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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逆天留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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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竹生兴致勃勃地又把目光投向楼雪:“那你打的第一件武器呢?”
“不是武器,我做的第一个,是一只机关兽,名唤千机,但是还在家里。”
旁边的小书怯生生地告诉楼雪:“小姐,千机……被家主关起来了,您走了以后,它变着法地想出门,天天嚎。家主烦了,就叫我把它关您房间的密室里了。”
“走时看它睡得香,没忍心吵醒,唉,早知道应该带着的。”楼雪有些苦闷。
月竹生惊艳般睁大眼睛:“听起来像只小狗!”
楼雪不屑一笑 ,“可比小狗厉害,它能吐火呢!”
“我能耍一段吗?”张忘看着银枪,犹豫片刻还是别扭地开口。
“随便,不过我觉得你不适合用枪,你近身拳脚那般出色,短武器就不错,你等一下!”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脏兮兮的海蓝色布袋,一边念咒一边从掏出一把金色指虎扔给张忘:“你拳头那么硬,用这个多好!就当赔礼咯”里面
张忘拿起指虎放在手上试了一下,脸上依然是不满意,有点失望地取下:“那赔礼的话,总得送点我喜欢的吧,我不喜欢这个。”
“这个适合你的,我们小姐说适合你,就是顶适合了!”小书也从怀中拿出一个干净精致的蓝色小布袋子呈给楼雪:“小姐,我偷偷给你带的,家主不知道!”
楼雪眼睛一下开始发光:“小书乖!一会儿给你整本书!”她打开布袋,一边默念着什么,一边从里面掏出一把剑,放在张忘面前:“那这个?喜欢吗?”
张忘嘴角微微牵动一丝喜悦,轻轻抚摸着桌上的剑爱不释手:“好。”
“这把剑,也是我打的,我不怎么用,所以还没开灵,也还没起名字。你选定的话,我帮你将它开灵,你用着也顺手些!”
“开灵是什么啊?”月竹生和沈随齐刷刷举手问道。小书闻言有些傲慢地又嫌弃地浅笑了一下,被楼雪一个眼神逼退了弯起的嘴角。
“世间除了生灵,还有法器灵物等,有的生来便带了灵气,大多都会与仙妖神明擒获收服作为他们的武器什么的,就算认主了。不过也看机缘,不少凡人也能得到。而人类制作的武器就没有灵,都是死物。东湖地域灵气盛大,产出很多武器法宝,我们一代代也学会了给武器赋灵,就是开灵嘛!开灵后的武器什么的,都会有些灵智,会忠心主人,啊,也未必!”楼雪突然想到一段往事,“我小时候打了一把弩,它就是不接受我做它的主人,跟着一个路过的老贼跑了,我可气了!”
月竹生听得入了迷,沈随吩咐丫鬟拿来了几盘果子,又给楼雪斟茶让她继续讲。
“所以!”楼雪大饮了一口茶:“你若需要,我帮你把这剑开灵,正好你在流血。”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开灵需要用主人的鲜血……你应该不怕疼吧!张忘随机剑拔出,在手掌划了一道伤。楼雪欲言又止,便接过粘血的剑,两手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咒语。
那把剑突然开始微微颤动,而后一阵白光闪过,它便飞回张忘手里的剑鞘。
“好了……”楼雪淡淡说了句,语气里没有一丝情绪。
“多谢。”张忘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剑,把手不知是什么材质,触感坚实又有些微微的弹性,底部刻了一些看不懂暗黄色曲折的花纹。剑身似是用冷铁打造,坚硬无比,但在锋端有些隐约的刻纹,倒是多了几分柔和。
楼雪看向月竹生:“你要是没事的话,现在就带我回家吧。我今晚还得住你家,我不喜欢客栈。”
月竹生虽心中有些艳羡,但依然感觉莫名其妙:“怎么偏偏是我家?你不能自己想办法吗?”
楼雪微微蹙眉:“你家欠我们的!你不知道?”
“欠什么?你这个人怎么……”月竹生刚要大声吵嚷,突然意识到了旁边欣赏剑的人,减小了音量,却被楼雪打断:
“你还不知道吧!我舅舅当年在这无忧镇受伤,要不是你爹缠着不要大夫走,我舅舅都不会死!”她眼中的不悦升腾起来,语气急促:“我说你爹娘怎么这般殷勤,原来是心中有愧!若非我去找人问了问,还当真不知我们的相遇竟是冤家路窄!”
