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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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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怜出门的时候偷偷拿了个馒头在路上吃,今天运气好,刚出门没多久就碰见一个中年男人发招聘的传单。
男人个头不高,微胖,常年在室外暴晒后的皮肤粗糙,穿着老式皮夹克,领口下摆掉皮严重,不知道这衣服穿了多少年,头发一侧还有睡觉压着的痕迹,看起来像个无业游民。
关怜接过传单,上面写着家教招聘。
对方打量着关怜问:“哪个学校的?”
“实验一中。”
“还没毕业?”
“嗯。”
“小孩是能教的,我们这要求比较严格,要去面试,你有时间吗?”
关怜盯着这个面前这个穿着算不上体面的人,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中年人带着关怜走到一座写字楼里的辅导机构,那人先上去和前台聊了几句,伸伸手把关怜招呼过来。
关怜的考试名次获奖情况网上都可以找到,对方似乎还算满意,留了手机号,关怜没有手机只能先留杨玉平的电话。
男人在门口等着关怜说道,“介绍费你这边交一下,我给你登记。”
关怜疑惑:“什么介绍费?”
男人撇撇嘴,“我不能白给你介绍吧。”
对上关怜将信将疑的表情,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没应聘上,我马上退给你。这么大个机构你还怕跑了不成?”
“能退?”
男人保证道:“当然了,能应聘上最好,赚的就不只这200块钱了。”
关怜留了些零钱,掏出来180,“我现在只有这些。”
男人为难地看看他,“行吧,看你是个学生,等你好消息,到时候等你发工资别忘记还给我。”
关怜这下身上彻底没钱了,但想着万一不成,还得继续找其他机会,多找几家备选也是好的。
关怜好在是问到了一个招晚上兼职的地方,到时候家教那不行,这边也可以。
一整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关怜回到家发现杨玉平不在家,她去哪了?
关怜朝水房找,果真见到杨玉平弯着腰在那给他洗校服,一点点搓着,洗得很认真,关怜愣在那里,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杨玉平在爱他了。
杨玉平抬头看见关怜站在那发呆,把额前的头发挽到耳后,“儿子,怎么了?”
关怜上前把她手里的活揽过来,“我来吧。”
杨玉平把他赶走,“我在家又没事做,你去写作业吧,马上不开学了吗?”
她知道怜怜是去找工作了,本该是她该负担这个家的,可是她不敢出门,等她好一些,稍微好一些,她就出去。
关怜低头,极力压抑着情绪,“你被乱跑就行。”别做傻事,别离开他就行。
杨玉平一愣,看着儿子蹲在他旁边头顶的发旋,“怎么会,我怕儿子不要我这个拖油瓶呢。”
关怜抬头朝她笑笑,杨玉平那张凹陷无神的脸在他眼里此刻也无比明媚。
只要杨玉平像以前一样,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早上关怜接到了辅导机构电话。
经过商讨,还是他现在还是年龄太小,至少要高中毕业,要不然不太好说服家长。
关怜心里沉甸甸,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那中介费什么时候退我?”
对方疑惑:“中介费?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中介。”
关怜一下子愣住了,脑子里一片轰隆隆的声音,拿着电话半天不动。
电话那头声音还在继续,“我们是正规辅导机构,没有什么中介的……”
他被骗了,他被那个人骗了……
他怎么就信了呢?他怎么就没再多问一嘴?他怎么这么蠢!真是蠢货!
他就那些钱全被骗光了……
此刻关怜脑海里不断闪回那个骗子万恶的嘴脸,以及自己愚蠢把钱掏出来的样子,那人一定在笑他蠢吧,他怎么能蠢成那样!
他做了蠢事,把他和杨玉平推到悬崖边,就那一百多块钱可以让他们饿死。
杨玉平发现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怜怜,怎么了?”
关怜回过神,六神无主地摆摆手,把手机还给杨玉平,“没事……没事,我出去买早餐。”
说完就出去了,找遍浑身上下的钱买了两个包子回去。
关怜又跑到昨天那家烧烤店门口等,店还没开门,关怜坐在门口等。
还好,还好,昨天做了两手准备,这家是缺人的,关怜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到这上面,一开始还在犹豫这里会时间太晚,从八点钟到夜里两点钟,他会没时间看书。
现在这个情况,他只能祈祷这家店还要他。
终于在下午四点店里来人开门了,关怜意图商量能不能预支工资被无情拒绝。
“你要是骗子怎么办?” 老板撂下这句话让关怜无言以对。
关怜没走,直接在店里干活,关怜因为想着他和杨玉平没饭吃的事情精神紧绷,一天没吃饭胃里没有感觉。
直到一盘盘菜端上桌关怜对饥饿才有真实的感受。
这家店生意很好,坐得满满当当,饭桌上的人谈天说地,喝着小酒吃着烧烤,好不快活。
室内拥挤,弥漫香味和声音,关怜穿梭着给一桌桌上菜,拿碗筷,开酒瓶。
直到十二点之后人才慢慢散去,桌子上狼藉一片,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关怜饿到极致,幻想着有没有做错被退单的菜能让他带走。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
关怜收拾着残羹剩饭,将一盘盘剩菜倒进泔水桶,腐臭的气味直冲鼻腔,熏得他眼泪直流。
关怜费力地把泔水桶放到店后门边上,等着明天早上人来收,关怜原本想走得远一点想呼吸点新鲜空气,可满脑子全是刚刚的画面,胃难受的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
关怜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快到楼梯口时,发现最外面站着个人。
昏黄的路灯照着他,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斜影。
那人看见关怜连忙上前,“怜怜?”
