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晚夏》新月梦河

5、你失信了

　　被困在仲夏的梦境不断循环的只有我一人，而你，却选择了遗忘。 ——孟清

　　可少年失信了。

　　过期时季的手链上的栀子花，被女孩小心保护得再好，终究还是枯萎了。

　　寒假回到海城的时候，孟清没有寻到林之炫的身影。小卖部的李奶奶说，他父母工作变动，林之炫跟着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

　　在孟清的印象里，海城从不曾下雪。但那年冬天，雪下得刺骨。
　　一个人走在曾有两个人的海边，她把脑袋埋进粉色的围巾，红了眼。
　　林之炫你个骗子。

　　两个人拉过勾的手，许下的约定，终究有一个人在遵守。

　　每到假期，孟清还是会回海城看望外公外婆。她时常幻想，男孩会带着一束栀子花出现在面前。但，也只是幻想。

　　唯一能遇见你的地方，是在我的梦里。是我的身体告诉我在思念吗？我被困在了仲夏斑驳的梦境，无限循环。梦中在海边奔跑的少年，身影不断模糊了。

　　再听到他的名字，是初二那年。
　　当时是在一节课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姜南风看到双手托着脸看着窗外发呆的孟清，用手戳戳她的脸：“清清，听说现在校有人被重点高中录取了！是二中的一个男生，数学成绩次次满分，比数学竞赛的同学还厉害。”

　　光启高中是洛京排名第一的高中，由于能考进去的都是风毛麟角的厉害人而该校采取的是随机分班，不分火班、次火班、普通班。姜南风家境富裕，衣食无忧，一个月的零花钱比常人一年的零花钱还多。长得明眸浩齿，成绩也很优异，是每个女孩羡慕的公主一样的存在。只有孟清懂她，心疼她的没有自由，不能做自我。姜南风的父母特别严厉，要求姜南风人生的每一步都走在自己精心规划的路上，从不理会她真正想要的。考上光启高中，就是他们给姜姜定下的一个目标。

　　“姜姜，你也超级厉害的。相信过一段时间，也会被光启录取的！”
　　孟清温柔地笑笑，握住姜南风的手。

　　“那当然，”姜南风反握住女孩的小手，“我们家清清数学这么棒，再在其他课目上努把力，一定也能和我一起考入光启！”
　　她接着说：“我的语文、英语成绩其实和那个林之炫不分上下，就是数学差太多……”

　　林……林之炫？

　　孟清愣了。一瞬间所有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她好希望是他，又有些害怕是他。有点无措，又有点惊讶。

　　也许，按照命运原本的轨迹，那个梦中的“少年应与绿色合葬于海城的那个夏天。可那段回忆如同无尽夏，一直绵延至今。
　　而现在，我们偏偏又在洛京相逢了，仰望着同一片天空，经过着同一栋高楼大厦，感受着同样的亘古繁华。
　　于是，想念、不受控制地涌来。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好，仿佛就在昨天。

　　你没有困在原地等着我。
　　那我就努力向你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本就努力的孟清，在接下来的两年拼命地学习，成绩一直在中游的她，终于逆流而上，通过中考成绩考进了光启高中。
　　孟清和姜南风恰好都分到了七班，她们早早地来到教室，两人坐在一起。教室里很吵闹，孟清和姜南风也在谈笑。

　　五个长得很高的男生走进来。
　　第三个男生身穿的衣服带有淡蓝色条纹的校服，黑色校裤笔直修长。少年棱角分明，眉头浓浓的，下面是一双丹凤眼，眼角狭长。鼻梁高挺。眉眼冷冽，内双眼皮底下的双眸似月光，神秘又清冷，一脸淡漠地直视着前方。仿佛一切吵闹与他无关。气质独特。

　　在人后鼎沸中，我第一眼望向你。
　　只一眼，孟清就无比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当年的男孩。那个陪她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的男孩，那个笑着为她戴上栀子花手链的男孩。

　　林之炫和其中没穿校服的一个男生一起，走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下。和孟清的座位有三排距离。他坐在了她的斜后方。

　　少年经过她的座位时，没有低头，也没有停留。女孩的碎发被路过时扬起的风微微吹起，空气中只剩下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果然，你忘了我。

　　孟清失落地抿抿嘴，将碎发别在耳后。

　　七班的班主任是一位很严厉的男老师，姓杨，教数学的。两天后，他重新安排了座位：孟清和姜南风还是坐在一起，中间隔
　　着和林之炫关系较好、不穿校服的男生们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林之炫则被调到了靠前的位置，依旧是三排的距离。他在她的斜前方。姜南风成为了文艺委员。林之炫毫无异议地当起数学科代表。

　　第二天，孟清还是有点不死心，抱着一丝期待。

　　可能当年是因为他的父母工作突然变动，需要到另一座城市生活，不得已才失约。也许，他依旧记得我。

　　有点苦涩。
　　被回忆困住的人，总会为早已远离的对方找无数借口。

　　孟清一生耍的所有小心思，都用在了林之炫身上。。

　　她假装忘记交数学作业了。
　　“同学，作业。”伴着薄荷的清爽，少年的嗓音如同冬日的星星坠落进夏天的冰镇汽水。
　　女孩微微抬头，笨拙又略显刻意地把练习册上用彩笔写的名字露出，双手递给男生：“抱歉，我忘交了。”

　　“没事”，还是淡淡的语气。他接过，转身离去。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女孩眼眶微红，垂眸，看着蓝色的课桌，想起那年晚夏的海与天空。还有和少年的约定。

　　梦与期待破碎。

　　你失信了。

　　但幸好，五年前的捉迷藏，我终于赢了一次。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