月竹生还没缓过神来,楼雪接着说道:“但我今日并非来寻仇,此间恩怨我娘也告诫过我不要胡来,我是来找我丢在你家的东西的!"她将葫芦放在桌子上,“我养在里面的一只鬼不见了,按理来说,只有除我以外的生人触碰到,才会被阳气浸染,他便会虚弱消失,时间久了就消散了。我只在换衣服时放在旁边了一下,其他时候都贴身放好,用我的灵气养着!所以,定是你当时碰到了他!”
月竹生依然懵懂地虚着眼睛,皱着眉反驳:“我虽是小地方的没见识,可我犯不上这般低劣,不经同意就碰别人的东西?!你东西没保管好就全赖别人身上?”
沈随沉思后:
“呃......你当时换好衣服出来,好像这个葫芦挂在你的脖子上的绳子上,可能是更衣之故,它随着绳子跑到后脖颈了,当时你的衣领有些卷,我便......让阿落帮你整理了一下,她好像也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
"那把她叫来啊,我得带她去找我师父!”楼雪明显着急了很多,她眼睛微微透明反光,浅泪明亮,瞳孔紧缩着。
月竹生有些为难,她不知该怎么说。若是说阿落已嫁人离开无忧镇,不知几何归来,那会不会耽误楼雪养的鬼?万一楼大小姐动怒,会不会做什么麻烦事?本来听到楼雪舅舅的事就有些觉得对不起她们家了,当时父亲也没有告诉月竹生太具体的始末,或许也是不想月竹生背负太多吧。
“她来不了了。”张忘开口,语气依然平静,他并不能感受到楼雪的焦急情绪,:“她成亲了,随她的丈夫去主城了,你应该也听说了,最近那里又新开设了修仙观,大量选拔仙缘之人。”
楼雪突然像受了什么打击,那阵风又不合时宜地拂过她的鬓角,她转过头去迎着风,两行泪打在伸出想触碰风的手上:“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月竹生感到有些诡异,不禁往张忘身边挪了挪,张忘和沈随目不转睛盯着楼雪。
沈随看着楼雪伸出手的方向,渐渐感觉眼睛酸涩,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小姐!”小书把两个布袋收好:“我们去主城吧!”他又碰了碰沈随的肩膀,“请问无忧镇到主城大概需要几天啊,骑马的话?”
沈随仔细想了想,“快的话两三日便到了,慢的话得四五天了。”
“来不及了。”楼雪不舍地盯着风来的方向:“今夜他就会被抓走,师父的阵被破了,所以我看不见他了,鬼界很快就能追寻而来。”
她感受着脸庞上冰凉的风,娇嫩的脸上皮肤被冷风抚摸得刀割般疼,半是释怀半是赌气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小姐,要不要飞鸽给完颜先生,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小书担忧地轻轻晃了晃楼雪的袖子,“小书以为,小姐就不该溜走,要是留在东湖,说不定完颜先生还能再做一个阵。”
楼雪却突然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小书的脑袋:“母亲又不傻,她都马上发现了我还不跑,等她把我关起来吗?到时候,你觉得师父会帮我还是帮母亲?”
月竹生满腹困惑:“我没听懂,你们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才跑出来,跟养鬼又有什么关系,你们东湖人人都喜欢养鬼玩?还有就是,呃,反正没太懂,你们讲了半天到底在讲些什么啊?
