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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霍尔德公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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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嘶,痛痛痛痛痛……”
侧躺在床上心如死灰,身体却要经受着被消毒液来回擦拭的酷刑,塔莎哭丧着个脸,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有多惨。
爱登:“记住这份疼痛,下次别太心急。”
“对了,这次的案子?”
“你是真痛还是假痛?”爱登无语地往下摁更用力了。
提及案子,沉默好久的背景板——本,这才积极开口:“案子?什么案子?”
睨了一眼心不在焉的爱登,塔莎缩了缩身子,挥开了他定在原地不动的手。
再往下可就要涉及隐私部位了,她坐起身,声称自己不需要继续涂药了。
“看来是凶杀案。”塔莎胸有成竹地在爱登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他一晃神便更加自信了,“看来我猜对了。”
“说说看。”她正色起来。
爱登看她一脸期待的样子,瞥一眼又敛回视线,似乎懒得说她。
不过他最后还是大概地说了一下,死者是霍尔德公爵,在庄园里丧命,凶手逃之夭夭……
“就这样?一天过去还没锁定嫌疑人吗?”
爱登瞪她:“你这是在质疑我和怀特先生的能力吗?但的确已经走了锁定人物,只不过,还有疑点。”
“我想去看看现场。”塔莎说到这里,立马站了起来,浑身好像充满了力量。
又被拦了一把,她不明所以地回望爱登。
“霍尔德夫人不喜欢家里进些粗人。”
“我……”塔莎低头看了一眼全身,脏兮兮的泥点子印在白色衬衫上,斑驳不堪,臭味冲天,“好吧,确实,那他呢?”
塔莎目光投向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本,即使他有一张俊脸撑着……他那半张脸都隐没在密密实实的发丝里,根本看不清楚。
爱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该剪头发了,就让……”
“让我来吧。”塔莎跃跃欲试。
“那就你。”爱登并不关心这点小事,随随便便就下了定论。
塔莎觉得他着急的是别的什么事情,人在这里魂却飞走了。她好奇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要拉经费,”他的声音难掩焦虑,“这单案子我们查不出来,还有别的侦探社虎视眈眈,唉……”
他狠狠地叹了口气,“不说了,待会还有酒局,你们两个就好好休息一番。不要到处乱跑。”
“来这里是为了拉赞助吗?”塔莎觉得这简直匪夷所思,追出去不满地控诉,一不小心拉伤肌肉又是一阵咿呀的叫声。
她使唤本道:“过来,扶着点。”
余光之中,本定在原地,冷眼看她一个人左摇右倒。她也没指望着本过来,只不过是心想着一起经历了出生入死,他起码在态度上面也要温和一点吧。
她慢吞吞地扶着腰,没想到手肘处忽然多了另一股力量的加持。冰冷的体温没有预兆地触上她的皮肤,激得她的脊背起鸡皮疙瘩。
她不禁往后退了退。
抬眼又对上本玩味的视线,她不甘示弱地上前半步回到本半包围的扶手,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找把剪刀来帮你剪头发。”
本的脸色一秒阴沉。
塔莎感觉自己身子一轻,被他反手一推,像垃圾一样掷到地上。幸好她身形矫健,扑到床上才幸免于难。
“不需要。”他冷声道。
塔莎:“不需要你就顶着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反正被骂的不是我……”
不是。她傻眼地撑在床上,她揽过了这项任务,却无法完成,被骂的不是她还有谁?
“跟你做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塔莎闷哼一声,转身低顺着眉眼带着纱布往腰上精准一摁,“随它吧,我们先去犯罪现场。”
她费劲地撑起身子。
“我们?搭档?”
“不然呢,你以为整个侦探社里还有谁做你的搭档。”她没生好气地骂他,过了一会儿自己气消了,“随便吧,反正不要拦着我去看现场。”
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半。
“你说,犯罪现场还在吗?”
“下了一天的雨,你说呢?”本冷静地反问,并给出了正确回答,“尸体会腐烂。”
“你很了解?”塔莎顺手拿了个看似拐杖的棍子,拄着拐出去,侧头反问的同时余光注意着周遭有没有在看自己,“我们得找一套新衣服。”
本:“……”
“跟上。”塔莎轻车熟路地在别人的庄园里兜来兜去,看到女仆就侧身隐蔽的样子熟的好像做过无数次。
本看在眼里,但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走。
塔莎以前在自家庄园里并不是个省油的孩子。
她几乎偷偷地把奶妈不给干的事情偷偷干了一遍——随意出外,喝酒,女扮男装。
没错,这不是她第一次女扮男装。否则,她哪里来的及弄来这么合身的一副短发?
