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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镜胡同-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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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已经说过,这胡同位置其实不太好,但其实也在三环以里。李清秋信这附近会经过几个人,但真有人会想他们这样进院吗?怎么想都不大可能,这小吉祥物打算怎么给他们凑出五个人来,两人都挺好奇的。
好奇就要付诸行动,云怀安指挥李清秋问问小客服,没想到复读机居然真的回答出来了:
“亲亲,我们阿房有特殊的吸引与抓取机制哦~首次被阿房选中的小伙伴会被命运之神牵引着,走入任务地点的哦(*^▽^*)”
“这诱拐说的怪清新脱俗的哈。”李清秋气笑了。
小客服说的阿房就是那个蓝不拉几的吉祥物。客服人看着傻,但其实已然学会了客服最大的奥义——卖萌和画饼。它甚至承诺每位玩家完成第一次任务时都会收到一只专属阿房,可以自行取名,云怀安还因此打趣他说:
“你的快穿系统来了。”
~~~···~~~···~~~···
等待新的倒霉蛋出现的时间很长,李清秋感觉至少过了一个小时,但是外面的天色是一点没变。李清秋隐隐有些焦虑,太晚回去绝对会被老板骂的。
云怀安虽然对他感到焦虑的原因有些无语,但还是安慰了一下:
“体感时间和真实的时间流速应该是不一样的,我们在这儿呆了这么久,月亮的位置却一点没变。说不定外面的世界也才过去几分钟嘛。”
他说话的语气大多温温和和的,还挺有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李清秋索性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单从陈设看只能说这肯定是很多年前的房子,但具体是哪年却推算不出来。客厅里一眼望去没有收报纸的地方,可能是放在书房或者卧室了,但他不打算人还没来齐就轻举妄动。
还有什么能推算出时间的呢?
他倏然想到了浏览器里的那些新闻推送,忙不迭打开手机。“熊猫外交”和“经济特区受访”的相关新闻仍然摆在推送页面上,他之前没注意,但现在想来,这两件事情大概都发生在......
“八十年代!”
云怀安和李清秋同时说出了那个遥远的年份。
来不及细想,他们俩的手机忽然“叮咚”两声响,院门口出现了一对男女。女生用手指着天,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很快又是一声响,这次进来的是单独一个女生,对忽然变黑的天也摸不太清头脑。
最后一声响是有点类似于敲木鱼的一生清脆的“咚”。他们的手机上同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任务人员已就位,开始启动时间轴,请开始任务探索。”
李清秋和云怀安都有点怕新来的三个人问出那两句经典的台词:“这是恶作剧吧?”或者“这是综艺节目吗?”
但看起来这三位都没有不清醒到认为恶作剧或者综艺节目可以操控全体手机并做播报顺便操控一下时间。
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怀安给几个小倒霉蛋大概讲解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三个人的情绪也从震惊变成了呆滞。最后还是最后进来的那位姑娘问了一句:
“所以我们这是......要在一个八十年代的屋子里,从主人家的生活痕迹里,找到他们叫啥,干了啥,我还得对他们做一下评价?”
云怀安郑重点头。
“这和偷窥没区别吧......”
“还是有的!”李清秋适时插嘴道:
“首先呢我们这应该叫明窥,其次呢偷窥不涉及活不活命这种刺激游戏,但按照那些无限流的套路,我们要是窥得不彻底,很可能就没命啦!”
