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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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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来得也真巧,你们好好谈谈罢。” 张径灵极有眼力见,说完这句话,就兀自离去。
张月栖站在门前,一时竟有些踌躇,两人上次闹得难堪,如今要见面,却是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张月栖缓步进去,径自走在赵向暝跟前,她心下有些紧张,镇定下来,稳住声息道:“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是吗?”
一语落地,赵向暝并未言语,张月栖等不及,大着胆子抬头看他,对上他疏朗的眉眼,他的眼里翻涌着许多情绪,正如秋日平静湖面泛起的涟漪,这涟漪将两人的心牵在一起。
赵向暝凝视她良久,心知今日这桩事,全由张月栖安排,她特意引崔和凌前来,道明二人的关系。
赵向暝缓缓道:“你与他如何,不用刻意告诉我,我只想问你,你对我有无真心?”
张月栖听他这语气,是还怀疑自己,她费尽心思,赵向暝竟还不相信她。
张月栖恍惚一瞬,忽的笑了,道:“我喜欢你,崔和凌知道,张心琬知道,我哥哥也知道,你为何要一问再问?难道我的心如此不值一提?”
张月栖说这话时已是万分委屈,说到后面,声音带了七分哽咽。
她向来愿意将自己的伤痛处揭开,可如今面对着赵向暝,她不愿,她道:“我自小寄人篱下,习惯了别人的冷言冷语,你是我来京城后对我最不同的人,也是我愿意付诸真心的人,但你却不相信我。”
注视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眸,赵向暝眉眼动容,不由得站起身,失控道:“是我太过焦虑,是我害怕失去你。”
说着话,赵向暝一把拉住她的手,他这一生极少倾吐情意,如今面对今生挚爱,他不由得一阵心悸,他是极害怕失去她的。
赵向暝缓缓开了口道:“皎皎,近些时日我苦思不已,我怀疑你的心,归其根源,是我的心底惧怕,你如此诚挚真实,我却怕你爱上崔和凌,当日我的一句话,竟成为攻击我的匕首,将我戳得千疮百孔,奄奄一息。”
张月栖睁大了眸子,泪水已经滚落脸颊,满面通红,她轻声道:“你…..你没骗我吗?”
赵向暝蓦地抱紧了她,头微微下低,像是叹息着,声音满是柔情:“我怎会骗你?”
张月栖想起前些时日他森严的面孔,不由心痛,一把推开他道:“可是你不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该怀疑我。”
她推开他之时,动作用力过猛,可赵向暝紧紧拉着她,不愿松开,他眼角已经发红,道:“你如何肯原谅我?”
这个当头儿,张月栖本应该顺坡下驴,可是气恼伤心之情涌上心头,张月栖猛地挣开他,声音已是断断续续:“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我的心如虫钻蚁啮,我平日本就不受重视,你偏还看轻了我。”
赵向暝一阵心痛,伸手欲替她拭去泪珠,不料扑了个空,张月栖转身跑了出去。
赵向暝心下一紧,迅速追了出去。
张月栖跑得极快,赵向暝走到楼梯拐角时,便已不见张月栖的行踪。
待赵向暝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呼唤——赵兄。
赵向暝双眸一凛,当即扭转身子,循声看去,只见人群汹涌中,崔和凌端坐在角落,眸光清亮,正炯炯看他。
那一刻,周遭杂乱,人声嘈杂,但他能一眼看清崔和凌心底的创伤。
赵向暝走将过去,坐在他对面。
崔和凌当即给他倒满了一杯酒。
崔和凌已经喝了些许,面上泛起醺醺之意,可面对着赵向暝,他长声一笑:“赵兄,共酌一杯罢!”
赵向暝没成想他在楼下喝酒,瞧他这副神情,伤情得很,一面思索,一面接过了崔和凌手中的酒杯。
崔和凌注意到他投来的凛冽目光,面上一派自然,举着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喝尽酒,崔和凌神色有些许迷离,唇角勾着笑,可眼底一片凄凉,他笑着说:“你怎么在此?”
赵向暝猜想他是为张月栖醉酒,轻声道:“你喝醉了。”
崔和凌仿若未闻,自问自答道:“你也是被骗来的罢。不对,她不会骗你,只有我才会被她所骗,适才在楼上,我的言语你都听到了罢。”
他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可赵向暝听了个明白,却是不答,坐在他对面一言不发,平静异常地看着他。
崔和凌平日嗜酒,酒量极好,然酒入愁肠,加倍易醉,且他欲借酒劲将心中的情绪吐个干净。
他双眼发直道:“我所说的俱是违心话,张月栖心思多变,却是我生平所遇见的最鲜活的女子,她的笑容、举止,早已刻入我的心底,不能与她相守,我宁愿孤独终老。”
话音落地,崔和凌嘿嘿一笑,倒头扑在桌上。
赵向暝注视他良久,眼底情绪翻涌,倏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倏地狂风四起,天气阴沉下来,轰轰烈烈下了场雨。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月栖的生辰就要到来,张月栖对其并无期待,她只是挂念着赵向暝。
那日两人分开后,再无机会再见,心下不由得想:他怎么还不来找我,难不成将我忘了?
