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緣分》一大口碳水

41、第四十一章

　　場內的音樂震耳欲聾，燈光在空氣中撕裂出一束束狂亂的色彩，Alva坐在開放式包廂的沙發上，指尖繞著酒杯邊緣，眼前的空杯形狀各異，眼神卻飄向遠方。
　　她不知道喝了幾杯，只知道每抿下一口，就像能短暫把那些會議桌前的審視與壓力沖淡一點。
　　韋希拿著一杯濃度不高的淺藍色液體坐在旁邊，喝了一口覺得太烈，遞給了Alva，後者自然的接過之後，自己再起身去點了一杯新的。她酒量不好，也不愛跟陌生人打交道，但喜歡這種坐在角落觀察世界的感覺。
　　她們兩個很常這樣去各個酒吧玩，就這樣坐著喝酒聊天一個晚上，不好的情緒就會自覺的留在夜晚，再睜眼，又是嶄新的一天。

　　今天的Alva異常安靜，這裡本該是她熟悉的場域，是從前紓壓的出口，但今晚，她卻像一個被丟進陌生光影裡的逃兵。
　　一陣強烈的鼓點炸裂時，韋希剛好拿著兩杯鮮紅色回來，“調酒師說是新品，試試?”
　　Alva伸手接過其中一杯，抿了一口，味道甜膩中帶點不至於嗆鼻的辛辣，意外的融合。
　　“怎麼這麼安靜?不像你。”韋希坐在她身側，“上次來這裡你不是還跟DJ吵過歌單嗎?”
　　Alva低笑了一聲，想起了那次，好像是幾個月前的事了，她的視線從酒杯邊緣的鹽粒滑落到杯身的水珠，彷彿想從冰冷的玻璃中找回那個熟悉的自己。

　　“公司那件事?”韋希歪頭看她，聲音從音樂縫隙中滑進來。
　　Alva轉過頭，眼神終於對上她，眼裡卻多了一層無法被看穿的霧，“我...適合當副總嗎?”
　　韋希輕輕拍了拍她的膝蓋，“你自己有答案，對吧?”
　　“我不知道。”
　　“那我猜，你又把壓力都扛在自己身上，現在情緒過載了。”
　　“你真的是觀察大師。”Alva笑了，伸手與對方的杯子碰杯。
　　“你配得上。”韋希背靠著沙發，“至於你說的那個董事長，你們還沒講話?”
　　Alva搖搖頭，眼神中帶著無奈，“我是不是太幼稚了，我知道他是為了公司好。”
　　“可你不也是為了公司嗎，你本來就跳脫，他本來就規矩，碰撞是難免的，他說不定也在想怎麼跟你說開啊。”
　　“他哪會。”Alva賭氣似的抓了一根薯條放嘴裡。

　　話音剛落，一群人大聲笑鬧著從旁邊包廂湧出，撞翻了一個空杯，碎片在地上摔得稀碎，還差點撞到人。
　　Alva抬頭看向差點被誤傷的人，卻在看清楚之後愣住了。
　　馬紹齊一身休閒裝，外套沒拉上，裡面是件深灰色毛衣，顯得格外突兀。
　　他拍了拍險些被濺起的液體沾到的袖子，視線在廣大的場地內尋找著些什麼，他看見她的瞬間，明顯停頓了一秒，接著緩慢地走了過來。
　　“你怎麼會在這?”Alva先開口。
　　他的思緒飄回下午的時候，自己終於在公司見到程夏。
　　“你跟她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誰?”
　　“你知道我在說誰。”馬紹齊盡力讓自己聽起來不著急。
　　程夏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水，“我最近行程很多，很少跟她一起。”
　　“那...”
　　程夏舉起了手機，聊天紀錄裡，Alva跟她說韋希放假，找她去喝酒。
　　“Alva估計只是繞在自己的死胡同裡，我也知道你信任她。”見馬紹齊沒有回應，程夏把地址傳了過去。
　　“她的實力我有信心能讓流言蜚語消散，可能不能堅持到那時候，她需要勇氣。”
　　程夏沒有把話說破，點到為止就拿起包包去找穆忻辰練歌了。

