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自救指南》聿桁

58、沉疴

　　红色印在村庄纸糊的窗子上。

　　灼热的火焰仿佛贴着熟睡着人的脸颊。

　　村民们纷纷从梦中惊醒，不知是谁先大喊了一声：“着火了！”

　　“着火了！”

　　“着火了！”

　　村民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喊翻了整个村庄。

　　李婆婆听见动静，三步并两步的跑出屋子。

　　在看到白云山庄的方向冒着滚滚黑烟后，大笑。

　　苍老的喉咙中反复滚出粗粝的笑声，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此刻泛着红。

　　笑着笑着，眼泪从笑声中滚落，“终于啊！你们也有今天！”

　　“我没看错人！我没看错人！我没看错人……”

　　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仰着的笑脸一僵，“我的乖宝呢？我的乖宝出来了吗？这么大的火……”

　　旁人看她嘴里絮絮叨叨，神色癫狂，纷纷避让。

　　只见她凌乱的步伐一顿，像是回光返照似的，朝着火的方向冲去。

　　“诶！老李！”

　　李婆婆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冲。

　　然而还没等她走出冲出村庄，便被人拦了下来，绑住手脚，带回屋子。

　　“老李这是怎么回事啊，昨日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突然就疯了？”

　　“你说会不会是中邪了啊？”

　　“有可能……”

　　……

　　此刻树林中，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出。

　　卫景星握紧手中的刀，满脸戒备，在看清来人后，松了口气，“你解手也太慢了些，我以为你被野兽叼走，差点就去寻你了。”

　　陆恪表情淡然，“趁着夜色，我们下山。”

　　“啊？不是……”

　　卫景星本还想说什么，在对上陆恪锐利的目光后，让话咽了回去。

　　抬起的手落在了熟睡的孩童身上，“诶，诶，醒醒，我们现在下山了。”

　　六个孩童陆陆续续醒来，靠在树上的小女孩也醒了，“大哥哥，我们现在就要走了吗？”

　　卫景星不自觉看向陆恪。

　　“嗯，现在就要走了。”陆恪抱起还在昏睡中的旌南楼，率先下山。

　　卫景星看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姚凛，再看看身边七个小孩，叹了一口气，我真就是劳碌的命。

　　他伸手抱起小女孩，“你们六个跟在我身后走。”

　　转头看向姚凛，“劳烦丞相垫后。”

　　姚凛抱着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意识到山林中没有烛火，她薄唇亲启：“好。”

　　走到半途，姚凛感觉到自己背后火热，一转头，看见滔天的火浪，瞳孔骤缩。

　　“这是怎么回事？”

　　卫景星闻言，扭头看去，震惊的张大嘴，“不会是陆恪干的吧！怪不得让我们连夜下山……”

　　姚凛下意识想反驳，陆恪这样温润有礼的人断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

　　可事实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识人本事。

　　山上的大火没有持续太久。

　　只堪堪烧到白云山庄向外辐射十步路的地方。

　　姚凛看了暗暗心惊，竟然连火烧到何处都已经安排好了，他怕是很早就开始计划了。

　　这样的人，当真是自己印象中温润慈悲的陆世子吗？

　　她来不及多想，一群人已经跑到了山脚下。

　　山下的村民纷纷围上来，见四人中还夹杂着几个孩童，眼神中都是怀疑。

　　“这些是我们从白云山庄中救出的小孩，丢小孩的几家人自己过来认认。”陆恪说完便抱着旌南楼离开。

　　人群一片哗然。

　　陆恪快步走到李婆婆的房间，空出手，敲了敲门，“李婆婆您在里面吗？”

　　“唔唔！”

　　陆恪顾不得礼貌，打开了房门。

　　李婆婆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嘴巴中还塞着一块破布。

　　陆恪将旌南楼小心的放在床铺上，抽出匕首，迅速割断李婆婆身上的绳索。

　　“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太高兴了，他们误以为我中邪了。”李婆婆表情毫无波澜。

　　“李婆婆，南楼她……”

　　“白云山庄中可有一位盲女，莫约十岁。”李婆婆打断，抬眸希冀的看向陆恪。

　　只一瞬间，陆恪就想到了那名有着透视异能的小女孩，看着李婆婆的面容，他瞬间明白了两人的关系，“婆婆，是那名小女孩的什么人？”

　　“她还活着是不是！她还活着是不是！”李婆婆掐着陆恪的小臂，神情激动，“我是她外祖母，她现在人在哪？”

　　“您先别激动，我们已将她带下山，人，就在外面。”

　　“外面？外面！”李婆婆冲出门，原本有些哆嗦的腿在今日格外的利索。

　　女孩俏生生的站在卫景星身边，银色的瞳孔无神的望着虚空。

　　“卓儿！我的卓儿！”李婆婆喊得撕心裂肺，踉踉跄跄的朝小女孩扑去。

　　动作快的卫景星都没看清，他下意识把小女孩拎起来后退了一步。

　　在看清扑过来的人是李婆婆时，愣住了。

　　手上的女孩抬手拍了拍揪住自己衣领的卫景星，“大哥哥，这声音，好像是我的外祖母。”

