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捡到一个美男子 ...
-
小时候,我娘对我说,千万不要随便在路边捡男人回家。
此时此刻,望着床榻上昏睡着的俊美男子,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我叫若拂,至于是哪个若哪个拂,我一概不知。
我自小在偏山里长大,出生就没有爹。娘戚戚苦苦把我拉扯到八岁时就去了,山里就我一个小孩,其他零零散散的就是几个七八旬老头老婆和一个泼泼辣辣的刘大娘,轮着糊弄我长大。
我不识字,也没人能教。
到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我便常常自己下山去集里买东西了。在下集前,我一直幻想着能和外面的同龄人一起玩,交个朋友什么的。可是等到真正下集的时候,一切和我想的完全不同。
山脚下的人和山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多少带点文化,说起话来甚至都文绉绉的。像我这种目不识丁,脑袋里空白一片的野姑娘,最常碰见的就是鄙夷不屑的目光,更别说和他们融到一块玩了。
我开始不愿下集,也不想听老头老婆叽叽喳喳指点我爹娘那点爱恨情仇的糟心事,据说我爹是个负心白眼狼,我娘怀我的时候,他就跟着别人跑了。我娘被他骗的啥也不剩,只能带着肚子里的我跑到山上找曾经的亲戚讨可怜过活。生了我之后,她一边整日以泪洗面,一边还要伺候我吃喝拉撒。最后终于身心俱败,哀怨的去了。
所以,平日里我就三天两头朝山里的大林子跑。大林子风很凉爽,最适合大热天午后乘凉。这里的野菜野果更是一绝,别看样子寒碜,那里面的汁水甚为丰富,吃起来还挺津津有味。
就这样平淡无味的日子,一过就到了我十八岁的时候。
之前在文化人里口中听到过有关“女到十八是枝花”的说法,所以我特别期待自己十八岁生辰的到来。我在心里无数次盘算着,到了那天,我一定要用我所有在刘大娘那里摘野菜赚来的积蓄去集里换一根木簪花。
那是我在十五岁第一次下集是就钟意的一根发簪。
可惜天不遂人愿,到了那天,乌云低吼,大雨封山,断了下集的路。
当第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时,我正走在下集的山路上。不等我反应,雨势越来越大,嚎叫的狂风压的林里低歪一片。我心底有些害怕,身上的一切都遭了殃,湿漉漉的连走起来都费劲。
我在雨里乱跑着,一帘帘的雨幕挡住视线,使我分不清了东南西北。好在一番胡闯乱逛后,一个山洞隐隐绰绰地出现在我眼前。
这个地方我在白天时应是认识的,只是现在雨大风高,环境阴沉的让人辨不清方向,索性直接冲进山洞里,避会儿雨,等天晴了再走。
山洞里阴风瑟瑟,昏暗崎岖。踩在跌宕的石头上,我走到里面坐下。湿透的衣衫贴上肌肤,凉意渗入了骨髓。我将自己蜷抱起来取暖,心里也终于得了空开始难受起来。
这可真是精打细算抵不过风云突变,一塌糊涂的生辰日。
我黯然伤神了一阵,之后,又给自己打起气来。往好处了想,今日省下的积蓄或许在日后还有其他用途呢。
而我,女到十八一枝花,已经是朵花了,不管有没有什么装点,都还是一枝可爱的花呀。
这么一想,心情果然好多了。我趴在一个大石头上,大脑里有些昏昏沉沉的就想睡去。只是雨声太大了,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还能听到家里茅屋被冲塌的声音。但愿是我出现了幻听,家里要一切无事才好。
在一片胡思乱想中,我的意识飘飘进入梦里,又飘飘被雨声拉回现实。
梦里是蓝天,白云,我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跑啊跑啊,身旁出现一座座青山,青山同我追逐嬉戏,好不畅快。
可是忽然一阵微风掀过,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嘶喊。我愣住了,这么美好的梦境里,怎么会出现这么凄惨的声音。
青山在我脑海里渐渐褪去了,睁开眼,山洞里冷的刺骨,洞外天色沉沉,雨声沥沥。
那阵脆弱的要碎掉的低喘真真切切的在我耳边再次响起,我有些可怕的向声源——洞的最深处望去,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又转头看向洞外的阴沉,总还是能辨出一点色彩。
内心挣扎着,恐慌着,那声低喘在我心中慢慢化成了求救的信号。
我握了握拳,抖抖地起身朝洞身处挪去。抚过的墙壁硬的硌手,每走一步我的心里就像坠入了高崖。
别紧张,别害怕……我给自己打气道,周围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就像走进了一个封闭黑暗的囚笼,连风声,都听不到了。靠着墙壁,我颤颤巍巍的继续走着。这时,那声痛苦的低喘在我面前响起。
心里猛地一颤,我原地缓缓蹲下,伸手在黑暗里摸索,当摸到衣服的布料时,我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我又摸到了一个真实的柔软的触感。
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将死之人,此时就躺在山洞里,躺在我的身前。
“你……你还好吗?”从对方的声音来听,应是个男子。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请醒着,只能小心翼翼试探问一下。等了许久没有反应,人命关天,我只能试着把他丛黑暗里拉出去。
