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緣分》一大口碳水

45、第四十五章

　　冬日的寒風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春風的溫柔，城市的街頭巷尾，櫻花樹開始綻放，粉色的花瓣隨風飄落，有種粉色雪花的即視感。
　　有別於屋外的生機盎然，辦公室裡的蘇芷萱顯得有些沉悶。
　　這是程欣彤不回訊息的第五天。
　　嚴格來說，只是不回她而已。
　　她一手托著頭，另一隻手漫不經心地回覆著這週的行程調整，從上個月開始，公司便在策劃穆忻辰的轉型方向，上次的廣告拍攝，有製作方注意到他的鏡頭表現，有意讓他嘗試影視作品，這幾天正密集接洽劇本與試鏡。
　　蘇芷萱應該專心處理這些事的，但心神早已飄遠。

　　聊天紀錄的最後一句停在「你不是說那個品牌不接了?」。
　　她盯著這行字已經不只一次，點開聊天框，卻始終打不出一個合適的回覆，原以為兩人之間，哪怕有誤會也會像往常一樣很快就解開，隨意地轉換話題，甚至用一個玩笑收場，沒想到這次，就這麼停住了。
　　往前滑幾下，紀錄裡依舊密密麻麻，每天都有互動，從日常的「等等下課帶杯飲料給你」到「偷約會不要太明目張膽」的調侃。
　　還有那天晚上，她帶了親手做的蛋糕去球館，給練球結束的程欣彤一個驚喜，那張照片是孟澤拍的，兩個人的臉上沾著奶油，笑得很燦爛，溫廷瀚還在旁邊拿著飲料無奈地看著。
　　當時程欣彤疑惑，“沒有人生日啊，幹嘛吃蛋糕?”
　　她回，“蛋糕想吃就吃，第一個成功品就給辛苦打球的小孩了!”
　　結果話一出口，就被籃球砸了一下。
　　蘇芷萱苦笑著合上筆電，向後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那個品牌，是一家近年急速竄紅的機能飲品公司，主打輕斷食與身形管理，廣告風格偏浮誇，過去幾支企劃也曾被批評過擦邊。
　　程欣彤當時就很堅決的勸她別推穆忻辰去接這種合作，她也點頭答應了。
　　但後來品牌方重新調整提案，強調新一季形象會轉向正向、自律、男性健康，還請來曾經合作過的導演團隊。
　　加上經紀那邊的壓力，也從旁勸她「這案子曝光不錯，而且已經排好時間了，導演很有誠意。」
　　她心軟了。

　　一開始只是請同事幫忙聽聽提案，沒料到對方把她的名字也寫進初步會議紀錄。更沒想到，那場會議上的其中一份資料照，竟被人拍進限時動態裡，還剛好有程欣彤的共同好友標註。
　　晚上她發現的時候，心直接往下沉。
　　她沒有明說過不碰這案子，但也承諾過不會再插手，結果這種半推半就的處理方式，反倒顯得她像個表裡不一的人。
　　她原本想解釋的，但也不知道該如何講起。
　　蘇芷萱其實很清楚，程欣彤不是情緒化的人，她一向是把情緒寫在臉上的，開心就大笑，不高興的時候會噘嘴，惹人生氣了也會默默示好，可這次，她不吵不鬧，冷漠的可怕。
　　她看的出她的失望。

　　手機一震，訊息彈出。
　　孟澤:「導演臨時改了時間，今天的會改到明天下午三點，我今天不進公司，記得吃飯。」
　　心裡稍微回溫了一點點，她簡單回了個「OK」，把手機倒扣在桌面。
　　粉色的花瓣打著旋飄落，落在地上又被風捲走，疊到了另一片沒那麼鮮豔的花瓣上。
　　她突然覺得好疲憊。
　　想了想，她抓起外套，決定出去走走，吹吹風也好。

