很多年我们找了很久，再次相遇发现他失忆了！哎哟，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啊！而且那兄弟对我们还有点恩情和……”他顿了顿，把“仇恨”咽了下去，像是咽下一口苦瓜。
“总而言之，我们需要知道他这些年在干什么，好让我们了解情况放心啊！”
陈俊南说谎话从来不打草稿，张口就来，说谎时还坦坦荡荡，想让人不信都难。
果不其然，前台小姐略一思索就说:“那位先生中了一份大奖，200万！”
陈俊南的脸色很难看，这套说辞很耳熟，前台小姐还准备陈俊南可以和他一样惊讶然后一起八卦，结果陈俊南一脸菜色，转身就跑了出去。
前台小姐:……
郑应雄对前台小姐鞠了个躬说了声“谢谢”也追着跑出去了。
“陈俊南！怎么了吗？”
“老齐……老齐……”陈俊南说不出话，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露出内心脆弱的样子，平时要么是吊儿郎当要么是身残嘴不残，绝对不会有这种狼狈的时候。
对，就是狼狈，他现在太狼狈了。
幸好是一大堆人拦着齐夏，没让他走太远。
在听到前台小姐说的话的时候，他才想起，不是齐夏骗了200万，前往「终焉之地」的人加起来一共200万人，他骗了200万人。
……
不，如果结局是这样，也不算骗吧？
……
再结合齐夏说的“找妻子”，陈俊南太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齐夏了，可这……不对。
不，应该说，对齐夏太残忍了。
他见过余念安，又知道这人本就不存在，可老齐现在回来了都只是为了这个所谓的「余念安」，太残忍了。
他抓住齐夏的手，把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然后说道:“老齐，我跟你讲，你现在彩票也拿到手了应该不急着回去了吧，老实跟你说吧，我们都是你兄弟，你失忆了，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
“放手。”齐夏皱着眉头打断了陈俊南的话。
那个表情有很深的厌恶感，陈俊南的话头被截断，愣在了那个眼神里，不自觉松了手。
乔家劲从后面一下搂住齐夏的肩膀，说道:“哎呀骗人仔，俊南仔说得对啊，你应该跟我们走的啦！”
齐夏甩开乔家劲的肩膀:“别碰我，还有，我说过很多次了，我要找我的妻子。”
事情真的很麻烦，楚天秋可以创造出一个齐夏，却不一定能连带着余念安一起创造出来。
「生生不息」创造出的明明是完美的一个人，这个齐夏为什么会缺陷这么大呢？
“老齐，那小爷我陪你找你妻子，在那之后你一定得跟着我们找回记忆！”
“哎哎哎！我也是啦！”
齐夏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心里想的却是这两人有没有撒谎，作为一个专业的骗子，鉴定别人撒没撒谎也不难。
他今天皱眉的原因一共有两个：1.这群人很碍事很吵闹；2.他们没撒谎，自己可能真是他们认识的人。
可他平生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除了这一次骗了200万，再无其他，他宁愿和余念安永远待在他们的小出租屋里。
“你们不会对我的安怎么样吧？”他警惕地看着他们。
事实上，就算会怎么样，他也能够摆平。
两人齐齐摇头，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下来了。
陈俊南让小孩子们回家，约定好了等齐夏没问题一定来找他们玩。
三个人走在路上，没有一个人说话，乔家劲从齐夏的左边绕到了陈俊南的右边，变成陈俊南在中间的排列方式。
“俊南仔啊，你说句话啊，你不说话都不像你了咩。”
“瞧你说这话，老乔你咋不说呢。”
“我这不是没话说嘛。”
“难道我就有话说吗？”
他们两个自己为窃窃私语其实声音大得很，齐夏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心里总觉得能把悄悄话说成这样的人是人才。
他咳嗽两声，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到他身上，他问道:“我们以前真的认识吗？”
乔家劲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又回到了容易和齐夏说话的位置，说道:“那当然啦，骗人仔，我们以前可是三个特别好的哥们儿呢！哎，可惜生了一点气，后来知道是误会，就想找你道歉来着，可你不回来啊！你看俊南仔都成哑巴了！”
齐夏扭头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这人衣着狂放不羁，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么高冷的人，于是他问乔家劲:“他话很多吗？”
“哎，不是一般的多啊，当闹钟绝对好使！”
“嘿——老乔，你这么说就过分了吧！我怎么话多了？！”
“哎，我说的就是事实嘛。”
“你这话说的，我可得跟你好好掰扯掰扯了！”
齐夏笑起来，他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感情是真的好。
“老齐，原来你会笑啊！哎哟，你平常不苟言笑的小爷都以为你面瘫呢，还想着回来之后要不要让医生给你看看什么的。”
“我不是面瘫。”齐夏回道。
“嗨，小爷现在知道了。”
齐夏能感受到陈俊南放松下来了，虽然他紧张的原因还是个迷，但他秉承着如果人真的有事会来跟自己说的心态并没有多加干预。
“到了。”
齐夏一声就又把陈俊南唤回了紧张状态，他又觉得奇怪，到底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要去看好朋友的妻子了吗？
他们站在高楼下，仰望着深渊。
这栋楼挺老旧的，大门都是斑斑的铁锈，陈俊南以为齐夏会住在更好的地方，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过有的楼房是这样的，屋内与屋外不匹，他也就先把心放回肚子里。
齐夏拿出钥匙，插进了防盗门，却发现扭转不开，门打不开了。
齐夏皱了皱眉，拍了拍门喊余念安，让她开门。开门的是个他们都不认识的看头，齐夏问他你是谁？
“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无缘无故敲别人家的门！”说完看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三个人站在门口和一个防盗门对视，有些尴尬。
齐夏有些懵，陈俊南仰天长叹，他虽然知道50%……不，80%是这个结果，但是当现实就如此摆在眼前时，他还是有些替齐夏感到悲哀。
一片死寂后，齐夏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浑身发着抖喃喃着:“这就是我家啊……就是……就是我家啊……如果安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
乔家劲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着齐夏，嘴里大吼道:“骗人仔啊！你振作一点！打个电话怎么样！”
老乔确实很乐观，看事情很简单，陈俊南知道，打电话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齐夏点了点头，颤颤巍巍拿出了手机，像是个瘦弱的老头那样，他找到了联系人，最顶端的就是一个“An”，他将电话拨打过去，一直等待着。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会……”齐夏浑身都发起抖来，总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他抱住头，跪倒在地，想哭哭不出来，他害怕、恐惧、不安……
可是，他哭不出来。
陈俊南握紧拳头，将脸撇开，好像他能感受到齐夏的痛苦似的。
乔家劲一直叫着齐夏，可齐夏好像听不到，声音越来越远，头越来越疼，而后撑不住昏了过去。
闭眼前都还是乔家劲一脸担忧的样子。
陈俊南回过头来就是齐夏晕过去的样子，他慌忙蹲下探了探齐夏的鼻息——还活着。
“老乔，你蹲下，我把老齐放你背上，你背他去医院，我总感觉不对劲。”
“好啊，来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