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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冒犯 ...

  •   梁亦林和乔文安同桌坐在教室后面,靠门,也靠着外面的世界。

      分班后的文科课简直是有bgm的自习,同学们附和老师说的每句话,但是没有一个字进脑子。乔文安也不例外地出神,周四,今天过去了,一周也就要结束了。

      忽略有点奇怪的梁亦林,这一周过得其实挺匆忙,也挺平淡。在这个所谓“清北班”的重高一班,有百分之七十的c9率。乔文安挤进来,大家竟然出奇地包容。

      乔文安上课又听不懂的地方,也有梁亦林一遍一遍讲给他听。前桌和斜前桌也是他的两个舍友,以腻歪闻名,人称林妈和许宝。

      二人全名林生宴和许时心,许时心是班里的八卦中心,下课经常拉着乔文安咬耳朵,讲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
      比如,体委和英语课代表上学期就暧昧了。
      比如,梁亦林上学期被高二一男性尾随示爱,在众人面前害怕拒绝,疑似恐同。
      又比如,这个45人的班级,在上学期末向私立转出一人,叫梁且容,据说是梁亦林的亲弟!只是长得一点不像,无人相信……

      地理老师还在说着什么人口迁移,乔文安已经偷摸打开门准备抢饭了。这几天中午吃饭,梁亦林都带着林妈许宝来找乔文安,给他带最难排上的鸡拌饭。

      乔文安不是跑着抢饭的性格,随心所欲走着去,从来没吃上过这种人气饭,这几天可算是吃腻了。

      他其实也拒绝过,梁亦林他们仨就叽叽喳喳说着,不吃就扔了。

      由于实在受之有愧,乔文安只能跟他们一起跑去抢饭,不知怎的就演化成现在的饭搭子了。

      “梁亦林,干什么呢!”地理老师一嗓子吼得乔文安猛然一惊。

      “还没下课就准备跑,这么饿呢?”

      梁亦林蹲着从门口进来,头缓缓从桌子下冒出来,心虚地看着老师笑,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红晕。乔文安没憋住,挡住脸噗嗤一声笑到在桌子上。

      “新同学笑啥呢,你也站起来。”

      这下倒是全班哄堂大笑了,乔文安从小到大还没这么丢人过,双手攥着袖口想把脸遮住,没想被梁亦林一把扯来,哥俩好地捏着乔文安的小腕骨,举起来给老唐看。

      “唐老,您就放了我们俩吧。”

      他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混不吝地朝着老师笑。

      “看我好同桌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唐华也乐得与他们逗趣:“一群全理生欺负我一个文科老师。”招招手,“都下课吧,放你们提前去抢饭。”

      乔文安还被梁亦林半真半假拉着手,大家推椅子往外冲,同时还不忘为他俩起哄,几十个人快要把屋顶掀翻。

      “梁哥!乔哥!梁哥!乔哥!”

      许时心更是直接,偷偷同林生宴说,“这就是爸妈!”

      这话恰巧又被刚闹了个红脸的乔文安听见,仗着和许时心相熟一脚蹬上他膝窝。后面林生宴和梁亦林并排站着,看他们嬉笑,再上前拉开打闹的两人。

      这是乔文安第二次拉梁亦林的手,那时他们四个人回头望向奔涌出的人群,惊蛰天,已经有云雀儿啾啾,学校里喷泉叮咚,早春的暖烘得人迷蒙。

      乔文安被拉扯着向前,手心沁出一层薄薄的汗。

      食堂,四人坐了一桌,许宝端了一盒鸡块,不小心咬着舌头,林生宴带着他去医务室取口腔溃疡药了。

      刚刚接了家里的电话,梁亦林今天难得没吵人。

      乔文安也不会找话题,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吃饭,谁也没有开口,只是很匆忙地吃饭。

      周围还有许多找不上座位的同学,乔文安觉得,果然还是需要许时心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匣。

      突然,乔文安的校讯通响了,他低头在包里翻找,抬手和梁亦林示意,接起电话。
      校讯通是学校唯一允许带的通讯工具,里面只能添加三个号码,乔文安加了两个,一个是妈妈,一个是他的小叔叔。