刚一上手,我就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湿热的东西。一种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忍着恐惧,又在黑暗里摸索了几分,终于拉住对方的胳膊,我想用力,可又怕伤到他。
我急的满头大汗,那人却传来了一点动静,我能感受到他的胳膊动了动,于是赶紧开口:“你还能动吗?我们先出去,到明亮的地方好不好?如果不行,我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不要……”害怕,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去,不轻不重的力道就从我身上传来。
我一惊,那人竟搭着我的肩膀站了起来。我连忙扶住他,让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下一秒,一股略大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差点摔倒就要功亏一篑了,好在我及时靠住了身旁的墙。他好像又昏过去了,我咬咬牙,扛着他,艰难地往外面走去。
短短几步,竟然会那么漫长。
我累的大口喘着气,黑暗中,朦朦胧胧地,我终于听到了风声,看到了微弱的光。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次传进我的耳朵,重见光明后,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身上的男子尽量平稳地放在地面上。
我的手放在他的背上,被地面磨的生疼。我要抽出手,下一秒,目光就触及到了男人的腹部,鲜血淋漓。我感觉全身都战栗了起来,强忍着没有害怕的哭出来,我把手抽了出来,发现上面都是鲜红的液体。
那一瞬间,我是想跑出山洞的,可是看到男子即使脸上布满污垢依旧掩饰不住的痛苦难耐,我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呼吸渐渐稳定下来,我尽量不去注意空气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伸手要去扯男子身上的布料,结果衣服的材质似乎太好了,根本扯不断。情急之下,顾不上自己心爱的裙子,我从裙角撕下一块大布料。学着山上隐居老大夫的手法,先给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我又去洞口张望了一下,雨已经快停了,周围的景色也都渐渐清晰了起来,是我熟悉的山路。
考虑到我一个人把一个受伤的男人扛回家这件事根本不现实,冒着雨,我就匆匆跑回了山叫人来帮忙。
几个老头老婆听到消息就拿着长椅跟我来把男人一起小心翼翼地抬回了家。我在旁边撑着伞,走在颠簸的路上,心急如焚,全然忘了一路上的疲惫。
到了地方,我先松了一口气茅屋还在,随即又马不停蹄的去请山里唯一的老大夫。
他正呼呼大睡,醒来还把我骂了一通。顾不上其他,我赶忙就把他拉到了我家。看到男子的惨状,只见他脸色一凝,接着就把我赶出了门外。
木门被重重关上的一瞬间,我终于有了缓气的时间。疲惫感瞬间涌了上来,我感到浑身一软,还好在摔倒的前一刻被刘大娘扶住,不然我那可怜的屁股可就要开花了。
刘大娘招呼我去她家坐会儿,我摇了摇头,比起休息,我更关心里头人的安危。不知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总想人人都是好好的。
我直接坐在了门口,头倚靠在小木桌的桌腿上,刘大娘也跟着坐到我身边。刚一坐下,她就开始骂骂咧咧了。
原来下大雨的时候,得知我不在家,她都要找疯了。可这外头雨大的能淹倒个人,没人谁敢出去找。等雨下小一点了,她就赶快出门找我,结果一无所获。好在最后我自己跑回来了,不然她都打算连夜下集报官去。
我握住她的手,让她别担心,她又打听起里头那个人的事。我说不知道,她又开始骂我。
“那你干嘛带他回来?生死有命,他自己都躺在最里面了,你还要把他拽回来!我听说最近外头乱的很,万一是哪个犯事的,怎么办?”刘大娘眉头都快飞起来了,语气尖锐又刻薄,听的我心里七上八跳。
我连忙反驳:“人都快死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就当刘大娘又要和我吵起来的时候,吱呀一声响,木门被打开了。我立马起身,就见老大夫拿着药箱走了出来。
没等我开口,老大夫就塞给我一大堆药用的东西,接着又告诉我一大堆换药的知识,听的我糊里糊涂的。之后,他就走了。我看着怀里满满当当的东西,心慢慢放了下来,这样看来,里头那人应该是没事了。
刘大娘跑去问老大夫了,我放下药物在木桌上,快速进了门,走到木床边,不经意瞥到男人脸庞的一瞬间,我的呼吸一顿,心跳都慢了半拍。视线被强硬的掰了回去,清晰的眼帘里,我看见了一张美的不能形容的脸。
他洗去污垢的肌肤白的胜雪,长睫静静垂着,鼻梁挺拔似是起伏的远山,唇角没有幅度的抿着。病色于他眉眼,却像一层朦胧的雾,轻轻一吹,就能春色满山。那一缕缕乌黑的发丝勾勒他的脖颈,微微的颤动着,像是枝头要凋零的墨色,稍一不慎,就会粉骨碎身。
我愣愣地看了很久,直到屋外传来一身大动静,我才反应过来,连忙转移了视线,粗糙的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又让我觉着像是美人跌落尘埃的景象。
知道自己的心态不适合在屋里待下去了,我仓皇地逃离了屋子,谁料眼前的一幕简直让我大跌眼镜。
泥泞的地面上,狼狈一片,木头相互栽倒着。我终是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
一场大雨,把我不久前刚换的大门冲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