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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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你去哪里了？伤好了没有?”泪水终于落下，打湿了作业簿，黑色的字氤氲开了。
我将窗户打开，白鸟扑进了我的怀里，柔软得仿佛襁褓里的婴儿。
然而下一秒，我感到身上份量一重，白鸟竟变成了一个白发少女。我重心不稳，一下子往后倒在地上——
月光从窗外飘进幽暗的卧室，轻薄的纱帘随风摆动。我狼狈地躺在地板上，背脊冰凉凉的，然白发少女压在我的上面，让我大气不敢出。她薄嫩的嘴唇亲吻着我的眼睛，替我吸去了残余的泪。
我的脸微红，觉得这个姿势十分羞耻，却又动弹不得，半天才叫道：“你……给我起来。”
白发少女像是察觉到我的不适，很是听话地站起，顺带把我也拉了起来。
我赶紧与她保持了距离，打着眼瞧她：比我矮了些，年龄看着也比我小。白色妹妹头，水蓝色双眸，穿着仙风道骨，不像凡中人。
真是遇见神仙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我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这对于经常幻想的我，不足为奇，“你们神仙有名字吗？”
“有的。我叫穹，苍穹的穹。你呢？”
“我叫优，优秀的优。”
闻言，穹抿嘴笑了，“我还以为是忧郁的忧呢，年纪轻轻，就天天愁眉苦脸的。”
我没好气：“你这神仙怎么能知道我们凡人的苦呢?而且你这样子，看着也没我大呀。”
“噗，”穹眼睛笑弯了，“恐怕我升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咳咳，这家伙打趣人真是一点不留情。我将话题一转：“那……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为了报答你的恩情，”穹喃喃，“看来，你还没有发现身上的异常。”
穹将上衣一撩，露出雪白的小腹，一道伤口刚刚愈合，然这伤口牵出了一条蓝色的丝线，与自己的右手掌心连在一起。
咦，这是怎么回事?！
“恐怕是今早你抱走我的时候，不小心粘上了我的血液，形成了契约。”
我飞速回想着早上的事，好像确实如此。但是，为何甄医生会没事呢？
“你似乎忘记她戴了手套。”穹解释。
这下一切都清楚了，虽然还是有点晕晕的。
“所以这契约有什么含义吗？”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她顺手拉过我的椅子，坐上去旋转了一圈，视线对了上来。
“我来人间是有公务在身的，这契约一旦形成，便指定了你要帮助我，另外……”她的眼睛瞥向了我柔软的床，“我需要在你这住一年。”
“停停停——”我提高声音，感到cpu要干烧，“我家不叫住生人，生神也不行，而且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你的床这么大，我可以跟你睡一起呀。”穹笑盈盈。
“优优，你在跟谁说话呢?”突然，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越来越近了。
天哪，一时激动，忘了这是在家里！我该怎么向妈妈解释呀，大变活人?不行不行，她绝对不会相信的。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
门开了。只见妈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关切地问：“优优，你站在那干嘛呢，窗户还开那么大，不怕吹感冒了。”
妈妈表现如常，倒令我大吃一惊。扭头一看，穹居然凭空消失了，我顿时松了口气。
“妈，你还不睡么，弟弟好不容易睡着了，别半夜又把你吵醒了。”我望着妈妈的黑眼圈，担忧道。
“正准备睡呢，听见你房间动静，就过来看看，你在干嘛呢?”
“我刚在背书呢，哈哈，吹着冷风清醒，不容易困，”我窘迫，“爸爸呢，他睡了吗?”
“你爸已经睡了，最近他工作忙，你注意别恼了他。”
妈妈终于离去，穹立马从窗外飞了进来，还坐在椅子上。我示意她压低声音。
“看起来你很孤独的样子，”穹挑眉，“有我留下来做伴，难道不好么？”
优瘫坐在床边，双手撑着脸，瞪着穹。良久，蹦出一句：“你睡地板。”
“不要。”
“这契约就不能解除么?”