每个庄园的设计几乎都有共同点。例如,都有可供客人换装的衣帽间。
通常里面会放一些备用衣装,塔莎觉得自己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而且,对于霍尔德庄园这样庞大的地方,女仆根本来不及计算来了多少新的衣裳下一批就已经送过来了。
偌大的庄园像迷宫一样,塔莎却凭直觉就能找出最近的一条路。
“你以前来过?”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逮着机会问了一嘴。
塔莎:“没来过,只是直觉。”
于是,凭着优秀的直觉,他们一路走到二楼衣帽间也没有被人发现。
一打开衣帽间洁白无暇的大门就像是掀开了珍珠宝箱的盖子,里面各处摆放着珠光宝气的饰品,即使没有打开上方吊的水晶灯也映得衣帽间格外亮堂。
本干巴巴地杵在一旁,而塔莎倒是游刃有余得多,她眼睛东张西望了几秒,腾出干净的手指,捻着食指和拇指摩挲一下燕尾服布料就能精准找到最便宜最不显眼的两套。
“呐。”塔莎哼了一声,一套燕尾服丢到了本的怀里,“去换上。”
说完不久,她自己就拿着自己选好的一套钻进了一处小小的空间,拉上帘子,里面立刻想起了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
本攥着走线工整的燕尾服,定睛看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走进另一间单独的换衣间。
其实塔莎之前并不会穿燕尾服,太过繁杂了,尤其是领结的绑法。
不过订婚宴之前,奶妈就把男士服装礼仪教给了她,说适当地帮未来丈夫绑领结,更衣,也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之一。
反正这种情趣她是无福享受了。
她抚平衬衫的褶皱,整了整领口的蕾丝,绑好了领带,再搭配好马甲……最后一步是穿戴好燕尾服。
燕尾服的穿搭没有女士舞会时穿的裙子那样繁琐,只不过这种材质的衣服只要一步没有整理好,就会看起来很怪异。
专业的人看起来尤其奇怪。
所以在塔莎看见本走出来的时候,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她忍不住上手整理,距离咫尺的时候被他大力拍开。带着狠劲,眼神尖锐如他随手插在腰带上的匕首。
“你确定你要这样穿着出去吗?”塔莎一脸质疑地盯着他看。
本憋着一口气,没说是与不是。
塔莎试探着伸出一只手指扣上他的纽扣,这次他没再抗拒。
“想什么呢,自己脱。”塔莎一掌拍到他胸膛,“速度快些,待会应该会有人来查点衣服数量。”
本紧盯着她的眼眸,探究的眼神似乎在追究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才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面骗你。”塔莎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本这才心甘情愿地脱了被他穿得乱糟糟的燕尾服。
“站直。”塔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等他放松下来才一颗一颗地把他的衬衫纽扣解开。她的指尖细嫩白皙,乍眼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两人又对站着无言,之间升腾起来的气氛就慢慢变得莫名微妙了。
塔莎一颗一颗地往下解,剥洋葱似的熟稔,可本却是生平第一次——第一次有人这样细致周到地替他宽衣解带,再一一梳理好。
对塔莎而言,则是——
好硬实的腹肌。
要不是关系差,她就要忍不住蠢蠢欲动要摸上去的手了。
抚平衬衫上的褶皱需要上手摸,塔莎的手停在半空,然后径直抚了上去,带着点指尖的燥热。安静的空气里,本一呼一吸都尤其明显,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的时候,不知道谁的呼吸渐快起来,带着另一个人的呼吸也稍微粗重了些。
“你摸够了没有?”本不耐烦地质问,小卷着的发丝一翘一翘,丝毫没有威慑力,令人心悸的,自然是底下凉薄的双眼。
塔莎略略心虚地说:“这是必须步骤好不好?”
