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骨令》湫禾橙

9、江湖第一帅骗

　　“呸，在下给你把把脉。”裴征故意侧过头，装模作样地吐了口痰，那一瞬间的滑稽动作让月子不禁歪着头打量起他来。她心里暗暗嘀咕：这人真的是一言九鼎、玄机深藏的算命先生吗？怎么看起来如此不正经，连半分大师风范都欠奉，实在让人难以信赖。但月子还是应了下来 ，说道:好吧。
　　月子迟疑地伸出手腕，裴征的指尖刚搭上她的脉搏，突然"咦"了一声。他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骤然变得锐利，像换了个人似的。
　　"姑娘最近是否夜不能寐？"他声音低沉，"每到子时便心悸盗汗，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胸口？” 月子猛地瞪大眼睛。她确实连续半个月被噩梦惊醒，但这事连贴身丫鬟都不知道。
　　裴征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三日前正午，你左肋下三寸处突然刺痛，像被蝎子蛰了似的——可对？"
　　"你、你怎么......"月子声音发颤。那日她在花园赏花时突然剧痛，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算命先生松开手，从脏兮兮的袖中摸出个龟甲，往地上一掷。龟甲旋转时竟发出诡异的嗡鸣，最后裂成三瓣。"坎卦现裂纹，水气逆行。"他盯着裂缝沉声道，"姑娘七日前是否收过一件红色礼物？"
　　月子手中的帕子突然落地——皇后赏的珊瑚簪子，正是七天前送来的。
　　"此物带煞。"裴征用桃木剑挑起她一缕发丝，"你每戴一次，夜里就多一道淤青。"话音未落，月子已经慌乱地捂住颈侧——今早才发现的青紫指印，藏在衣领底下。
　　算命先生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道："更可怕的是......"突然吹了口气，月子鬓边一朵绢花无风自燃，化作灰烬飘落。
　　"明日卯时，带着簪子来城隍庙。"他转身时破旧的八卦袍猎猎作响，"迟了的话......"余音飘在风里，人准备已消失在巷口。月子呆立原地，回过神来，紧抓着裴征的手腕，吸了吸鼻涕 ，大喊“先生说的可是真假 ？”
　　“这可包真呦！”裴征虽是这么说但暗地里却...迷信的人肯定是觉得包真的啦 ～
　　“先生，可我明日还有事，能不能现在跟我讲讲 ，如何解？ ”
　　月子紧紧拽着裴征的袖子不放，眼眶泛红，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撒手"的架势。裴征被她扯得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自己拖地的青灰衫破道袍，狼狈地扶了扶歪掉的道士帽。
　　"咳咳，这个嘛……"他故作高深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须，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解煞之法嘛，倒也简单——"
　　他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符，"啪"地贴在月子脑门上："此乃'驱邪保命符'，原价五十两，看姑娘诚心，打个折，三十两！"
　　月子一愣，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符纸，发现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王八？
　　"先生，这符上画的……"
　　"啊！这是玄武真君！"裴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专克邪祟！"
　　月子狐疑地盯着他："可它怎么还吐着舌头？"
　　"这、这是真君在做法！"裴征额头冒汗，赶紧转移话题，"对了，还有关键一步！"
　　他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桃木剑，大喝一声："妖孽看剑！"然后"啪"地拍在月子肩膀上——结果用力过猛，剑断了。
　　两人面面相觑。
　　"呃……"裴征干笑两声，"这说明邪气太重！得加钱！"
　　月子终于反应过来，眯起眼睛："先生，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怎么可能！"裴征义正言辞，"我裴征行走江湖多年，童叟无欺！"
　　就在这时，他袖子里突然掉出一本《江湖骗术大全》，翻开的页面上赫然写着："如何用王八符忽悠富家小姐"。
　　月子："……"
　　裴征："……"
　　他迅速捡起书塞回袖子，严肃道："这是……这是敌人的反间计！"
　　月子冷笑一声，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好啊，骗到我头上来了？走，见官去！"
　　"哎哟哟！轻点轻点！"裴征疼得龇牙咧嘴，"姑娘饶命！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原来，他早就打听到月子最近收了皇后赏的珊瑚簪子，又买通她家丫鬟，知道她夜里睡不安稳。至于肋下的刺痛——纯粹是瞎蒙的，没想到蒙对了！
　　"那淤青呢？"月子不信。
　　裴征讪笑："那个……你脖子上有蚊子包，我故意说严重点儿……"
　　"那绢花自燃呢？"
　　"这个嘛……"他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竹管，"磷粉，吹口气就着。"
　　月子气得直跺脚："骗子！"
　　裴征赶紧赔笑："姑娘别生气！这样，我免费给你算一卦，保证准！"
　　"谁要你算！"月子转身就要走。
　　裴征在这时突然大喊："姑娘！你明日相亲要黄！"
　　月子猛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相亲？！"
　　裴征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其实...因为——他刚才偷看到了她袖子里露出的半截红笺，上面写着"明日相看李公子"。
　　月子半信半疑："那……有解法吗？"
　　裴征搓了搓手指："这个嘛……得加钱。"月子："……"再也不信这种破道士了 。
　　最终，裴征被月子追着打了三条街，边跑边喊："姑娘！我这是帮你避开渣男啊！" 追了许久 ，月子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 ，气得直跺脚，一把扯下额头上的“玄武真君”符纸，怒道：“好你个江湖骗子！看我不报官抓你！”
　　裴征见势不妙，回头，连忙摆手：“别别别！姑娘息怒！我这不是为了混口饭吃嘛！”他眼珠子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还有个更厉害的本事！”
　　月子狐疑：“什么本事？”
　　裴征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能——预知未来！”
　　月子冷笑：“呵，又想骗我？”
　　裴征一拍胸脯：“这次绝对是真的！不信你试试！”
　　月子双臂抱胸：“行啊，那你算算，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裴征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突然瞪大眼睛：“哎呀！不好！姑娘你——”
　　“我怎么了？”月子皱眉。
　　“你马上就要——”裴征猛地往后一跳，“踩到狗屎！”
　　月子一愣，踉跄后退几步低头一看——啪叽！
　　“啊啊啊！”她尖叫着跳开，鞋底赫然粘着一坨新鲜的狗屎。
　　裴征在一旁拍腿大笑：“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准不准？”
　　月子气得脸都绿了：“你——你早就看见了是不是？！”
　　裴征无辜摊手：“天机不可泄露~”
　　月子咬牙切齿：“那你说，我接下来要干嘛？！”
　　裴征又掐指一算，突然脸色大变：“完了完了！姑娘你——”
　　“又要踩狗屎？！”月子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裴征一脸沉痛，“你马上就要——揍我！”
　　月子一愣，随即狞笑：“算得真准！”
　　下一秒，裴征被月子追得满街跑，只不过这一次多一把扫帚，裴征边跑边喊：“救命啊！谋杀算命先生啦！”
　　街坊邻里们擦肩而过，一个个摇头叹息。“唉，真是可叹啊，这等骗子，前些日子才耍弄的衙门捕快，如今又来哄骗这般贤良的女子……”
　　两人一路奔至一处僻静的小巷，才终于停下脚步。月子稍作调整，便迅速恢复了平日里的从容姿态，随后在裴征身前踱步徘徊，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开口：“你刚刚……是在对暗号？是不是？”裴征闻言直起腰板，轻轻拍了拍手，语气中透着一丝赞许：“不愧是暗影组织的人，果然聪明。” 月子听罢冷哼一声，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寒意：“哼，你故意让我追你那么久，不就是为了把我引诱到这儿来吧？”
　　“就是把你引到这来 ”裴征轻笑一声，月子的目头直视着他，感觉在哪里见过 ，随手一把拿过圆框眼镜，见到了真面目 ，不禁哈了声“你...你是昨天”
　　“哼，月子小姐别误会我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那你是 ？”
　　“我想你应该认识叉子茆号吧？”
　　“你是他的同伙？”月子轻笑，冷冷道“哼，也是黑市的人 ，但我听说到盗银财的没那么帅呀？ ”
　　“月子小姐，不要以貌取人呐 ”
　　“你...”最后几个字还没吐出口 ，就被外面的官兵给打断了“那几个你们干什么？”月子和裴征眼光对视形成一线，开始装了起来 。
　　裴征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唰"地展开，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专业碰瓷"。
　　月子："……？"
　　"咳！拿错了！"他手忙脚乱把扇子翻面，露出另一行字——"正义の使者"。
　　月子嘴角抽搐："你到底是算命先生还是戏班子出来的？"