更绝望了。
毕竟时间轴已经启动,任务还有主线,所以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但互相认识一下还是很重要的,新来的一对男女是对小情侣。男生叫李山新,女生叫刘时丹。两人都是美术生,本来是要去另一个胡同采风的,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这个胡同吸引,稀里糊涂进来了。另一位单独的女生叫程式,住在附近,出来买东西,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这里。
短暂介绍一番,就要开始分配任务了。云怀安留下查看客厅,李山新去卫生间,刘时丹去卧室。三人留在东屋。而探索书房的李清秋和翻看杂物间的程式则去西屋两间里。剩下一间东边的厨房,谁有时间谁看。
话就这么说定了,几人四散着去干活。
李清秋身后跟着程式,那是个很稳重的姑娘,虽然刚进入这里时有些慌乱,但心一定,沉稳的感觉就显现出来了。两人西边各守一屋,暂且按下不表。
东边云怀安在客厅头大,两个小情侣一个在左边厕所一个在右边卧室,非得隔着他喊话。这就算了,还把各种东西翻得乱糟糟的,一块硫磺皂都被甩到了他脚底下。
但云怀安完全没有提醒他们一下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地翻找着。
客厅是他们最初过来的两人了解最多的地方,经挂着的大衣和鞋柜里的鞋来看,两人生活的痕迹很明显。
他隐约想起来,李清秋介绍这个房间的时候告诉过他,这里原来住的是一对老夫妇,倒是符合这个说法。
茶几的点心盒里摆足了沙琪玛、枣花酥和牛舌饼一类的吃食,底下的瓜子盘里左边一格黑瓜子,右边一格白瓜子,中间一把果丹皮,盖着个猫戏葡萄的透明盖。一旁茶壶里水尚且温热,搪瓷缸子上面是红双喜,下面是戏水鸳鸯。
如果摒除掉穿越这种诡异的因素,这其实是很富有生活气息的温馨场景。
茶几底下摆着几本书,《傲慢与偏见》、《呼啸山庄》、《巴黎圣母院》。
这可就有点奇怪了。
他正想着,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猛地回头,却不是那两个小情侣来找,而是本应该在西屋的李清秋。
“客户先生,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得先和您交个底。”李清秋弯着腰陪他蹲了下来。
“当初我和这家的委托人接触的时候,除了和老人的儿女接触过,还和老人聊上过几次......对的我们小公司销售闲的时候还是挺闲的。总之老人叫李诚,诚实的诚,他还讲过他老伴叫刘西梅,我原来一直以为是吃的那个西梅,直到我在书房看到了这个。”
李清秋手上拿着两枚小书签。一枚画的是溪流潺潺残梅点点,约莫是暮冬初春时节;另一枚则是绿萼梅旁一道瀑布。
“两枚书签被压在书桌的玻璃底下,最中间的位置,说明主人买回来就是作收藏用的。而房主人一般会买一点和自己或者亲近的人有关系的物件放在家里。”
云怀安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们一起说出了那个名字:
“刘溪梅。”
“客户先生,如果我没想岔的话,那或许我们这次任务的第一题就有答案了。”
他看着云怀安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是个好思路,但也只能说有眉目了,毕竟能印证这个名字的线索太少,再者,这里说的是居住者,也难保这时候他们还和子女或是什么人一块住呢。”
确实是想少了,李清秋默默颔首。他揉揉腿正准备起身,脖子一歪看见了茶几下的书,
“诶,这些书......”
“你也觉得奇怪吗?”
“没有啊,我只是随便感慨一下,这家子还挺时髦的。”
云怀安拉住了李清秋,没让他走:
“在我印象里,八十年代不都往客厅摆那什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星照耀中国》,或者《唐诗三百首》之类的吗?”
“哥们你这太保守了吧,我几个叔叔婶婶喝大还喜欢拽几句那些外国小说里的翻译腔呢,那会儿就把这当时尚。”
听及此,云怀安立马腾楞一下子站起来:
“可是这里生活的可是对儿老夫妇,咱们叔婶的上一辈人,他们真的会来赶这个时髦?”
“你不也说了,这里住着的可能还有他们儿女,说不定是他们小一辈看的啊!书房里还放着一堆《飘》和《茶花女》之类的呢,还有也不是没有我们本土文学的,那《梁山伯与祝英台》不是经典吗,你要说唐诗三百首这确实没有,但是有本《诗选》。”
《诗选》实在是个陌生的名字,云怀安翻遍了记忆也没听说过类似的书,不过他暂且按下这份疑惑,问了一个刚刚就很想问的问题:
“合着这一家子净逮着爱情故事看啊?”