当然,里面有多少是她的私心就不知道了。
总之,被他一说,塔莎的速度瞬间提升得飞快,似乎一点也不想被看出自己的私心,可速度一快就显得她心虚。
她一抬头,对上本那双澄澈深邃的眼眸,强装淡定地昂了昂头:“该走了。”
没说完,脏衣服就被塞到了本的怀里。她命令道:“处理掉。”
她忽略掉本的冷嗤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走。现在倒是不躲着那些端着盘子或是打扫卫生的女仆了,她大大方方地对着扎着两个马尾辫的小姑娘行了一个绅士礼。
“我们是侦探助理,请问公爵大人是在哪里遇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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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
“啊,你说得没错。”塔莎捏着鼻子喃喃,“臭死了。”
城堡最上端的一个阁楼空间很大,只不过倾斜的屋顶和堆砌的箱子让空间看起来狭窄不少。
暴雨过后,水珠渗进石头堆砌的墙壁,浸得一个个木箱发软发霉。上面还沾了大大小小的黑点子。这些只有长时间反复浸泡在雨水中才有的霉点。
不止这些,角落原来堆放尸体的地方爬满了蛆虫,还有苍蝇围着那里打转。尸臭味甚至能掩盖他们在泥潭里打滚的脏臭。
“我感觉我现在这里就要生病了。公爵怎么会愿意到这里来?”塔莎想不明白地支着下巴。
她捏着鼻子再大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细细尖尖,快窒息一样。
弄巧成拙,嘴巴大张吸了一大口空气。
“我想下去了。”塔莎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说,脚步却还是站定了没动。
“或许,他不是在这里被杀害的?”塔莎说完以后,立刻抿嘴憋气。
本淡淡:“有可能。”
“可是,上来要爬木梯。谁的力气那么大,能够抱着一个僵硬的死尸上来?”塔莎下意识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又觉得不对,“以防真的有这样的大力士……本,把打火机拿来。”
阁楼只有被灰尘蒙住的一扇小窗,没有光线透进,看东西都没办法看真切。
本随手一掷,塔莎手忙脚乱地接。
“至少别帮倒忙。”塔莎一边生气一边摁动机关,火焰起,灰蒙蒙的周围终于被擦拭干净一般地清晰起来。
只是照到地面上大小不一的脚印时,塔莎发愁起来。
那些发黑的脚印上还有被碾碎的蛆虫尸体。
糟糕透顶。
“那些蛆虫尸体上面的脚印应该是后踩上去的。”
塔莎寻到一处,就招招手让本跟着过来看,“这个脚印……啊——我忘了,这两天下雨。”
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她也没指望本能听懂,正打算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脚印的新鲜程度受空气湿润影响无法分辨?”
“正是此意。”塔莎点头,诧异地瞄他一眼,“很专业嘛。”
被忽视了。
她自己尬笑两声,“那就从别的地方入手好了。”
“……”又闷又潮湿的空间让她脑子难以灵活运动,
她率先站起来往外走,“我受不了了,先下去。”
“等等。”
“什么?”
本径自夺过了他手上的打火机,照亮了一处细微且难以发现的细节。
忘记了捂鼻子的塔莎凑上前去仔细查看,被恶臭味熏到的同时不禁赞叹:“你这眼睛倒是很灵。”
脚印与粘粘糊糊的各种昆虫尸体覆盖重叠,他还能精准的找到拖拽尸体的痕迹。
“那么,”塔莎愉悦地打了个响指,“这里不是犯罪的第一现场。”
“不过,我们还没有看怀特先生的档案,说不定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有点值得高兴的,塔莎就又忍不住唉声叹气。
塔莎继续道:“我想瞧瞧公爵的尸体。”
“已经腐烂了。”本却笃定道。
“我知道。只是……”塔莎犹豫了半天,眼神辗转直到对上本不理解的视线,才说:“你知道神秘杀手吗?”
“神秘杀手?”
“没错,我查过侦探社的档案,有一些是怀特先生以前经手过的案子。有一位连环杀手——其实也不能算连环杀手,他杀的人比较随机,之间没有关联。只不过都是贵族男子,总而言之,他现在还没被抓到,于是各大侦探社都把这名神秘杀手称之为——神秘杀手。”
本挑了挑眉,神情仿佛是愉悦的。
“我怀疑是他杀的。”
塔莎转回脑袋,于是错过了本神情转向晦暗的瞬间。
“为什么?”他声音沉沉。
塔莎沉吟了一会,总觉得脊背发凉,她搓搓脖子上不断冒出的鸡皮疙瘩。
“因为霍尔德公爵与之前的受害者有共同点,比如:他们都是贵族男子?”塔莎撇撇嘴,“我猜的,得去看看受害者的伤口才能确定。”
她没有回头,直接下了阁楼,于是忽略了背后离她极近的刀刃。
本在她离开后,愣了愣,冷着脸把刀收了回去。
再次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