      他回头看看闹哄的人群,发现没法避讳着梁亦林,乔墨,也就是他的小叔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喂,文安,吃饭呢。”

      “嗯……拌饭。”

      乔墨关切道,“下午给你送点零食吧,最近叔叔不忙。”

      这个小叔叔是他的父亲的双胞胎弟弟,有出息,重情义。这几年赶上风口,生意越做越大。

      李舍清是个眼高于顶的艺术家,不接商稿,不进工作室,只是随缘卖一些画,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拮据。

      乔墨不像他爷爷奶奶一样不管亲情。有意无意接济,但李舍清从未收过,也不让儿子收。

      乔文安忙说不用,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梁亦林饭都快吃完了,拿出纸巾擦嘴,看着乔文安吃饭,实在没了话题,想了半天,

      “叔叔最近还好吧。”

      乔文安有些疑惑,还是答道:“一直挺好的。”

      梁亦林放下心来,脑子也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彻底治好了啊,那恭喜你!”

      乔文安放下勺子,更不解了,“我叔叔什么时候生过病了?”

      “叔叔,那不是你父亲吗?”

      梁亦林也不管什么教养了,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不对的。

      他拧起来眉毛,看前对面的乔文安刚才还正常的表情一瞬间淡下去。

      “我爸爸早去世了。”

      梁亦林纵有疑惑,张着嘴,还是没问下去,他说着“抱歉”,想用勺子舀口饭缓解尴尬,奈何盘子早就干干净净了,他搅着空气,又说一句:“对不起……”

      “你不用这样。”乔文安打断了他,“我早就不记得他了,何况……”

      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记得了吗,那梁亦林,小时候的事,他也都忘了吗?

      乔文安垂眸,也没了胃口,突然反应过来。

      “你认识我父亲。”

      乔文安最后也没等来一句回答,归寝的一路,都在想这件事,梁亦林犹豫了,说以后会告诉他的。

      乔文安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这么长时间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瞒着他一些事,就连梁亦林这个学校认识的人,与他过去毫无联系的人也有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了。

      学校的床总是莫名其妙地出现沙沙的颗粒,蹭得人难受,住在上铺的都有,许时心妈妈带来个扫床的扫帚。

      乔文安刚吹干头发,想借扫帚,许宝又去窜别的宿舍了,逮不着人,奈何今天太累了,他想早些休息,这下更是烦躁。

      拿手摘一摘算了,乔文安搭着过眉的刘海,没型的头发顺顺软软的,显得他更乖了。

      回舍一抬头,梁亦林身体跨过两床中间的矮秆,手撑着他的枕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看见他回来了,心虚地收回手,掩耳盗铃地给自已头蒙上被子。

      踩着梯子上床,出乎意料的,床单光滑而柔软,那些小沙粒没挑的一干二净。

      床铺东一块西一块的热。

      床头的人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只胳膊,乔文安看着他穿过栏杆,在床上摸索半天,从枕巾下摸出一个暖水袋,又飞快缩回去,想一个出来觅食的寄居蟹。

      乔文安掀开枕头拿他的长毛熊,惊讶地发现里面是有一张小纸条,是梁亦林给他的道歉信。

      乔文安躺下来看,突然地,知道那一点一点的温暖从何而来了。

      “乔文安同学:
      本人郑重给你道歉!我不是很了解你家庭,纵使你不说我也知道触及到了你一些不好的回忆。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开心。
      或者,可以找我,我会让你开心的!”

      钻进被子里,乔文安感觉到暖和的地方好像要将他皮肤都烧掉一层,冷的地方却冰得刺骨。

      中午云散了些,没拉窗帘,宿舍透进来几缕温暖的阳光,他极力蜷缩起来,往温暖的地方钻,像个汲取太阳的小孩。

      或许是很久没有人这么细腻地对他了,乔文安眼眶莫名有点酸涩,他默默在心里想。

      可是,他没有记忆了,更何谈不好的回忆呢。

      那时,枯枝开始蓬勃出新的绿芽。三月份,春天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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