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失控》梧桐秋苍兰

4、暗涌

　　沈予安盯着手中的实验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顾沉三天前交给他的这份文件，此刻在台灯下泛着冷光。那些密密麻麻的数据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神经——他的腺体细胞与顾沉的匹配度高达99.8%，这正是三年前那个实验追求的完美参数。

　　"在看什么？"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惊得他手一抖，纸张哗啦啦散落在地。顾沉擦着湿发走出来，水珠顺着锁骨滑进松垮的浴袍领口。沈予安仓促蹲下收拾文件，后颈却突然被温热的手掌覆住。

　　"你去了三楼档案室？"顾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潮湿的水汽。沈予安僵在原地，对方指尖正抵着他腺体最脆弱的部位，雪松信息素裹着沐浴露的薄荷味在空气里炸开。

　　落地窗外突然划过闪电，将顾沉琥珀色的瞳孔照得透亮。沈予安这才惊觉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雨点击打玻璃的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你早就知道。"他攥紧手中的报告，纸张边缘割破掌心，"当年那个实验的备用样本......是我？"

　　顾沉的手突然发力，将他整个人按在书架上。木架剧烈摇晃，厚重的医学典籍噼里啪啦砸落在地。沈予安的后腰撞到金属把手，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死死盯着对方："你们在我出生前就......"

　　"嘘——"顾沉用拇指按住他的唇，信息素骤然暴涨。沈予安的腺体开始不受控地分泌信息素，焦糖的甜腻与雪松的清冽在潮湿空气里交织成粘稠的网。书架上的感应灯突然闪烁起来，警报器发出尖锐的蜂鸣。

　　"该死。"顾沉扯过外套裹住沈予安，踹开通往地下室的暗门。螺旋楼梯深不见底，沈予安被他半抱半拽地往下拖，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脆响。冷风裹着雨水灌入，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尖掠过，在金属扶手上溅起火星。

　　"抓紧！"顾沉突然将他拦腰抱起，纵身跃向侧面的通风管道。沈予安的后背重重撞在铁皮上，血腥味在口腔弥漫。透过管道的网格，他看见三个黑影持枪冲进房间，消音器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管道突然开始震动，顾沉拽着他往深处爬。沈予安的膝盖磨得生疼，却听见身后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那些人在用热成像仪扫描。顾沉的手突然覆上他后颈，汹涌的信息素强行压制住他紊乱的腺体。

　　"呼吸放轻。"湿热的气息钻进耳道，沈予安感觉顾沉的犬齿擦过自己腺体。黑暗中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他能清晰听见两人交错的心跳，以及管道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在这里！"金属盖被掀开的瞬间，顾沉猛地将他推向岔道。沈予安顺着斜坡急速下滑，最后摔进堆满实验仪器的密室。头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当顾沉浑身是血地跌进来时，沈予安正死死攥着手术刀抵在自己腺体上。"别过来！"他的手腕在发抖，刀尖已经划破皮肤，"那些追杀你的人，和当年做实验的是同一批？"

　　顾沉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起来。他解开浴袍，心口狰狞的疤痕在冷白灯光下宛如蜈蚣："这是十六岁生日礼物，他们取腺体细胞时留下的。"他一步步逼近，任由刀尖抵住咽喉，"而你现在要做的，是亲手毁了他们的'完美作品'？"

　　手术刀当啷落地。沈予安被按倒在实验台上，后颈撞到显微镜的金属支架。顾沉撕开他的衣领，犬齿刺破腺体的瞬间，大量实验数据突然涌入脑海——培养舱的荧光、注射器的寒光、还有玻璃窗外研究员记录数据的眼睛。

　　"看到了吗？"顾沉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我们的细胞在十年前就被编入同一组基因链。"他的信息素突然变得暴烈，沈予安看见他瞳孔泛起诡异的鎏金色，"现在他们要回收残次品了。

　　密室顶部突然传来钻孔声，水泥碎屑簌簌落下。顾沉扯开墙角配电箱，扯出两截电缆缠在手上："跟紧我。"蓝紫色电光炸响的刹那，沈予安看见他后颈浮现出电子纹路——那根本不是人类腺体应有的形态。

　　爆炸的气浪掀翻追击者时，沈予安被顾沉护在怀里滚下应急通道。地下河腥臭的水流没过口鼻，他在昏沉中听见顾沉在耳边呢喃："记住，能杀死我的只有你。"

　　再次醒来是在废弃地铁站。顾沉正用酒精灯灼烧手术钳，他肩胛骨嵌着的追踪器泛着红光。"帮我取出来。"他把钳子塞进沈予安手里，嘴角还挂着血渍，"芯片有定位功能，顺着脊神经......"

　　沈予安的手抖得厉害，钳子第三次夹偏时，顾沉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按向自己后背。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沈予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漫过指缝。当啷一声，染血的金属片落在铁轨上，被顾沉一脚碾碎。

　　"他们在你腺体里也埋了东西。"顾沉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冰凉的刀片贴上皮肤，"要现在取，还是等它某天突然爆炸？"

　　隧道深处传来地铁呼啸的风声，沈予安在剧烈心跳中闭上眼。刀尖刺入的疼痛却迟迟未至，取而代之的是温热触感——顾沉在舔舐他渗血的腺体。

　　"骗你的。"低笑震动着相贴的肌肤，"我怎么舍得。"

　　沈予安刚要挣扎，却被更汹涌的信息素压制。这一次他看清了，顾沉瞳孔中的鎏金色正在侵蚀琥珀色，像是某种觉醒的前兆。隧道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亮起车灯的光晕。

　　"抓紧！"顾沉拽着他跳上轨道车。疾风刮得脸颊生疼，沈予安在颠簸中回头，看见追兵的身影在隧道口一晃而过。领口突然被扯开，顾沉将微型注射器扎进他锁骨下方。

　　"纳米追踪器。"顾沉将空掉的注射器抛进黑暗，"现在我们的命绑在一起了。"

　　沈予安摸着皮肤下蠕动的异物，突然笑出声。多可笑，他活了十七年，此刻才真正活着。轨道车冲进暴雨的刹那，他主动吻上顾沉的唇，在血腥与信息素交织中尝到命运的味道。

　　远处摩天大楼的电子屏正在播放突发新闻：某生物科技公司实验室凌晨发生爆炸。画面闪过烧焦的培养舱残骸时，顾沉突然捂住他的眼睛："别看。"

　　但沈予安已经看清了——那些破碎的玻璃舱门上，刻着与他后颈胎记相同的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