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雾中来》旎旎果子

38、第 38 章

　　当说出手铐这两个字时，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雨佳的身体明显地打了个冷颤，如同往事里那一幕令她震惊、恐怖的情景，一如手铐冰冷的质地与失去平安的象征、再一次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尹洋第一次见到雨佳流露出如此害怕的模样，她看起来就像一只落单的可怜无助的小鸟，正悲伤绝望地面对一只饿鹰恐怖的盯视——
　　外面在下雨，有冷风从不知处穿透进来。
　　雨佳，你冷吗？
　　怎么？
　　要不你上床来？
　　你想做什么？
　　雨佳露出了苦笑——
　　但她很快又默默地爬上床来。尹洋张开棉被，把她抱入怀中。雨佳柔软的发丝像云朵一样膨开，阵阵幽香散发开来。
　　尹洋拿手轻轻抚平雨佳的头顶——
　　他解释道：
　　你头发刺得我下巴好痒——
　　刚说，他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结果两人一下子就一同爆笑了出来。
　　雨佳挤挤挨挨地把身体转过来、面向着尹洋——
　　尹洋，你不怕么？
　　怕什么？
　　你是警察，而我——
　　尹洋用手指堵住了她的嘴，他一点点地凝视着面前的雨佳的脸，她的眼睛、她的眉毛、她的鼻尖、她的嘴巴……
　　好想吻她，这一刻无限接近于梦想的现实，一如此时妥帖地覆在身上的棉被，是如此的真实与温暖，他想抛开一切现实的束缚，只和雨佳在一起、永远地和她在一起——
　　雨佳却比他先一步吻住了他！
　　在梦里的轻纱中，他和雨佳共舞，窗外下着冰冷的雨，室内却温暖如春……
　　当他如梦初醒般地睁开双眼时，他看到雨佳又在捧脸哭泣，他抱住她，不停在她苍白冰冷的额头上留下轻吻……

　　均安被带走了，雨佳第一时间去找耐安商量该怎么办——
　　耐安枯坐在一片混乱的家里，脸色苍白得像被抽干了血一样，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去店里上班了——
　　钱得胜不要我了，他叫我不要再去找他！
　　她掩面痛哭着。
　　雨佳气疯了，她冲上去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管钱得胜？均安被警察抓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被抓吗？咱们得去救他呀！
　　耐安疯狂地甩着头：
　　他自找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自己不想活，还要拉着我陪葬！
　　你说什么？
　　耐安抬起头、冷漠地一笑：
　　均安疯了，他故意跟钱太太联手，一有机会就让钱得胜当众丢脸、出洋相，以此逼钱得胜和我分手，他真是多管闲事，所以才会落到这个下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雨佳无法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耐安嘴里吐出来的，她一巴掌扇到耐安的脸上、并怒斥道：
　　张耐安，你真够无耻的！

　　雨佳只好一个人前往警局了解事情原委，没想到控告均安的人竟是钱太太，而控告的罪名是偷盗。
　　雨佳无法接受这个罪名：
　　不可能的！均安不是会偷东西的人，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她要求见均安一面，但被告知均安正在接受审问，谁也不能见。
　　雨佳便坐着等，她想，审问总有结束的时候，警察总不能扣留均安一辈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天全黑了，终于，雨佳看到走廊上出现了均安的身影，她赶忙冲上去喊他的名字——
　　均安只来得及回头瞥她一眼，就又踉跄地被推走了。
　　雨佳泪流满面。
　　她感到绝望极了，满屋刺目的灯光却带不走她眼前的黑暗。
　　但很快的，她体内固有的一股不服输的执拗，在她绝望的心湖里点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
　　她擦干眼泪对自己说：
　　我要救均安，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袖手旁观！

　　雨佳辗转找到钱太太，请求她不要控告张均安。
　　虽然我不相信均安会偷您的东西，但只要您肯撤销控告，我愿意代均安赔偿您的一切损失。
　　钱太太悠然地点起一根香烟：
　　小姑娘，你为什么这么爱张均安？你知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跟您无关，我只想救他，钱太太，均安不是会偷东西的人，这点我绝对相信他！
　　哈！你相信他！……钱太太大笑：真是年少无知！要不要我告诉你，张均安每次都是怎么在我面前献殷勤的？他和张耐安一样，两姐弟都是肯出来卖的人！而你居然还要为这种下三滥的人来向我求情？
　　雨佳的心在滴血。
　　请您不要侮辱均安，不管他做再多的错事，我相信他依旧有一颗赤子之心，就请您看在他一心想要维护他姐姐的份上，饶他这一回吧。
　　钱太太把香烟在烟灰缸里重重地按熄了——
　　要我饶他也不难，只要他让张耐安跪到我面前向我发誓，从今往后她不再勾搭我丈夫，彻底从我眼前消失！
　　好！雨佳一口答应：我就先替均安答应你这个条件！