　　裴征神秘一笑："实不相瞒，在下还有个隐藏身份——"他压低声音，"江湖第一情报贩子！"

　　月子翻了个白眼："所以刚才的狗屎也是你安排的？"

　　"那倒不是。"裴征挠头，"纯属巧合……不过皇后并不是有意送你簪子的 ”月子脸色煞白："什、什么？！"
　　裴征得意洋洋："而且！"他又摸出个小本本，"皇后最近在偷偷收集你的生辰八字！"
　　月子腿一软，差点摔倒："难道她要……"

　　"没错！"裴征一拍大腿，"她要——要给你说媒！”

　　月子："……啊？"

　　裴征掏出一封密信："皇后的侄子下个月选妃，她看中你了！这簪子就是信物！"
　　月子呆若木鸡："所、所以那些淤青……"

　　"是你睡觉压出来的。"裴征诚恳道，"我纯粹是瞎编的。"

　　月子怒极反笑："那你为什么——"

　　"因为！"裴征突然单膝跪地，变魔术般捧出一束狗尾巴草，"我看上姑娘了！想截胡！"
　　月子："……"
　　这时巷口突然传来整齐的官兵持刀逼近："嗯？还有人在这里偷摸拐骗 ！带走”
　　眼看官兵就要过来，裴征突然一个箭步窜到月子身后，捏着嗓子尖叫："官爷救命啊！这女流氓非礼我！"

　　月子："？？？"

　　官兵们脚步一顿，为首的捕快狐疑地打量他俩："到底怎么回事？"

　　"他胡说！"月子气得直跺脚，"明明是这个骗子——"

　　"官爷明鉴啊！"裴征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追了我八条街，非要我给她摸骨算命！"说着扯开衣领露出肩膀，"看！这都是她掐的！”
　　"这、这不是我咬的！"月子急得结巴。
　　"够了！"捕快大喝一声，"光天化日伤风败俗！都带走！"

　　就在官兵要绑人的刹那，裴征突然指着天空大喊："快看！皇后娘娘的在天上飞！"
　　猛然间所有人齐刷刷抬头——

　　"唰！"裴征趁机撒出一把胡椒粉，拉着月子拔腿就跑。跑到一个大桥上 ，装征眼睛一转，使坏一般地笑，转过身掏出一张纸 ，塞给了月子 ，然后就跑掉了 ，月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纸上显现的字迹：
　　"江湖第一帅骗，明天子时见，顺便带上 你的同伙 ，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