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降妖三（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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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溅的尘土挡人视线，夭璃知道普通人在她的攻击下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即将跨步离开，浓烟深处传出的轻笑令她惊诧回头。
站立在烟尘中的身影缓缓显现，以白观雪为中心，生长在周围三米的植被完好无损，突兀地立在一堆只剩半截的草垛中间。
再看白观雪，双腿未曾移动半分，硬要说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头顶插了两绿油油的草根。他笑容不变，夸赞道：“姑娘好手法，就是脾气太暴躁了。你打也打了，请放我们过去。”
不对劲，夭璃凝视着白观雪，眼神充满防备。视线转移到害怕蜷缩的大黄身上，夭璃愈发不解，一个灵力全无，连狗都比不过的凡人如何做到化解她的招式？
夭璃蓦地想到还有一种可能：对方的实力远超于她，已经到达她无法窥视的境界。
思及至此，夭璃果断放弃和白观雪纠缠，放言道：“你能打过我的分身，我就考虑让你过去。”
她留下两道分身拖延时间，打算携带本体转移阵地。
两位一模一样的俏丽女子凭空出现在屏障前，水袖翻飞，来势汹汹地包抄白观雪。
白观雪召出沧海，手甩到一半，沧海“啪唧”弯折过去。
夺命白绸近在眼前，沧海敷衍的态度看的白观雪瞳孔睁大，没想到队友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往后翻滚避开第一波攻击，手掌重重地拍打刀身，嘟囔：“喂喂，不就是借了点你的灵力嘛，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这只桃花妖打死我？”
白观雪方才能毫发无损地抵挡夭璃的攻击，靠的就是从沧海那儿吸取的灵气护体。
怎料沧海嫌弃白观雪借走的灵力太多，不乐意了，白观雪再度借力，它说什么都不同意，整把刀软趴趴地下垂，白观雪上蹿下跳躲避，连带着它被甩来甩去，谁看得出它是极品灵器？
一抹绸缎贴着白观雪的脸庞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他抹了把血狠狠擦拭到沧海表面，弹指间，沧海吸收完血液并假模假样地震动。白观雪深深叹了口气，承诺道：“等我恢复修为，灵力十倍还你。”
“嗡嗡！”
沧海等的就是这句话，挺直刀身，青光大绽，等待白观雪下达命令。
瞧瞧，不知道沧海跟谁学的贪财样。白观雪无语，简短道：“灭了她们。”
沧海刀如闪电，青焰所过之处的白绸尽数被焚成灰烬。分身们想要退回屏障内，奈何沧海已经来到她们跟前，毫不犹豫地贯穿她们的眉心，刀尖陷入屏障微微扭转，好心地帮白观雪解决了通行难题。
目睹一切的大黄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它、它知道小白厉害，但是，这武力值太超标了吧！
还有那把突然出现的刀，一招一式运用的全是纯粹的灵力，大黄作为动物的直觉却告诉它这刀诡异的很，要离得远远的。
收了白观雪的好处，沧海不能像之前那般无所事事了，它要表现，它要让白观雪知道它不是吃白饭的。沧海变大几倍，悬停在白观雪脚边无声催促，让白观雪快上来，它带他去降妖。
大黄自然要跟着白观雪一起走，它颤巍巍地爬到沧海表面，两只爪子死死抱着白观雪的小腿，哽咽道：“小白，我怕……”
“别怕。”白观雪撸了把大黄的狗头，安慰道，“马上就能见到神仙姐姐了，开心点。”
大黄欲哭无泪，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怕的是刀……从大黄爬上来开始，沧海周身气温直线降低，冻的它大气不敢喘。
沧海不爽归不爽，念在大黄是白观雪新任坐骑的份儿上，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它。
耗费五成功力幻化的分身身亡，作为本体的夭璃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她脖颈处的皮肤快速苍老化，一只手失去人类特征，变成凹凸不平的树枝。
不过这都不重要，夭璃目光牢牢锁定着树冠顶端最艳丽的一朵桃花，花瓣半张半合，金色花蕊轻柔地呵护着酣睡中的胎儿。
快了，马上就要看开花了。
再等等……
破空声响彻悬崖，夭璃心跳漏了半拍，下一秒，她掌心贴住树干，调动全身修为注入桃树，企图提前催生花朵内的胎儿。
白观雪位于高处，从朵朵桃花预留的呼吸孔中看到无数孩童，有镇上消失的孩子们，还有许多外地拐来的陌生面孔。再看夭璃的动作，他来不及等平稳落地，抓住大黄纵身跳下，焦急道：“沧海！动手！”
快落地时，白观雪握住沧海，刀尖蓄力砍向夭璃。夭璃妖化的手臂蠕动形成防御，她大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两股强劲的力量相互冲击，气流碰撞产生的鸣声压过白观雪的话：“残害幼童，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当诛！”
