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兽性部落（完） ...
-
迟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部落里的，就在日落后在部落外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异变。他的尾指肿胀起来，长了几根土黄色的绒毛。
在部落外再待下去，或许他也会变成第一晚那个男人异化后的样子。
不过迟溯已经无暇关注这些事情了，首领将夫人抓回来后，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而是派了战士守着他们，他们这些嘉宾就像被集中起来的囚犯一般，在部落的领域里席地而坐。
今夜的天空特别亮，星空密布，万里无云。嘉宾们虽然被看守着，却不见半分紧张，窃窃私语的，都是关于以后的话题。
过不了多久，综艺就要结束了，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迟溯却开心不起来，他遥遥从举着火把的守卫间隙望向夫人的居所，痛苦地闭上了眼。
太理所当然了，理所当然地以自己的观念去判断首领的行为，以为关切就是喜欢，以为没进行夫妻之实就是敬重。
却忘记了在这个地方，关切与注视是对所有物的体现。让他们陪夫人开心就像是逗弄金丝笼里的鸟雀，不过是上位者指缝间漏的一点仁慈。
这里的人没有贞操观念，繁衍又是本能，要真是喜欢，怎么可能整整两年都没有夫妻之实？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人，竟然去劝说一个对自身处境了解透彻的人留下。
迟溯，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大了？
他攥紧拳，连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别难过了，”景雾泽安慰他，“只是综艺而已，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景雾泽平时说话也是这么随意的调子，可唯独这次迟溯听得一肚子火。他睁开眼睛看向景雾泽，因为不解，就连说的话都带上了责怪的语气。
“好歹我们和夫人相处了这么多天，你是怎么说得这么轻松的？”
听了迟溯的话，景雾泽的嘴角也落了下去。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顺着迟溯的话去哄，反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办？推开这些战士将夫人救出来？”
景雾泽语气冰冷：“这个综艺里死过这么多人，要是为个NPC都寻死觅活的，你早就见不到我了。”
迟溯知道景雾泽说的话没问题，甚至他的心在景雾泽说最后那句话时还抽疼了一下，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景雾泽的话感到悲哀。
他看着景雾泽那双精致的桃眸，也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想笑。
于是他皱着眼眉沉默片刻，侧头扯了下嘴角，才望回景雾泽。
“通风报信给首领的人是你吗？”
“怀疑我很久了吧，”讲到这个话题，景雾泽反倒痞笑起来，与之相反的是他彻底冷下来的眼睛，与突然在火光映照下变得耀眼的蓝发。
景雾泽变回了最开始的张扬模样，又或者说这副样子，才是真正脱离了恋爱人设的大明星景雾泽。
“我以为，”景雾泽一只手撑到地面上，不急不慢朝迟溯探身过去，“你会在刚回来那会就问我的。”
迟溯有种被狮子盯上的感觉，他制止了自己想要后仰的动作，以一种自认为最冷静的态度追问：“那你是吗？”
回部落的路上，他有过很多猜想。知情的尧陆，有可能了解夫人关系网的首领，甚至是有可能偷听到他们谈话的战士和嘉宾。
但最有可能将事情告诉首领的人，还是景雾泽。
景雾泽知道事情原貌，知道夫人的逃跑路线。也跟首领有接触，甚至敢挑衅首领，就像……就像私下早就和首领搭上了线。
还有那个把达江尤看突眼的起誓方式，迟溯之后了解到，这方式大多数战士连听都没听过，却能让有点权势的石窟主管一口答应下来。
迟溯不想无凭无据就怀疑景雾泽，更不想误会景雾泽，迟溯希望景雾泽能够否认，说那人不是他。
但事实或许就是这么残酷。
“是我。”
景雾泽无情地打破了迟溯的幻想，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入夜后人在丛林里会变异，我不希望首领因为夫人的事情将我们赶出部落，所以我很早就和首领说了夫人的事情。”
“其实我很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但我再说一遍。这只是个综艺，是游戏，是假的，”景雾泽看着他讲道，“你没必要愧疚。愧疚心在这个综艺里毫无益处，只会害了你自己。”
“我想要你活着，迟溯，我不希望看到你在这个综艺里……”
像是忌讳什么，景雾泽没有继续说下去，也没有再说别的话。