这一下把李清秋也问懵了,是嘿,一般人家书架上总得有本《上甘岭》之类的必读书目,这一家怎么全是爱情小说呢。
但硬说爱情小说也不准确,那《呼啸山庄》和《巴黎圣母院》都不是以爱情为主线的故事,还有那本《诗选》。
对了!《诗选》!
云怀安当即让李清秋去把那本书拿过来一探究竟,李清秋更是不用他说就推开了客厅的门。
可惜没迈出门就定住了,云怀安疑惑探头。正瞧见西屋杂货间门口站着一个人影,黑蒙蒙地看过去还有点吓人,正是程式。
她看着擅离职守的李清秋,什么也没问,转头回去了。
这下弄得李清秋也不好拿着书颠颠地跑过来了,他只好回去自己打开了那本《诗选》。
第一页,《静女》;第二页,《子衿》;第三页《野有蔓草》;第四页,《桃夭》。
李清秋不想再往下翻了,短短几页就已经完成恋爱相思结婚一条龙了。
这一家子恋爱脑啊!
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只是向往美好的爱情呢。
拨开离谱的外壳,其实这是件极其诡异的事儿。一个八十年代的人家,摆满了爱情书籍,这种情况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是没有的。
等等,或许这真的不是在现实中出现过的呢!
李清秋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他盯着主屋的方向,云先生还在那里,几步之遥就可以把这奇异的构思分享探讨一番。可是刚才乱跑已经被发现了,他实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当做无事发生再跑一趟,要不假装去看看厨房?李清秋一转头看见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房,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人家之前整整齐齐的,弄成这样怪不好意思的。
还是等天亮吧,天亮了集体活动总能再找到机会。他回身拾起掉落在地的书籍,仔仔细细地整理起书房。
彼时,月上中天。
程式隔着窗户斜斜地看着隔壁书房里的动静,她不久前听见那边有刻意放低的开门声,便注意了一番。本来只是想暗中看上一看,但那两人在客厅蹲了好一阵,倒是引出了她的好奇心。
她虽然视力不好,看不清那些书都是什么,但她脑子活分啊!看不到远的,就看看近的呗。
她一向稳重为上,没敢像李清秋一样随便串屋,只是跳上窗台扒住了窗探头往书房看。这回运气不错,书架歪歪着朝向这边,打眼一看便是满目的情爱。
程式猛然想到了什么,杂物间的地面上散落着几个庙会上常见的宫灯,大部分都破了,看不清图案,只剩一个四面完整,却都画着蝶嬉图,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回她可算是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于是她索性走出门去,大胆地窥探起客厅中的两人来,她站在夜色里。她确信那两人会看见她,会忌惮她,但同样也会来试探她。
只要来试探,那么或许那个主线故事就有戏了。
另一头东屋,即将天明之际。刘时丹坐在一片狼藉的卧室里,她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漏掉了,是哪里?
她反反复复环顾着这间小卧室,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她才想起那个地方。
刘时丹激动地发起抖来,以至于她完全没有想过,为什么最终遗漏之处,会是“那个地方”。
熟悉的一声“咚”,又是一条全员短信:
“任务员刘时丹,已成功完成问题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声“咚”:
“第一夜已结束。”
李山新最先反应过来,往卧室方向小跑过去,全然也顾不上卫生间的乱七八糟了。不一会儿李清秋和程式也过来了,程式往卧室跑去,李清秋则走到了云怀安的身边。
云怀安示意他往窗外看,已然是阳光明媚,八、九点钟的样子了。
刚才明明还是天微微亮的样子,这里的黑夜和白天似乎有很明显的界限。
两人对了下目光便一同往卧室走。
卧室里传出一声尖叫,两人快步过去,只见李山新半跪在床边,手悬在半空,满面震惊。而他身后则是同样瞪大了眼的程式。
在他们目光共同指向之处,是安详地躺在床上的刘时丹。
这场厄运的黑暗随着长夜地褪去而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