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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不能给我的,请完整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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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遇盯着掌心里那颗药丸,眉头微蹙。
药丸通体漆黑,却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色光泽。
他轻轻摇晃了一下,药丸内部似乎有液体流动,却又给人一种固体的错觉。
"吃了它,你就能取代另一个世界的你。"那个穿着古怪风衣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就消失在了地铁站的人潮中,只留下祁遇站在原地,还有手里莫名其妙的药丸。
"神经病。"祁遇嘟囔着,随手将药丸塞进牛仔裤口袋。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响起,他随着人流挤进车厢,很快就把这个奇怪的遭遇抛在了脑后。
直到晚上睡前整理衣物时,药丸从口袋里滚落出来,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祁遇弯腰捡起它,鬼使神差地放在了床头柜上,而不是扔进垃圾桶。
"就当是个装饰品吧。"他对自己说,然后关灯躺下。
梦境来得突然而真实。
祁遇站在一栋豪华别墅的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套剪裁精良的定制西装,手腕上是一块他只在杂志上见过的名表。
"小遇,快来吃早餐,你爸今天特意等你一起出门呢!"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餐厅方向传来。
祁遇的心脏猛地收缩,那是妈妈的声音。
他已经十年没听过这个声音了。他几乎是跑着冲向餐厅,然后猛地刹住脚步。
餐桌旁坐着两个人。
女人约莫五十岁左右,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男人正在看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与祁遇有七分相似的脸。
"傻站着干什么?"父亲放下报纸,"今天不是要去看看新车吗?"
祁遇的喉咙发紧,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母亲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是不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她的手掌温暖干燥,带着记忆中熟悉的香气。
祁遇突然红了眼眶。
他一把抱住母亲,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贪婪地呼吸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母亲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拍着他的背。
"怎么了这是?做噩梦了?"
祁遇摇摇头,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在这个梦里,他的父母还活着,家里依然富有,他不必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发愁,不必每天忍受上司的刁难。
"多大的人了还撒娇。"父亲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带着笑意,"快吃饭,待会儿带你去试那辆你一直想要的跑车。"
早餐后,祁遇跟着父亲去了车库。
数十辆豪车整齐停放,父亲径直走向那辆红色跑车,把钥匙抛给他。
"试试?"
祁遇接过钥匙,手指微微发抖。
他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的瞬间,低沉的轰鸣声让他脊椎一阵战栗。
车子驶出别墅区,阳光、微风、引擎的震动,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父亲坐在副驾驶,指点他如何更好地驾驶。
在一个红灯前,父亲突然转头看他。
"小遇,爸爸为你骄傲。"
祁遇猛地睁开眼睛。
天花板上有一道熟悉的裂缝,还是他租的老旧公寓。
窗外传来早高峰的嘈杂声,隔壁小孩的哭闹声,还有楼下早点摊的叫卖声。
枕头是湿的。
祁遇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几乎能回忆起母亲发丝的触感,父亲手掌的温度,跑车方向盘上的皮革纹理。
"操。"他低声咒骂,翻了个身想再睡一会儿,却突然僵住了。
床边站着一个人。
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对方穿着昂贵的睡衣,正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眼睛里闪烁着天真的光芒。
见祁遇醒来,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早上好!原来还真有另一个我!"
祁遇猛地坐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对方却像没注意到他的震惊一样,自顾自地在狭小的卧室里转悠,东摸摸西看看。
"你这房间好小啊,我的衣帽间都比这大。"对方拉开衣柜,嫌弃地翻检着里面寥寥几件衣服,"哇,这些是什么牌子啊?怎么看起来这么......"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这么破?"
祁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对方转过身,一脸无辜"我也是祁遇啊,你不就是我吗?只不过我那边好像过得比你好多了。这样,你叫我祁阳吧。"
他笑嘻嘻地凑近,"昨晚你是不是梦见我的生活了?那颗药丸起作用了对不对?"
祁遇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丸不见了。他下意识摸向口袋,却摸了个空。
"你......"祁遇的声音有些发抖,"你吃了那颗药?"
祁阳摇摇头"没有啊,我就是......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好奇地戳了戳祁遇的脸,"真神奇,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你的皮肤比我差多了,黑眼圈也好重,你都不做护理的吗?"
祁遇拍开他的手,起身走向浴室,祁阳像只小狗一样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你父母呢?为什么住这么破的房子?你的工作呢?收入怎么样?"
镜子里映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只是一个憔悴疲惫,一个光彩照人。
祁遇挤了牙膏开始刷牙,试图无视身后那个聒噪的家伙。
"喂,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祁阳不满地戳他的后背,"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吗?你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祁遇吐掉嘴里的泡沫,用冷水洗了把脸。
他抬头看着镜子,声音低沉"他们早死了,家里破产了,没钱,行了吗?"
