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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走不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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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智云以为是你告她作弊的,所以她那天才那样对你,见鬼了,谁天天干这缺德事……”
这么说来,这一切倒说得通了。
不过,可能在方智云那里,她确实有嫌疑……
一,两人平常关系水深火热说不上,但至少是相看两相厌的;二,上次月考方智云隔空警告过她,说不定在方智云眼里,就是鱼怀衣不服警告,蓄意报复……
“你平常留个心眼,万一她找你麻烦……”
冤啊,什么也没干啊……
只是这话说了方智云估计也不会信,先入为主的想法已经让她没心思去听什么解释,不管是不是,这顶帽子是扣下来了……
“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张原祺义愤填膺,鱼怀衣拉着她坐下。
也只能这样了。
因为这个小意外,张原祺今天一整天精神高度紧绷,没敢离鱼怀衣五步之外。
美其名曰:你不懂世间险恶。
其实,她想说,比这更恶心险恶的她也见过……
张原祺警惕了一整天,但直到鱼怀衣收拾好书包要离开时,都没什么事情发生。
“难道是我想太多了?”
张原祺百思不得其解。
“有可能,好了,我要走了,明天见。”
鱼怀衣背上背包,按灭手机屏幕,转身出了教室。
张原祺在她出门后才收回目光,余光扫过墙上挂表的时间……
今天鱼怀衣走的比以前早啊……
鱼怀衣和何西宁的聊天界面停留在她回给何西宁的表情包。
白天何西宁给她发消息后,她猜测了许多可能的事情,只是何西宁神神秘秘不同她讲清楚,直到刚刚收到让她出门的消息。
比以前早,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想不到,便不想了,总之不差那点时间。
她迫不及待见到她了。
天气冷了,树叶也落了不少,落在地上,被风一吹,发出“沙沙”声,在安静的夜里,孤寂萧瑟,脚踩上几片,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风吹落叶打着小旋儿在脚边转,只身走在这条长道上,鱼怀衣抬脚踩上,风从她脚下掠过,枯叶聚拢又散开。
车子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鱼怀衣像往常一样拉开车门就要喊:
“姐……”
没人……
后排没有人。
让她早早出门的何西宁,不在车里面。
鱼怀衣抬眼朝驾驶位看去,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坐着,注意到她的眼神,从后视镜里朝她礼貌性笑笑。
“魏姐姐……你怎么?”
平常这个时间她是下班了的,怎么会……
“加班。”
言简意赅。
“哦。”
“那个,我姐姐还没来吗?”
“已经回家了。”
啊?
原来让她早点出来的意思是……何西宁今天晚自习请假了?
鱼怀衣默默拉上安全带,没再开口,车内陷入沉默。
看着空荡荡没有新消息的聊天界面,鱼怀衣一下又一下划着,像是在期待什么,但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拇指点开手机键盘,心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字未打又关上键盘,如此反复。
车子稳稳开进何家,鱼怀衣抱着背包,从一侧下车。
以往直接回车库的魏洁也下了车,替她关上了门。
鱼怀衣愣了一下:“谢谢……”
事情有些反常,院子也有些过分安静,抬头连头顶的星星都看的真切。
鱼怀衣后知后觉,不止院子里的灯没开,整栋房子都是黑漆漆的,要是这时候来点阴森的音乐,就可以拍鬼片了……
鱼怀衣一头雾水看向魏洁。
魏洁却毫不意外,回看向她,勾起一个温柔的笑,少见的笑,以前见到的魏洁何其严肃。
魏洁伸手轻轻在她背上一推,轻声说:“去吧。”
这不一样的气氛,鱼怀衣隐隐约约能猜到一些。
今天一号了啊……
她背着包,慢慢踏上走向正门的路。
那条小道上的路灯,随着她的脚步,一盏一盏亮起,直到她走到小道尽头,全部亮起。
灯光连成星河,蔓延至深处,缀在身后像黄色的飘带。
来路有光相伴。
鱼怀衣心跳加速,她站在门外,望着近在咫尺的密码锁,手掌张开又握紧。
随着“滴”一声,门开了。
她却不敢进去了。
她在门外踌躇良久,看着黑乎乎的门后,隐约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太安静了。
可有些事情不是躲开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的……
她拉开门走了进去。
“碰”一声响起。
是什么,礼花吗,是了,礼花的声音。
随着这一身,房内的灯光骤然亮起,光线刺眼,鱼怀衣侧身闭目。
有人在说话,“生日快乐”还是“关灯”?