张府十分清冷,可崔府却热闹异常,全因富安郡主李黛之的降临。
李黛之的父亲肃亲王虽是个闲散王爷,可当年在皇位之争中矫矫不群,肃亲王又是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深受太后偏爱,故李黛之深受喜爱,地位颇高。
“如枫,多年未见,我对你甚是想念,近来可还好?”
崔府后花园中,李黛之紧握崔如枫手,满眼的欢喜。
崔如枫见到她是又惊又喜,眼角眉梢均是喜意:“听说你要回京,我脖子都盼得长了,怎知你一声不吭来了崔府,都没来得及迎接你。”
李黛之与她无话不说,但李黛之十二岁时,随肃亲王去了东都,两人分隔两地,至此再未见过。
崔如枫细细瞧着李黛之,见其容光焕发,模样端庄大方,穿金戴银,浑身看去金光灿灿,散发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与幼时的她全然不同了。
崔如枫握住她的手,道:“看来郡主在东都过得滋润,面上眼里均是光芒万丈,令我自愧不如。”
李黛之莞尔一笑:“我们才分别多久,你就与我生分了,谀词连篇,远在东都,我见不到你,日日都念着你哩,不过你倒是大变,幼时的你挡在我面前,教训欺负我的人,我真想不到,当时娇弱爱哭的你,竟比我还胆大。”
崔如枫生得娇嫩,远远看去,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但李黛之更有着皇家气魄,举止间落落大方。
崔如枫听闻李黛之的话,仿若回到了幼时,眼眶一热,不由得道:“我也不知,当时气血上涌,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可如今年岁渐长,却愈发胆小。”
李黛之听她的语气,似乎经历了许多,唇角的弧度渐渐变小,反握紧她的手,关切道:“如枫,京中竟有人敢欺负你吗?”
崔如枫微一摇头,声音已然带有无可奈何:“崔府虽比不得肃亲王府,也算是恩宠加身,何人敢对我不敬?只是任何东西并不是权势能换来的。”
李黛之微一凝眸,心想:权势能换来钱财等世俗之物,换不来的是……
略一沉思,李黛之心中已有了答案,她询问道:“赵公子与你还好吗?”
崔如枫只听得这人的名字,面色变了几变,可在李黛之面前,她不愿揭露自己的伤痛,划清界限道:“他是他,我是他,为何把我们放在一起?”
听她一言,李黛之又是明白了十成之□□,崔如枫如何情系赵向暝,她从来都是看在眼里,眼下崔如枫这番话使她摸不着头脑,瞧她这幅爱恨不得的情态,是记挂着赵向暝的,问题只能出在赵向暝身上了。
李黛之笑着道:“瞧你还闹了脾气,我不过随口一提,快别气闷,我们多年未见,旁人的事都不紧要,不必为了他们伤了我们的和气。”
崔如枫面上已有几分凄楚,闻言扯了扯唇角,勉强笑道:“是,郡主这些年可还好?”
李黛之笑了笑,道:“我说你与我生疏了,左一句郡主,右一句郡主,你再道一声郡主,我就要走了。”
李黛之作势要起身,崔如枫忙拉住了她,唤道:“黛之,不要走,我……我已经许久不曾与人说过贴心话了。”
崔如枫与她说过这几番话,早已拉起幼时的回忆,待她正如知己,眼下真情流露,眼眸泛了红,一滴泪滚落下来。
李黛之“哎哟”一声,赶忙用手帕替她拭去泪珠,心疼道:“如枫,我不走,快别哭了。”
一面擦泪,一面道:“有什么事就值得你掉眼泪,我可舍不得。”
崔如枫一把抓住她的手,喃喃道:“我……”
李黛之见她欲言又止,眉头微皱,追问道:“你怎么了?究竟有什么事?”
崔如枫本想说出赵向暝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垂眸一笑道:“我们好久不见,我想与你多呆一会儿。”
李黛之闻言鼻子一酸,十分亲昵道:“那我今晚不回去了,就陪着你。”
崔如枫抬起眸子,道:“你不回去,如何与王爷交代?”
李黛之摆了几摆头,嫣然道:“他回京看望太后之后,便去了玄安寺礼佛,这些年我爹远离朝堂,没了勾心斗角,人也不似从前阴郁,他可没时间理睬我。”
崔如枫瞧见她的笑靥,慢慢与幼时的她重叠起来,不禁道:“你回来得急,不曾为你设宴,我过意不去,明日我们出去欢饮一番可好?”
李黛之当即同意:“好啊,我想念醉风楼的烤鸭,美酒,不过,就我们两个人,不够尽兴,叫上崔公子、赵公子,一定热闹。”
此话落地,崔如枫面色变了一变,后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