　　卫景星呆滞的将人放下。

　　两人抱在一块埋头痛哭。

　　“我的儿啊！”

　　“娘亲。”

　　怯生生的男声响起，随后又是一阵痛哭。

　　喜悦的哭声一道接着一道，卫景星的身边只留下了两个小孩没找到家人。

　　找回孩子的人家领着小孩到卫景星面前磕头感谢，吓的卫景星撒腿就跑，“不用谢我，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一溜烟跑到屋子里，跟陆恪面面相觑。

　　“你早知道会有这个情况了对不对，把我跟姚丞相一起留下，你自己倒好躲在这落个清闲。”

　　陆恪将旌南楼脸上的碎发归拢收至耳后。

　　“对了，还有两个小孩没找到家人的，这怎么办？”

　　“等着。”

　　“就这么干等着啊……”

　　陆恪瞥了他一眼。

　　卫景星突然福至心灵，“这边的阵仗闹得这样大，邻村的人收到消息，肯定会自发来认领。”

　　“还不算太蠢。”

　　“不是，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人嘴这么毒呢？”

　　陆恪一个眼神也没多给他。

　　卫景星刚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李婆婆牵着小女孩的手走进来，一句话也没说，拉着小女孩直接跪下。

　　吓得卫景星瞬间跳到旁边。

　　陆恪上前一步，托起李婆婆的膝盖，“李婆婆这是做什么？”

　　“你们的大恩大德，李某人铭记在心，这礼你们当受的。”

　　说完执意要跪下磕头。

　　“李婆婆不必如此客气，我们这还有事要麻烦你呢。”

　　陆恪说着，强硬的将她的膝盖托起，侧身，让李婆婆看见床上的旌南楼。

　　“啊呀，这小姑娘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李婆婆也顾不得行礼，皱巴巴的手搭在旌南楼的手腕上，眉毛紧紧皱在一块，“异能使用过度，内里亏空……”

　　嗯？李婆婆快速看了旌南楼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样？”看李婆婆收手，陆恪忙凑上前询问。

　　“情况不太好，她体内有沉疴，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李婆婆沉吟片刻，“我这有幅药方，缺几味药材，周围的药铺买不着，你们去山上看看吧，白云山庄那块，趁着村民还未上去采药，现在去找可能还能找到。”

　　说完，进房间，片刻后，拿出一张药方，需要的草药都已做了标记。

　　“我们现在就去寻，麻烦婆婆你照看一下南楼。”

　　“那是自然。”李婆婆应下。

　　陆恪等人一走，李婆婆拉过旌南楼的另外一只手把起了脉。

　　收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外祖母，仙女姐姐的病不好治吗？您怎么叹气了？”

　　李婆婆摸了摸卓儿的脸，“她过度使用异能的伤不难治，难治的是她的沉疴，不过双十年华，怎么受过如此大的冲击。”

　　巨大的冲击导致她形成了两个人格，但好在另一个人格并未有替代主人格的想法，相反主人格似乎丢失了那段不好的记忆。

　　“卓儿，你听外祖母说，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伤心难过的时，一定要及时发泄，这些坏情绪长期堆积在身体中，终有一天会爆发，到时身体就便会迅速衰败，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了，外祖母。”

　　四人就这么暂时在村中住下来，旌南楼在昏迷了四日后，终于醒来。

　　旌南楼扶着沉重的脑袋，意识昏昏沉沉的。

　　很多记忆碎片在脑海中飘荡，每当自己想抓住时，又迅速消失。

　　“陆……陆恪……”声音虚弱的像马上就要升天。

　　“我在，李婆婆，她醒了！”陆恪声音疲惫。

　　旌南楼抬眼，陆恪眼圈漆黑，青色的胡茬冒出了尖尖，神色疲惫，显然是没休息好。

　　听到旌南楼的声音，一下子围上来一群人。

　　“仙女姐姐，你终于醒啦！”

　　“这是娘亲给我的糖果，我都给你留着呢！”

　　“还有我！”

　　“还有我！”

　　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

　　“你们这群泼猴，还不快出去，你们仙女姐姐要喝药了。”

　　几个孩童才依依不舍的朝门外走去。

　　“仙女姐姐，我们明日再来看你。”

　　旌南楼弯了弯嘴角，“好。”

　　“醒了正好把药喝了。”李婆婆将要递到旌南楼手上。

　　旌南楼砸吧砸吧嘴，皱着眉，这药有点难喝啊。

　　对上李婆婆笑眯眯的视线，还是就着陆恪的手将药喝完了。

　　“这里面加了什么？怎么这么难喝，又苦又酸还有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