夭璃只能看到他嘴唇开阖，听不清他说的话。
挂在桃树上的人隐隐有被打斗余波震醒的趋势，白观雪暗道不好，要赶在商陆他们彻底苏醒前了结，催促道：“大沧，快动手！”
沧海不为所动。
白观雪闭眼：“二十倍。”
沧海迸发出汹涌澎湃灵力，攻破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白观雪被它拽出一段距离。
嘭——
护盾攻破，夭璃双目猩红七窍流血，大半身体变回原形，可她连接树干的手仍旧没有放下。沧海做完该做的事情，嗖一下钻回白观雪体内，留他独自面对狂暴的夭璃。
最大的威胁突然消失，夭璃怔愣片刻，眼底爆发巨大喜色，她抬起树干卷住白观雪的脖子，一根枝丫对准白观雪的心脏，尖笑道：“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就算我杀了人又如何，老天爷不想让我夭璃死在你手里，换你下地狱了——”
“咻——”
一道金色光束射过夭璃腹部，腹中的妖丹应声而碎，千年修为溢散，她喉咙发出痛苦的嘶吼，丢下白观雪朝树顶望去。
桃树失去活力，繁茂的桃花一朵接一朵地凋零，花苞失去光泽显露出里面的孩童。
“不、不会的……”夭璃残存着一丝希望，企图爬上树。她下身是密密麻麻的树根，只剩下一只手，无论怎样努力都上不去。
特殊的花苞失去供给，无法向胎儿提供养分，低低泣音传入每个人的耳膜。夭璃目眦尽裂：“我的孩子！”
她的哭泣无法引起商陆等人的同情，他们割断绑匪头顶的桃枝，却没给绑匪松绑，随意地把绑匪丢到平地上。
荆竹茹惊呼：“大黄和傻蛋不会死了吧？”
装死的白观雪：“咳咳……”
大黄虚弱道：“神仙姐姐……”
荆竹茹松了口气：“还活着，活着就好。”
商陆面无表情地拉弓，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夭璃的心脏，冷声道：“妖物，去死。”
荆竹茹头一回见到自家大师兄用冷酷的语调说话，她一手抱着大黄，一手揪着白观雪的衣领，悄悄后退，完全没发现衣领卡着白观雪的脖子，勒的他脸色发青。
夭璃不再反抗，孩子死了，她的心也死了，笑容疯癫道：“你们自诩仁慈善良，拯救天下苍生。因为我们是妖就要赶尽杀绝？”
夭璃呸了口血沫子：“虚伪！”
荆竹茹不惯着她，回骂道：“好你个桃花妖，明明是你自己残害无辜孩童在先，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伤害了你？真不要脸。”
“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死去。”夭璃不甘道，“凭什么别人阖家欢乐，心爱之人和孩子相伴在身边，我却只能孤零零地守着这棵桃树，日复一日地等待。”
荆竹茹道：“真和你们这群妖怪说不清，你的苦难不是别人造成的，你却造成了别人的苦难，害得别人与孩子天人永隔。”
商陆以灵力凝聚的箭矢脱弓在即，那名头戴斗笠的男人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不要命地挡在夭璃面前，他跪下恳求：“仙长，求您放过她吧，所有事情由我一人承担，我愿意替她偿命。”
这声音太熟悉，众人不久前才听过。商陆不可置信道：“镇长？”
荆竹茹傻眼了，喃喃道：“你是镇长……怪不得我们刚上山就被这妖怪埋伏了，还被她用镇上的孩子要挟，原来是你一直在出卖我们！”
“你你你——”荆竹茹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商陆指节攥紧，沉声质问：“你身为镇长，为何要利用职务之便暗地帮助妖怪残害同胞？”
镇长闭眼，道出一段往事：“七十年前，我同傻蛋一样是镇上的乞丐，和别人抢食时被人殴打落下残疾。没钱，没饭，爬上山想要挖草药自救，意外摔进这处悬崖，夭璃心地善良，她救了我，为我医治伤口。”
荆竹茹腹诽：“心地善良还杀那么多人？”
“后来，我时常上山寻她，长久相伴，我们互生爱慕。”镇长苦涩道，“十年后，夭璃她意外有了身孕，人妖结合本就天理难容，孩子刚生下就差点夭折，夭璃日夜不停地传功给她也无济于事。恰好有一队修真者来到昆仑山，我从他们闲谈的话语间了解到有种邪术可以以七岁以下孩童的经血为引，替先天残缺的孩子续命。”
“我便让夭璃传我部分修为，扮成在昆仑山得到奇遇。回到镇上，我用夭璃教的法子在众人面前演示，他们信了我的话，觉得我能护镇子平安，纷纷推举我成为镇长。”
荆竹茹听不下去了，愠怒道：“然后你就借职务便利开始拐孩子上山，镇上孩子不多，怕露馅儿，就勾结人牙子拐带外地的孩子是吧？我看不止是桃花妖该死，你也该死！”
她性子直，一通话说的镇长脸色躁红难堪。
夭璃的桃枝缠住镇长的手，她摇头：“郎君，无需替我求情。”她修为散尽，命不久矣，仅剩半张脸维持人形，全靠心中执念吊着口气。
她伏着镇长的肩膀，树干的纹路蔓延至眼球，彻底变成一截枯萎的桃树枝。
临死前，夭璃道：“从前种种，我不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降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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