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你男朋友》冰冻小鹤

6、沉溺之酒

　　姜黎在这边待了几天后，突然说要去其他城市采风。
　　秦沛松没有留他。
　　他也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理，也不想去探究这种行为背后的目的。
　　反正，他现在不想让姜黎和陆飞星碰面。
　　所以听到姜黎要出去之后，他鬼使神差地主动邀请陆飞星出去吃饭。
　　消息发出去后，他迟疑要不要撤回，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只不过这次，陆飞星没有回复。
　　十几分钟后他的耐心便宣告告罄，发了第二句消息，陆飞星依旧没有回复。
　　他在沙发上躺了几分钟后，被忽视的不悦油然而生。
　　陆飞星以前从来不敢无视他的消息。
　　现在是怎样，一起吃了一次饭就开始自视甚高，不那么重视？还是又开始玩以退为进那一套？
　　明明以陆飞星对他的热情程度，他不需要怀疑对方的感情，但他就是宁愿相信对方还有变心的可能。
　　原因可能要追溯到他的家庭环境。
　　秦沛松家庭条件挺好，从小到大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物质上没少过。
　　其实精神上也有母亲全职照顾。
　　不止母亲，还有祖母、保姆，都很喜欢他。可以说家里的一切都很和谐，充满爱意。
　　据祖母说，他的父母虽然是联姻，但多年来相敬如宾，堪称天作之合。
　　他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某一天，他路过父亲虚掩的书房，秘书的声音甜美悦耳，说的不是工作，而是二人上一次的甜蜜情事。
　　父亲也笑着回应。
　　如果不知道这两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他都要以为这里面的才是一对恩爱夫妻。
　　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轰然崩塌。
　　但他最终都没能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直视父亲，而是轻手轻脚逃离了现场，去寻找母亲的怀抱。
　　他告诉母亲真相，母亲的反应很平淡，甚至不曾落下安抚他的笑容。
　　他觉得难以理解。
　　他想，母亲一定是想那一些电视剧里说的一样，为了家族和爱情在默默忍耐。
　　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他冲到书房，攥紧拳头，质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背叛了这个家。
　　“背叛？”
　　父亲对他笑了笑，没有放开拉着秘书的手。反而是秘书很尴尬地挣开，站到一边，沉默不语。
　　“我们两个是家族联姻，婚前就定好了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不信你去问问你妈，为什么她对经营的事一窍不通，却每周都要抽几天时间到娘家的公司去玩？”
　　真相总是那么残酷，让人无法接受。
　　秦沛松下意识反驳：“妈妈只是舍不得和她的姐姐妹妹分开。”
　　父亲哂笑：“看来她没白养你。”
　　他不信，又想去找母亲。
　　刚转过身，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估计她已经坐车到娘家公司去了。”
　　“她没什么脑子，连编个像样的理由都不会，只会逃避。这会儿估计正在给她的情郎打电话呢。”
　　秦沛松真的想不通。
　　他给母亲打了电话，果然，母亲那边显示通话正忙，他挂断电话，过了十几秒，母亲匆匆打过来，紧张地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他什么也不敢说，不敢戳破真相面前的最后一层薄纱。
　　母亲挂断电话，父亲阴森森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别天天听女人说什么情情爱爱的，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爱！等你接手了家里的生意，那些真爱就会争先恐后地扑上来，到那时你就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金钱，长相，身材。
　　尤其是金钱。
　　如果像父亲说的拥有这些可见的东西，就会源源不断有人扑向你，那假如有一天失去了这些东西呢？
　　那句话像一根毒刺，整个少年时期都紧紧缠绕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升入高中，他遇见了不仅拥有这三样东西，还十分善良的姜黎。
　　姜黎的善良，在于温柔体贴，尤其喜欢乐于助人。
　　长得帅、性格好还很好勾搭的帅哥谁都喜欢，很快他成了女生心目中的“校草”人选。
　　他们高中场地很大，班级很多，三个年级都在不同教学楼上课，在姜黎出现之前没有校草这种说法。毕竟不同女生喜好不一样，见过的人也不一样，大家争来争去，很难争出胜负。
　　但是姜黎不同，他的好很出众，甚至男生也认可。
　　他接近谁都不带任何目的，只是为了帮助而帮助，如夏日冷雨，冬日暖阳，挥洒过后不求回报。
　　秦沛松那时不知道是激素作用，还是单纯厌恶那个家，经常上完晚自习也不回去，就坐在教室里，呆呆地看着人流逐渐消失，直到小吃摊也逐渐收摊。
　　不记得持续了多久，有一天，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逆着人流往回走，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爽朗的笑容，出现在教室外面。
　　“你好，这么晚了还在学习啊？”
　　他手里提着两个卷饼，夹着生菜和火腿肠，哼着歌走来，坐在他前排的位置，把其中一个递给他。
　　“饿不饿？请你吃。”
　　“应该饿吧，反正我每天晚上这个时候都得加餐，不然饿得慌。”
　　那时候的秦沛松其实根本没有饿的概念，他的心和胃都已经在长期压抑中变得麻木不堪，吃东西不再是生活的一部分，而是单纯的进食。
　　但顺着姜黎递过来的手看向卷饼时，他久违地感受到了“饥饿”。
　　只是一个念头，饥饿感汹涌而来。
　　鬼使神差般，他接受了卷饼，那份好意也留存心底。
　　不过……
　　无论他有没有暴露自己的情感，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姜黎虽然“乐于助人”，但从未对谁独特过。
　　他从帮助别人这种事本身获取快乐，并不是为了谁，他的眼眸也从未凝视过谁。
　　秦沛松一直都知道。
　　从那个夜晚之后，他的视线时不时会落在姜黎身上。
　　他的心理状况好了很多，连带着成绩和品行也有了提升，以前苦思冥想毫无头绪的题目现在基本能答出来，不再和校外的朋友去网吧通宵、鬼混，对家里人的态度也比从前温和。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叛逆期过了，懂事了。
　　只有他知道，他是想追上成绩优异的姜黎，以后和他考取同一所大学。
　　可是没有人能留住姜黎，他为了追逐梦想，独自一人远走异国他乡就读美术专业，一去就是两年。
　　秦沛松看过他在朋友圈发的旅行照片，西班牙色彩浓郁，冰岛冷峻寂寥，巴西豪放璀璨。每次的照片都是八张风景照，正中间配上一张油画。
　　秦沛松知道他留不住这种人，却不肯放弃。
　　或许只是不甘心而已。
　　就像明知月光不会为谁驻足，却偏偏期待自己是特别之人。
　　但他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嫉妒心。
　　人总是这样，大家都过得不好的时候，还可以借着彼此的苦难聊以自慰，一旦某个人过上好日子了，其他人并不会祝贺，而是会想方设法把他拉下来。
　　感情也是如此。
　　姜黎谁都不在意的时候，秦沛松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会嫉妒谁。
　　事实上，从姜黎开口说陆飞星“可爱”开始，他的心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可爱？
　　一个喜欢跟踪和装女人的变.态，有什么可爱的？
　　陆飞星没回消息的这段时间，他脑子里的怀疑越发浓厚，最后甚至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姜黎不会是和陆飞星一起去的吧？
　　秦沛松隐约记得姜黎提过一嘴加上了陆飞星的联系方式，他完全可以私底下约陆飞星出去。
　　这样一来，陆飞星没有回消息也有了解释。
　　他心虚。
　　秦沛松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拎起皮夹克，往酒吧走去，走路的架势活像要去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