好吵。
又耳鸣了。
像坏掉了的收音机,滋滋啦啦在一声尖锐的长鸣后归于安静。
何西宁双手抱臂倚在开关处,随着何安佟的话音,抬手关上了灯。
她灯开早了。
鱼怀衣面前有暖色的烛火冒出,捧着蛋糕的何姨在烛光之后,看不清。
鱼怀衣眼前起了雾,冬日清晨蒙蒙的雾,挥不开拂不去,茫茫中烛火的光四散,身前人影幻变重叠。
“小鱼,生日快乐啊……”
“小鱼,开心吗,妈妈爸爸都在呢,要吹蜡烛了呀……”
“猜猜生日礼物是什么……”
“……”
奶油的香甜气萦在鼻尖,鱼怀衣眼眶发涩肿胀鼻头泛酸,嘴唇噏动:“妈妈……”
“诶,乖……”
耳尖的何安佟听到了,又惊又喜,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鱼怀衣,却因为手中捧着的蛋糕没能如意。
一行泪滑落,沾湿了衣领,贴着温热的皮肤,凉意浸骨。
“哎呦乖,怎么哭了啊,别哭别哭乖,这挺好的日子……”
何安佟有些无措,她没想到鱼怀衣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以往给何西宁筹划这些惊喜,得到的只会是一句“今年没有愿望”……
“那个,许愿吹蜡烛吧……”
鱼怀衣借着黑暗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收拾好情绪,弯腰吹上蜡烛,只是气不稳,吹了几次才吹灭。
鱼怀衣没有许愿,她不信这些,哪怕只是个寄托。
靠人人跑靠山山倒,如果许愿有用,把她妈妈爸爸还来……
鱼怀衣情绪不对,在开灯之后何安佟敏锐地发现,她的样子,不像是感动,倒像是因为这个勾起了以前的伤心事……
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吗……
情况不对,脱离计划了,何安佟给身旁父女俩使眼色,没再继续她本来的计划,只是将一早备好的礼物塞给鱼怀衣。
“小鱼,等你回房间再拆吧。”
“好。”
晚饭匆匆忙忙,礼物也没拆,她放在了桌子上,没有碰。
何西宁敲门进来时,只见到了一片黑。
鱼怀衣没开灯。
借着门外走廊投进来的光,只看见床边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何西宁轻轻合上门,凭着记忆慢慢摸到鱼怀衣身边,靠着床边坐下,坐在鱼怀衣身旁。
“想哭就哭吧。”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就她观察的结果来讲,这样是最好的选择。
“姐……”
鱼怀衣声音轻的不像话,何西宁差点没听到。
想来在下面是在强颜欢笑了……
“我在听。”
“我妈妈死的那天,我还在等她回家过生日……”
何西宁手上动作一顿。
她不知道。
“我没给任何人说过。”
只有她知道。
别人都以为是意外车祸,只有她知道,那天他们是赶着来给她过生日的……
因为任性,因为娇纵……
她时常在想,如果不打那通电话就好了,如果她不吵着闹着非要见她就好了……
没有如果。
她没跟别人说过,认识她的只当她心里因为舅舅一家的事才难过,事情太久远了,久远到若不是她逼着自己记下,都快要忘了……
可那些事情是不能忘的……
她一遍一遍回忆,自虐般。
理智告诉她忘掉就好了,忘掉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可是,可是我……”
做不到。
何西宁停在半空的手,犹犹豫豫落在鱼怀衣背上,她学着小时候妈妈哄她那样轻轻拍着,虽然动作很僵硬,这是她能想到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鱼怀衣跟她说了很多,细细碎碎的,有些话甚至连不成句,她默默听着,直到鱼怀衣吸着气停下。
放在手边的卫生纸没了大半,沾满泪水的纸团扔在一旁。
“姐姐,我好了……”
情绪来的快走的也快,说出来便好了很多,不用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消化,鱼怀衣忽觉心中一口郁气消散。
如果鱼怀衣跟她没什么关系,何西宁会说上一句“斯人已逝,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可感觉着身旁人溢出来巨大的悲伤,话在嘴边绕了几圈,却说不出口。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何西宁话音未落便有些后悔,总觉得这话不合时宜,她连忙找补,“或者明天请个假……”
鱼怀衣轻轻摇头,意识到黑暗中何西宁看不见她的动作,又开口:“不用。”
她还好,只是她今晚事情一连串,便有些没控制住……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何西宁心想自己应该不用再待下去了,剩下的时间,交给鱼怀衣静静也好。
这样想着,她便起了身,要走出去。
这时,鱼怀衣拉着她的睡裤一角,说:
“姐姐,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