“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命运使然，必须是你。如果你不愿意，我可能会因此死掉。”
我的心一沉，契约的代价居然这么沉重吗……我用复杂的眼神看向穹，只见对方眼睛湿漉漉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让神仙睡地上确实不太合适，可能会遭雷劈，况且对方是个女孩子，于理不能、于心不忍——罢了罢了，都是女孩子，睡一起就睡一起吧，除了挤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在顾虑什么？
“……好吧。”
穹得到了同意指令，正想往床上扑去，却被我拦住了：“你，你们神仙平常睡觉不换衣服的吗？我可是有洁癖的。你等着，我给你拿个旧睡衣。”
穹没说什么，我便一头扎进了衣柜里，忽听穹开始缓缓道来：“我们神仙啊，衣服都是想穿什么随时变出来，沾染了人间的脏污，也可以一秒清理干净。”
“什么啊，不早说，害得我翻了半天衣服……”我把褪色了的蓝色蝴蝶睡衣睡裤抛给穹，她接住，不假思索开始脱衣服，雪白的身子毫不遮掩地呈现在我面前。
“喂——”我赶紧用手堵住眼睛，害羞又不敢大声说话，“你脱衣服能不能提前知会一声，我好回避一下。”
她噗嗤笑了出来，“不是比我成熟吗？怎么，连这个都不好意思?”很快，她换好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该你了。”
“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我瞪大眼睛警告穹，拿着白色睡衣躲进窗帘里面飞速换上，长吁一口气。帘外，穹在努力憋笑。
夜深了。我已经忘了最后是怎样和穹一起商量好床位的，昏昏沉沉就睡了。按理来说，我跟陌生人共睡一个床注定要失眠，但并没有。
睡在里面的穹，向优侧过来身，一只手胳膊撑着床，仔细端详着月光下优的睡颜。紧接着，她用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优的脸上，屏息凝气，念起了咒语。
一片深邃之蓝，仿佛要把人的灵魂吸进去，看久了便会沉醉其中。一只长着白色翅膀却看不清面部的生物，盘旋于天空之上。
“这是哪里？你是谁?”优茫然地问道。
“这是你的梦境，同时也是蓝海的投影。至于我，是蓝海的看守者，穹。”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受到我的指引，在这里接受我的考验。”
“考验?考什么？”
“蓝海是个超脱世外的美丽的地方，只有内心虔诚的人才能被引渡。据我观察，你现在正苦恼如何摆脱世俗的羁绊。”
穹的话一语中的，戳中了优的内心。
“所以你是来帮我的?”
“是的，”穹扇动着翅膀，落下粼粼月光，“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来找你。这里是你灵魂的安憩之地，我会在这里找到所有考验的答案。”
蓝海开始涨潮了，汹涌的潮水搅翻了梦境，对应的是人间神秘莫测的星空。
话说杏跟踪优一路，在各个公交站牌后躲躲藏藏，终于来到甄医生诊所前，蹲了半晌，才看到优垂头丧气地出来，她跟着优走了一段，见她到家，又折回来。杏以为优的家人出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当面去问，只好鬼鬼祟祟地进诊所去了。
说也奇怪，诊所的病人这会都走完了，甄医生也不见了踪影，可灯还亮着，内诊室的门虚掩着。杏胆大无比，推开门一探究竟。
这一推可不得了。内诊室俨然不是平常的模样，竟藏着一条通往地下的小道。杏蹑手蹑脚摸了进去，生怕发出声音。到了最底层，才发现有两条岔路。
她贴着墙壁，辨出了左边细微的声响——看来左边有人。于是，她向着右边岔道走去。
越往里走，越是幽深黑暗。杏不觉有些害怕，打开手电筒照明。只见两边各有一排书架，书的封皮都大同小异，书脊连名字都没有，她随手挑了一本打开，里面全是文言文，叫人看都看不懂。
“北冥有鸟，其名为真……
天之汪洋，蓝海也……”
她横竖看了半天，只看懂了重复率最高的几个词“鸟”“真”“明”“蓝海”，正无可奈何时，发现了一本与别个都不同的蓝色硬壳书，书脊上赫赫写着三个字“蓝海传”。她迫不及待打开来，居然全是白话文，她于是飞速阅读着。
“蓝海是天空的传说，任何想要逃离人间的灵魂都可以来到这里。它由众神之一的空灵神辖制，另有管理者真小神和明小神……
真小神因为顶撞空灵神，认为作为神不应该提前干涉人类的因果，被空灵神罚为白鸟，也就是第一代白鸟。同时，空灵神剥夺了她以及记得她的所有人的记忆。其后代在死后都变作白鸟，永生永世看守蓝海，为灵魂引渡，是为“蓝海族”……
然而，空灵神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东西：祂曾经交给真小神的作为祂监管系统重要一部分的白玉。自真小神变作白鸟，这白玉就已失踪，但由于白玉只能用神力摧毁，所以并没有造成很大威胁，空灵神便不以为意了。
目前已知，一半的白玉在明小神的后代“蓝海教”手里，另一半大概在真小神体内，可一千年过去，蓝海教接触过无数个白鸟，也没有试出个所以然。蓝海族的命运，实在多舛……”
杏愕然，这世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神?人变白鸟?别怕是哪个胡说八道的瞎编的。她正纳闷着，却未曾留意身后站着一个人。
甄医生面色沉重，拍了拍杏的后背，猛地将她扭转过来——
手机“砰”地摔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