浴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祁遇能感觉到祁阳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但他没有回头。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手小心翼翼拉住了他的衣角。
"对不起......我不知道......"祁阳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祁遇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脸:"没事。"他转身绕过祁阳,"我要去上班了,你......"他顿了顿,"你爱干嘛干嘛吧。"
祁阳却像块膏药一样黏了上来"我能跟你一起去吗?我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那很无聊,而且我没时间照顾你。"
"我不需要照顾!我很聪明的!"祁阳不服气地说,"我在那边可是常春藤毕业的!"
祁遇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听着,不管你在那边是什么精英富二代,在这里你就是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老实待在家里,别给我惹麻烦。"
祁阳瘪了瘪嘴,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祁遇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多少年了,没有人对他说过早点回来这样的话。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关上了门。
一整天的工作中,祁遇都心不在焉。
上司骂他文件做错了,同事问他是不是生病了,连常去的快餐店老板都多给了他一份小菜,说他看起来脸色很差。
下班后,祁遇站在公寓楼下犹豫了很久。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也许打开门后根本没有什么另一个自己,一切都只是他压力太大产生的幻想。
但当他推开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祁阳系着不知道哪找来的围裙,正在狭小的厨房里忙活,桌上摆着几道看起来相当不错的菜肴。
"你回来啦!"祁阳兴高采烈地迎上来,"我做了晚饭!虽然食材有限,但我尽力了!"
祁遇呆立在门口"你......会做饭?"
"当然啦!我在家经常和厨师学做菜,这可是我的爱好之一!"祁阳骄傲地挺起胸膛,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变得小心翼翼,"那个......我用了一下你的厨房,希望你不介意......"
祁遇慢慢走进屋,放下公文包。
桌上摆着红烧排骨、清炒时蔬和一碗紫菜蛋花汤,都是家常菜,但色香俱全。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按照我的口味做了。"祁阳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要是不喜欢......"
"很香。"祁遇打断他,拉开椅子坐下,"谢谢。"
祁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欢快地盛了饭,坐在祁遇对面。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儿,祁阳突然开口"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祁遇夹菜的手顿了顿:"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想知道。"祁阳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是同一个人,却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我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这种差别。"
祁遇盯着饭碗看了很久,久到祁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但最终,他轻声开口"我十五岁那年,父亲投资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一天晚上,他开车带着母亲出门,说是去谈事情......"
他的声音变得干涩,"他们再也没回来。是车祸。但警察说父亲可能是故意的。"
祁阳倒吸一口冷气。
"债主拿走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我被亲戚收养,但没人真的想要一个拖油瓶。"祁遇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菜,"高中毕业后我就开始打工,勉强上了个二本,靠助学贷款和兼职读完。现在的工作......"他耸耸肩,"勉强够活。"
祁阳的眼睛有些湿润"我不知道......对不起......"
"我说了没事。"祁遇放下碗筷,"都过去了。"
"可是......"祁阳急切地说,"在我的世界,父亲那次投资很成功,我们家越来越有钱。我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从来没为钱发过愁......"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不公平。"
祁遇突然笑了"生活本来就不公平。"他站起身收拾碗筷,"别想那么多了,看电视吗?"
那天晚上,祁阳执意要睡沙发。
"你的床太小了,两个人挤着不舒服。"他说。祁遇没有坚持,给他拿了条毯子。
半夜,祁遇被一阵微弱的光亮惊醒。
他悄悄起身,看到祁阳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颗消失的药丸,它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祁阳的表情很奇怪,既像是向往,又像是恐惧。
他盯着药丸看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把它放在了茶几上。
祁遇退回卧室,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重新躺下,却有些难以入眠。
“妈,咱们家之前天花板上是不是有条裂缝来着?”祁遇边吃饭,边随意地开口。
“没有啊,你是不是最近压力有些大,感觉这几天都闷闷的,要不然休息一会?”母亲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又放下筷子伸手探了探他额角的温度。
闷闷的?他不是一直这样吗?不对,他之前是怎么样来着?
祁遇捂住了刺痛的额头,他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在母亲执意的要求下,祁遇被赶上了床。
他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个人一直盯着他瞧,看不清人脸。
他一开始很警惕,怕那个人对他做什么。
但那道影子只是笑着看他,长久地,浓稠地。
“我……认识你吗?”好熟悉的感觉。
影子点点头,又摇摇头,长久地注视后,他将祁遇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推向远处的亮光,最后消散在了风中,不见踪迹。
就这样往前走吧,别回头。
大梦初醒,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耀在祁遇的脸上,祁遇愣愣地抬手抚上嘴角无意识的笑意,又是一个艳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