　　經過茶水間，她正巧遇見Alva在倒水，對方看見她，抬頭問，“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還好啦。”蘇芷萱笑得有些勉強。
　　Alva沒戳破，“妳啊，有時候太想顧全所有人感受，結果兩邊都不討好。”留下這句話，就端著杯子離開了。
　　蘇芷萱站在原地，聽著腳步聲在走廊裡逐漸遠去，才緩緩低頭看著杯裡的熱水，任由霧氣上升，蒙住自己的雙眼。

　　她想過很多種和好的方法，傳訊息、打電話，甚至是去球館看她練習，或是去問問溫廷瀚有沒有辦法，但這些都在最後一刻停下腳步，她害怕說錯話讓關係更僵，也怕程欣彤根本不想聽。
　　把杯子放到瀝水的地方，拎著外套走出大樓，街道上陽光灑落，跟她現在的煩惱相比，有點諷刺。
　　她又開始猶豫是否該直接去找程欣彤，打開手機想看一下社群，第一則限時動態，是溫廷瀚的。
　　那是一段影片，畫面裡，程欣彤坐在場邊，一邊綁頭髮一邊面向前方跟溫廷瀚說話，結尾是停在她發現溫廷瀚在錄影，手舉起來遮住鏡頭。
　　一閃而過的笑容看起來，她好像被影響不大。
　　蘇芷萱突然很想問，這幾天裡，她是不是從沒在程欣彤的生活裡被需要過。

　　街頭的風變得有些喧囂，街道上依舊熱鬧，她卻像與這座城市失了頻。
　　她眼神空洞的沿著街道走了一段，意識過來抬頭一看，居然是球館，熟悉的建築、熟悉的玻璃門、還有門口那台投幣總是卡住的飲料販賣機，旁邊那座樓梯，她們上次還一起坐在上面吃著冰淇淋。
　　“小包?”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她回頭，對上溫廷瀚一臉意外的表情，手上還拿著水壺，從杯壁的水珠看來，應該是剛裝滿。
　　“我......剛好經過。”她不自覺地飄開視線，不敢直視他眼睛。
　　溫廷瀚覺得她的反應怪怪的，試探開口，“小彤在裡面練球，她今天動作比平常急，連教練都提醒她要注意穩定度，你......要進去嗎?”
　　蘇芷萱下意識皺眉，把想關心的話語吞了回去，“我...澤哥說晚上要給他一個簡報，我還要回家弄。”她用最快的思考速度想出的藉口，但還是破綻百出。
　　這讓溫廷瀚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們吵架了?”

　　她沉默幾秒，最後輕輕點了點頭，“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吵架，就是，上次那個案子之後，她就不理我了......”她的聲音越說越小。
　　溫廷瀚恍然大悟，“原來前幾天小彤突然跟我說她很看重信任是因為這樣，我還以為是她看了什麼電影。”
　　“她...還好嗎?”蘇芷萱鼓起勇氣問了這句話。
　　“她把情緒收的很乾淨，連我都差點瞞住了。”
　　蘇芷萱的指尖微微一緊，低下了頭，她一直以為她們之間的默契夠穩固，才敢一邊推進工作，一邊等情緒過去，可結果，是她獨自站在原地。
　　她突然有點慶幸她們足夠默契，至少現在自己知道她情緒的來源。
　　“她說過你在她心裡很重要，”溫廷瀚頓了頓，換了個語氣，“所以才會這麼在意。”
　　蘇芷萱聽著，眼眶有點發熱。

　　“你要進去嗎?”溫廷瀚問。
　　她遲疑了幾秒，最終搖搖頭，“還不是時候。”
　　她知道，程欣彤不是那種一看到她就會馬上撲上來和解的人，也不會因為她一句對不起就全部釋懷。
　　“我先走了。她還在等你，不要讓她擔心。”她朝他笑了笑，轉身離開。

　　回家的路上，陽光逐漸轉柔，這座城市，似乎也沒那麼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