　　馬紹齊在Alva面前站定，目光略過她眼底的倦意，最後停在她手中那杯紅得近乎妖艷的調酒上。
　　“你醉了嗎?”
　　Alva輕輕搖了搖杯子，冰塊在紅色海洋中遊蕩，輕微的擦撞泛起小漩渦，很像她此時想平靜卻無力的心情。
　　“沒這麼弱。”
　　韋希察覺氣氛變了，拍了拍Alva的肩，“我去個洗手間。”然後聰明地離開了。
　　馬紹齊坐在原本韋希的位置，“你平常不這樣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哪樣，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
　　“所以你特地跑來提醒我別做不像自己的事?”
　　“我不是來提醒你的。”
　　“那你是來...說我不夠冷靜?不夠理性?還是......不夠像副董?”她趁著幾分醉意，把疑問一股氣說出來。

　　“我只是擔心你。”馬紹齊皺了皺眉，視線沒離開她。
　　Alva的表情漸漸僵住，她放下杯子，雙手交握在膝上，看著自己的指尖發怔。
　　“其實我知道，我做決策太衝了，沒考慮到現實。”她聲音很輕，像終於願意撥開一層層包裝，讓他看到那個掙扎的自己。
　　“我好像一直想證明些什麼，一直想衝，你不覺得我太情緒化了嗎?像今天這樣，工作沒做完就跑來喝酒。”
　　Alva的視線與馬紹齊交會，酒量再好也扛不住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喝，燈光一晃一晃的，眼前人的輪廓此時有點模糊，她輕拍臉頰讓自己稍微清醒，視線放回桌子上的酒杯。
　　“你確實太情緒化了。”他說的依舊直白，“但也正因為這樣，你才那麼用力地在撐住那個位置。”
　　他看了一眼喧鬧的人群，“你在意的不只職位，還有大家看你的眼光，是你是不是夠格，是我會不會支持你。”
　　那一瞬間，她心底像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有點疼，卻不想閃躲。

　　“你不用證明給任何人看，我們都知道你是怎麼撐過來的。從你第一天進公司就這樣，什麼都靠自己扛，沒人比你更清楚那些細節、風險、數據，也沒人比你更在意每一筆預算花得值不值得。”他說到這裡，嘴角勾出一點輕微的弧度，“你以為我們都沒看見嗎?”
　　Alva眼睛有些泛紅。
　　“你是你，不是某個標準公式裡的副董，你也沒必要硬把自己塞進那個公式。”他語氣慢了下來，“你就算現在坐在這裡喝酒，我也覺得你還是那個會準時回去處理完報告的Alva。”
　　她忽然笑了，眼尾泛著微光看著他，“你什麼時候學會講這些安慰人的話了?”
　　“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說出來。”他看著她，“你比你自己想的強很多，只是現在太累了。”
　　“你也很累，我應該當你的副手，而不是搞失蹤還要你來找人，這樣跟拖油瓶有什麼兩樣。”
　　“別這樣說，你不是拖油瓶。”他強調。
　　“我只是說實話。”
　　“我們是搭檔，我們會一起闖世界的。”

　　這句話過後，兩人都沒再接話，氣氛突然沉了下來。
　　音樂依舊喧囂，他們卻像被包裹在一層無聲的氣泡中，與整個世界保持著若有似無的距離。
　　Alva靠回沙發，將頭往後仰，思考了許久這個晚上的所有對談，輕輕閉上眼睛，情緒恢復了不少。
　　“你開車來的?”她開口。
　　“嗯，要送你回家。”馬紹齊知道她聽進去了。
　　“我還不想回家。”
　　“那我陪你多坐一會兒。”他脫下外套，輕輕放在兩人之間。
　　Alva把眼前的酒一飲而盡，拿著空杯指著馬紹齊，“幫我點，隨便都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