但迟溯已经听懂了。景雾泽是对的，在这种会死人的综艺里，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迟溯明白，都明白。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景雾泽生气，而是在气自己。
既没有能力当一个好人，也没办法真正去当一个坏人。最后只能当一个救也救不了，卖也卖不掉的蠢人。
景雾泽坐了回去，没再把那充满压迫力的眸子给他。迟溯却感觉胸口的烦闷越发重，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夫人！”“夫人？”
就在迟溯感觉自己要憋死的时候，他听见战士们惊疑不定的声音，抬起头来。
“让开。”
夫人的声音从那人墙一样壮的战士外传过来，迟溯从没听过夫人这么威严而冰冷的嗓音。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几堵人墙，那几名战士齐步后退着，应该是夫人朝他们走过来了。也不知道那些战士究竟看到了什么让他们如此惧怕的情景。在快踩到坐在最前面的嘉宾，再也无法后退时，战士们竟然纷纷让开了。
迟溯也终于看到了善雅现在的样子。
她拿着一块石头，浑身是血。
浓稠的红顺着指尖从石头滴落，善雅脸上用赭石红绘制的纹样却因为浸满了汗液，在墨色的夜里混合出金色的光。
她随意地扔掉了手里的石头，朝迟溯招了招手。
迟溯就像第一次看见善雅一样，整颗心开始发热发胀。他站起来，想要过去，却受到了一点阻力。
景雾泽拽住了他的衣角。
迟溯没有回头，弯起手肘温柔却坚决地将景雾泽的手拉下去。
随后他尤为顺利地走到善雅面前。
“他并不喜欢我，他只是需要一个摆件，一个证明他足够强大的物品，”再次说出这句话，善雅却不再难过自卑，反道嗤笑了一声，有种找到答案的坦然，“因为他不行。”
善雅的语气并不沉重，迟溯却无法平和地面对她。他的嘴巴张了又张，想说的话明明有多。愧疚的、无奈的、后悔的，最后能够说出口的却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善雅看着他，没有说没关系，反而因为他严肃又认真的神情笑了。那笑容里既没有讽刺，也没有苦涩，更没有难过，就连开心也没有。只是她觉得现在笑一下也许能让大家都好受一点，于是就笑了。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只是误会了而已。”
她轻飘飘地就将事情掀过去了，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她想要一支笔，但迟溯错给了她一把尺子。
见迟溯还想说什么，善雅摇头阻止了他。她把手在皮毛衣上还算干净的地方擦了又擦，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那副她原本要戴的面具。
善雅将面具递过来，迟溯低头去看。这副面具被她保管得很好，没有沾染血迹，也没有丝毫破损，是她身上最干净的东西。
“谢谢你，面具很漂亮，可惜我用不上了。”
善雅说这话时像是彻底释怀了，语气很温柔。
只是她话音刚落，那边去茅屋的战士就已经跑了回来，怒声高喊着：“她杀死了首领！夫人将首领杀死了！”
虽然在看到善雅身上的血迹时迟溯就有猜测了，但迟溯还是没想到善雅真的会将首领杀死。他惊诧抬头，想象不到首领和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善雅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起伏，还利落地往前一步将面具塞到了迟溯怀中。
随着距离拉近，迟溯看到了善雅先前被血液掩盖的淤伤。
“悄悄告诉你哦，”一向端庄的善雅轻声笑着，语调调皮，像是回到了某个没被困在情爱时的稚嫩模样，“那枚胡果啊，其实是我给弟弟摘来的。”
【恭喜您获得SSS级道具：神的面孔】
【卡！恭喜您成功完成‘世纪情缘’——兽性部落的录制，积分结算中，请稍候候候候】
【警告！警告！系统受到未知能量攻击，将关闭录制地图，请嘉宾尽快确认选项！】
【留下/离开】
脑中的声音太多，杂乱无章，一时刺得迟溯脑子发疼。他现在并不想管什么特殊道具，也不想选那什么狗屁选项。他看见那些战士围过来，只想要拉走善雅。
但随着系统倒计时的减少，他却突然开始无法控制身体。整个人像是被螺母卡死的螺丝，怎么都动不了。之后终于能动了，却又是被什么无形的绳索拉扯着一般，像是随时要被抽离出去。
迟溯皱着眉，胸膛对抗般剧烈起伏着。就在他即将拉到善雅时，善雅已经被战士们抓住了。
善雅看到了他的痛苦，朝他轻轻摇头。这一幕如此熟悉，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在去沑的那一天。
泪水无声从右眼落下来，迟溯只来得及听见一句。
【已为您自动选择：离开】
他就坐回了自己电脑前，泪珠啪地打落在桌面上。
迟溯茫然地摸上了自己的脸颊，越来越多的泪水争先恐后涌出来，打湿了他的手。
可他连为什么要哭，都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兽性部落（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