楼雪微微倚靠着有刻痕的柱子,落寞的望着天,拿起手绢伸出去,看着手绢又飘了起来,像是看见什么人一样,苦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小书你告诉他们吧,我有些累。不过都是些叛逆之举,往后谈起,或许我也如同母亲谈及舅舅时一般,轻松地说,哇,都过去好久了呢!”她的泪被风干,只剩下两道浅白近乎透明的斑驳泪痕在脸上直通下巴,仿佛两道永不相交的线,隔着山根鼻梁,似隔了山川河海,似隔了千年万年。
小书有些心疼,想为小姐擦眼泪,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她。看着月竹生和沈随投来期望的眼神,他娓娓道来。
“小姐与付家公子两情相悦,虽然家主和家主老爷都有些反对,但也偷偷往来了两年,小姐可喜欢那个公子了!但是家主不喜欢付家,因为付家垄断了湖中央小岛的银矿,独占许久高价抛售,反正不好,好多人都说不好。”他又扯回话题至付公子上,月竹生听得聚精会神。
东湖为五大家族携手共同治理,分别为楼、李、司马、胥、付,各有所属领地以及各自擅长的法宝武器制作,虽也有相吞并强大自己之心但多年来也算是互相牵制。楼家是唯一一位女家主当家。楼舞曾经也只是骄纵的二小姐,天塌下来也有父亲与哥哥,但十九年前楼家内忧外患,父母兄长都没能活下来,楼舞硬着头皮成为家主,在父亲故友完颜迷苏,一位南域大巫师的辅佐下夺回了家业,用了十九年将楼家打造成了东湖五家之首。所以楼舞的地位非常之高,但也令人极为崇敬。
付公子付一程,与楼雪相爱两年后决定用自己的诚意努力说服家主,也就是楼雪的母亲楼舞。可惜付一程意外摔进在自家炼银炉中死去,独子丧命,付家悲痛欲绝,甚至谢绝楼雪的守丧请求。楼雪生来就是天之骄女,被父母宠爱,自小便对打造武器痴迷,聪慧过人,完颜迷苏也非常疼爱这个小侄孙,收为了徒弟教些奇幻巫术。
见楼雪为付一程日日流泪,便瞒着楼舞以及楼舞丈夫,带着楼雪寻到付一程的灵魂,掩藏阴气,将其收留在葫芦法阵之中。以楼雪自身灵气相保,所以楼雪与之人鬼相伴两月有余。起初只是为缓解思念,知道不该逆天而为,可是与师父约定的两月之期一到,楼雪便反悔了,跟寻来索魂的鬼差打了起来。完颜见楼雪不及鬼差,出手将鬼差打跑了,帮她重新做了一个阵。但楼舞起了疑心,楼雪害怕母亲插手,便带着葫芦逃走了。
“那......你刚才朝着面前说话,是......"沈随欲言又止。
楼雪沉默着听小书翻起往事,听了许久,直到沈随开口询问,才说话:“我虽看不见,但感受到他一直在我身边。他的灵魂太虚弱了,只能随着风而来。”
“可是,这些事,你不是应该守着秘密吗?何故告诉我们啊?”月竹生听得莫名有些悲伤,她一向对他人的情绪感知相当敏感。
“我才不怕!我现如今什么也不怕,我真想去街上大声喊,说我逆天行事强行留魂还把鬼差打了,我倒愿意被一同索去!”
看着楼雪无所谓的表情,和那眼下暗藏的倔强悲凉,沈随想到了弯弯。
“若是弯弯......或许我也愿为她做这样的事。”沈随心里想着,却不知不觉将心声念了出来:“不过若是我没了,我倒希望她一定好好活下去,她那么好,她没有我也会活得很好。”
月竹生闻言本想脱口而出嘲笑,但话到嘴边变成了:“那我死了你会怎样?会愿意捣乱世间纲常把我找回来吗?张忘你呢?”她说最后四个字时暗自紧张了一番,不自觉抿了一下嘴唇。
“你想得真美。”沈随撇了一下嘴,“你安心去吧,我会为你照看夏婶和百念叔的,到时候我直接住你家,啊不对,那就是我家了。”他想了一下又继续说,“再不济,我天天跑你家吃夏婶儿煮的梅花粥!”
月竹生一脸嫌弃:“我一定比你活的久,你九十岁没我就活到九十一!届时我也天天跑到你家玩秋千,天天吃你家厨师做的好菜,把你种的梅花全拔了,都种鸡蛋花!”她接着有点期待又有些紧张地问张忘,“你呢?”
“无聊。”张忘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他看向楼雪:“那你如今怎么打算?”
楼雪灵机一动:“当然是找那个什么阿落?那个好看的女子,找她寻仇啊!都怨她破了我的阵!”
“啊?可是......”月竹生急得猛地站起来,沈随也震惊又警惕地看过来。
“哈哈哈哈!”楼雪的大笑掩饰住了悲痛,“我哄你们玩呢!我也并非那般不讲理的人,她也是无心的,许是命定吧!老天总会矫正一切,哪怕我已非常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