　　谁知，当雨佳有机会在拘留所见到均安、向他说出这件事时，均安却打断她说：
　　你先别管我了，有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
　　房间书桌的第二个抽屉里，我放着一个信封，你回去后打开一看就什么都知道了。
　　好！我回去后就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雨佳叹了口气：均安，你脸色好差啊，是不是又病了？你有没有好好吃饭？你的胃还好吗？
　　均安勉强地笑了笑：
　　对不起啊，答应和你的约会，没想到就这样泡汤了，你那天专门准备的一堆好吃的、也都浪费了吧——
　　不要紧！我们下次再去啊！
　　雨佳满脸期待地抓住了均安的手。
　　均安把手抽走了。
　　他站起身说：
　　信封的事，拜托你了！只要能打败钱得胜，我就算把牢底坐穿也没什么遗憾了，听着，雨佳，在帮我做完这件事后，你就去寻找你真正的幸福吧，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雨佳大哭，在两眼的泪雾中，她看到均安的腿瘸得比以前更厉害了，他那摇摇摆摆离去的身影，让人不禁联想到秋日的落叶，那满天地的衰败与毁灭。

　　当晚，雨佳回家拉开抽屉，在看完信封里的全部内容后，她震惊得全身僵硬——
　　这之前与均安在一起度过的所有平淡的日子，直到此刻，才发现原来一直有隐秘的一道道惊涛骇浪在串起。
　　雨佳无法想象、均安都是冒着何等巨大的风险才搜集到这么多这么详实的足以告倒钱得胜、令他的财富大厦顷刻倾覆、令他从此身败名裂的证据，但当她转念又一想，她不禁更加不寒而栗——
　　一旦她按均安所说的、以均安之名实名举报交出这些证据，且不说结果如何，单就突然遭受昔日心腹如此背叛的钱得胜又将会以何种恐怖的手段对均安展开可怕的报复呢……
　　雨佳背后的冷汗涔涔而出。
　　就在这时，黑暗中，幽然响起了均安的声音：
　　雨佳，嘿，听着，别害怕，一切后果由我承担，我保你不会有事的，你只要悄悄寄出这封信，然后就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从今往后，你彻底离开我这个肮脏的世界，你是个好女孩，我会用一生为你祝福的。
　　雨佳冲向窗口、哭着对着夜空嘶吼：
　　不！张均安，我不能看着你去死！我要救你！我一定要救你！！

　　隔天，雨佳去找钱得胜。
　　在钱总裁的办公室，雨佳跪地不起——
　　钱总，您一向待耐安姐弟不薄，这次，请您无论如何要帮帮均安！钱太太控告均安偷了她的东西，这绝对是污告，事实是钱太太想借这件事逼耐安姐向她妥协离开你！这都是她昨天亲口跟我说的！
　　钱得胜一见雨佳到来就已满心欢喜，此刻见她跪在地上、哭得泪人儿一般、更是心疼不已，他忙不迭地扶雨佳起身、带她就座，又叫秘书赶快泡一杯最上等的茶来招待雨佳这位贵宾。
　　雨佳你不要急！他用长辈般关心疼爱的语气说：我知道均安这件事、全是我那可恶的老婆搞的鬼！你放心，我一定救均安出来！唉，我知道，均安只是爱耍小孩子脾气罢了，他一向不高兴我和他姐姐在一起、因为我不能给耐安名份，可怜耐安又实在离不开我，怪只怪我那老婆太难缠！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帮你解决！
　　雨佳没想到钱得胜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的请求，一时间，她对钱得胜感激不尽——
　　那就太谢谢钱总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钱得胜呵呵一笑，忽然，他拿手抓住了雨佳的手，两眼也不怀好意地直往雨佳的身上瞄去——
　　雨佳，难得你肯主动来找我，有些话，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一直以来，我都很欣赏你，也知道你在学校的工作只是临时性的代课，如果你愿意，我十分欢迎你到我公司来工作，不管你想要什么职务，我都可以为你安排。
　　雨佳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
　　钱得胜又慢慢地坐近一点、露出一脸谄媚的笑说：
　　一直以来，均安都很帮得了我手，只可惜出了这档子事，就算我肯既往不咎，只怕我那老婆还是会三不五时地拿这件事来烦我，我怕均安回来后会做得不开心，倒不如暂时把他调去别的部门，先由你来接替他的位置，我想均安也一定会高兴我这样的安排，一来我们公司的薪水绝对高过你现在的水平，二来等均安回来了你们就可以做同事、每天同进同出的，你说好不好？
　　秘书敲门送茶进来，雨佳急忙把手从钱得胜的大手中抽回来，她的脸烧得火辣辣的，而背后的冷汗却冻得她直打冷颤。
　　当晚，雨佳从五金店里买了把锁，她把那放着信封的抽屉重重地锁了起来。
　　均安，对不起，她瘫坐在地上的角落，两眼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虽然你愿意为你姐姐玉石俱焚，但我却不能亲眼看着你埋葬自己，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只能暂时放过钱得胜，也许，有朝一日，在得到更可靠的安全保证后，我们再一起把这个恶魔送进地狱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