关怜皱着眉头往后退躲开他,他身上的油烟味味道刺鼻,像是刚从下水沟里捞出来一样,不用靠近靠近就能闻到,他不想让那人闻到,曲宽彦爱干净他知道的。
“我这两天白天都没找到你。”
关怜一惊,是白天没找到他所以晚上等到现在?“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我没有。”
“那你不赶紧滚?”
曲宽彦像是没听见,执拗地走近他,“我没让你妈看见我。”
关怜眼神慌乱地扫过周围,怕有别人看见他们站在一起,他们离得很近。
曲宽彦步步紧逼,关怜恼了一把把他推开,“别在这发疯,赶紧滚。”
“找到工作了?”
关怜避开他的视线,垂眼看向一旁昏暗的墙角,下了点雨,黑漆漆又湿漉漉,一定闻他身上恶心的味道了吧。
曲宽彦站在那借着一点光,看见关怜脸色发黄,精神头也不好,“怎么这么晚才下班?”
关怜瞪了他一眼,绕开他去开门,曲宽彦也不说话跟着他,站在他后面。
关怜压低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妈在家里。”
“我不进去。”
曲宽彦跟着关怜走到了里面,果真没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没一会关怜换了身衣服带着一堆衣服拿着牙刷脸盆出来了,见曲宽彦还在外面,直接把他当空气没看他一眼。
关怜盯着水龙头里的水摔到盆里,哗哗地响。
曲宽彦顺手拿起旁边的牙膏,拧开,给他挤到牙刷上,等水停递给他。
关怜手顿了一下接过来,带过来的水沾了曲宽彦一手。
“这些衣服要洗吗?”
关怜刷着牙没空理他,曲宽彦也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空荡荡的走廊,两人的动静尤为明显。
“你怎么还不走?”
曲宽彦看着关怜刚刷完牙嘴唇红红的挂着水珠,忍不住亲了一口,得逞后嬉皮笑脸地看着关怜。
关怜下意识往后退,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赶忙看向四周,他害怕有人夜里来上厕所被看见他们在这,幸好没人。
关怜握紧拳头,惊恐过后,怒火中烧,“你想死是不是是不是?”
曲宽彦一脸无辜,“谁让你不理我。”说着拿起关怜换下来的衣服,“要洗吗?”
关怜压抑着怒火,“对!要洗!”
曲宽彦点点头,拿过关怜带过来的洗衣粉,端着盆去了旁边。
关怜的火一下子就灭了,心口像是被锤了几下。
睫毛轻颤震惊地看着曲宽彦脱掉风衣外套放在一边,干净的鞋子一脚踩进飘着泡沫的水泥地,半个鞋底浸到水里,鞋带上溅了水花,屈膝蹲在那撸起袖子有模有样地洗衣服。
关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着急,火急火燎地过去把他拉起来,“你干什么?”
曲宽彦抬头疑惑看他,“你不是说要洗吗?”
“我自己洗,你赶紧走。”
“我洗完就走,你去洗头发,这样快点你也能早点睡觉。”
曲宽彦自顾地说着,看着洗衣服上的说明,倒了一点在盆里,手伸进去搓了一下。
关怜突然用力把盆踢到一边,一阵不小的动静后水和衣服被打翻,曲宽彦站起来有些生气,拧着眉毛质问,“你发什么神经!”
关怜脑子快要炸了,他不想让一个无关的人进入他的生活,此刻顾不上走廊上随时会有人出现,拽着曲宽彦冲出门,来到巷子里朝他吼:“你神经还是我神经!”
曲宽彦想不通,“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关怜瞪着他:“你刚刚在干什么?”
“就因为我来找你你生气?”
“对,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曲宽彦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你再说一遍?”
关怜怕他听不清,揪住他的领子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你有多远滚多远!”说完把他猛地一推。
曲宽彦沉默了一会,拉住要走的关怜,“那你说,我……能在哪个时间找你。”
关怜回头望向他,眼神平静,“你哪个时间都别来找我,就算跟你做一百次,我也不是同性恋,我没有那怪癖,你还是早点找个同类吧。”
曲宽彦突然笑起来,“一百零一次呢?”
关怜的表情简直异彩纷呈,他刚刚差点被他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他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的联系,如果有一天被其他人知道他们不齿的关系,他只能去死。
关怜看着那人和煦地笑,绞尽脑汁,半天蹦出来一句话,“你真是个王八蛋。”
曲宽彦在漆黑的小巷子从背后抱住他,“你才是那个不守信用的王八蛋。”
关怜挣脱开,厉声警告曲宽彦,“再跟着我,我拿刀捅死你。”
曲宽彦老老实实站在那,看着关怜时不时回头盯着他,等到关怜完全进门,他脸上的笑意才收起来。
眼神黑洞洞地盯着地下室外面的防盗门,关怜对他的抵触比之前更深了,再惹他恐怕又要打起来,杨玉平出来了他没什么怕头了,肉眼可见的更会放狠话了。
曲宽彦想到什么似的,眉头舒展开,挑挑眉走出巷子朝向不远处的车子。
这地方真破,就这么一个路灯,好在是有点光亮了,刚刚巷子里这么黑,真怕关怜一声不响掏出一把刀把他给捅了,真是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