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奇缘》ting

2、初入高府

　　现在我坐在人牙子的马车上，向着城里赶去，天亮就启程了，现在已经是黄昏了还没看到城的影子。挑起车帘子向外看，景色倒是很有诗意：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一点也不夸张，我已经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了，肠虽未断，但也相去不远了。
　　车上当然不只我一个人，还有十来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早晨时还有几个在抽泣着，现在也都明白了，眼泪也是宝贵的，不能浪费，因为没有水喝。我并不想和这些孩子攀什么交情，也就省了说话的力气。事实上这几天我都没说过什么话，说多错多，索性不说，他们只会以为我是因为要被卖了而伤心，就也不问我什么。昨天李二把我送到了王村他岳父家，今天早晨人牙子来把我领走了，小孩子是没有提问的权利的，同时也省去了做判断的麻烦。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天黑之前终于到了城里，先到人牙子的家，其实人牙子也是人，是一对夫妻。他们并不向后来那些靠拐卖妇女，偷盗小孩发家的人贩子。他们做的相当于中介服务，甲要雇人，乙要做工，他们就居中介绍一下，倒也不伤天害理，这是李二的岳父王老爹说得。他说的也许对，但显然人牙子不想把中介费的一部分拿出来给我们买顿饭。人牙子的老婆很快就把我们几个分了类，我和另外三个最先被叫了出来，原来城中高家要给小公子找几个小厮，要人长得齐整，身子骨结实，十来岁的。我满足所有条件，她决定带我们几个去碰碰运气。用她的话说就是“你们几个给我打起精神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了够你们后悔一辈子。”
　　于是我们睁大了被饿的已经发蓝的双眼，挺直了已经饿弯的腰，同她一道去了高府，走的自然是偏门，但已经让几个乡下孩子看的两眼发直。根他们比我自然是见过世面的，所以神色倒还正常。这让接待我们的刘管事多看了我两眼，人牙子老婆的老脸一下子就红润了，居然看起来也有些妩媚，我和刘管事同时抖了一抖。刘管事看着我微微一笑，说道：“这孩子有些意思，多大了，那里人，家里还有谁啊？”又过来按了按我的肩膀。人牙子老婆陪笑道：“十岁了，是我娘家王村的王麻子的女婿的侄子，家里只有叔叔婶婶了，都是本分老实的庄户人，去年家里收成不好，不得已才让出来的。您看这孩子的身子多结实，是个能干的孩子。”刘管事点头说：“那就留下吧，能不能做少爷的小厮还要看少爷的意思，不过难得他一个乡下孩子倒有这份镇定，难得。你去帐房支银子去吧。”人牙子老婆连连说是，领着其它三个孩子退了出去。临去还对我笑了笑，那笑居然也有了讨好的意味。看来我真是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刘管事转身带我出了屋子，七拐八绕的到了一个大屋子外边，与一个管事的婆子带了我去见夫人，也就是高家小少爷的娘。在高夫人的院子里等着的时候我才来得及仔细看了看这里的房子，四合院。看来是北方无疑了，其实这几天见到的人的口音也都是北方口音，但具体是那里的我又不是很确定了。房子还行，中规中距。后来我知道是我受清宫戏毒害太深了，以为古老建筑在新的时候都应该是金壁辉煌的，其实这高家当家奶奶的院子已经是很气派了。站了有一刻钟，领我来的婆子出来领我进去，高夫人看来是刚刚吃完饭，拿了杯茶在漱口，我来的还真是时候，我这个饿呀。高夫人看这我闪闪发亮的眼睛说道：“倒是个齐整精神的孩子，带去给麟儿看看，若是喜欢就留下。”
　　于是我告别那满屋的饭菜香气，跟着那婆子和一个大丫鬟出了门，这次走了没多远就到了，略小的院子几个小厮正在院子里纳凉，见我们进来，一个大点的迎了上来说：“如意姐姐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叫个小丫头叫我们一声就是了。”那个叫如意的大丫鬟笑说：“这不是刘管事给少爷又找了个小厮，夫人让我带来给少爷看看。”这时另一个小厮笑着跑上来说：“如意姐姐，就是这个孩子吗，看着就喜幸，少爷肯定喜欢，就留下吧，少爷现在正在书房读书还是不要打扰了吧。”如意笑道：“我就信你这一回，人我是给领来了，我也就不留了，省着你们闲我碍眼。”几个小厮都陪笑说怎么会。

　　那几个小厮看如意走了，都好像松了口气，这才顾上管我，那大一点的说：“我叫明月，那个瘦子叫烟涛，这个和你差不多大的是海楼。你叫什么呀？”
　　“我叫李石头。”
　　“石头，不错，不知道少爷会给你起个什么名字，我们的名字都是少爷起的。好听吧。”
　　我很真诚的点头，这些名字是不错，可怎么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儿。不管它，先解决现在的当务之急吧，我用手捂住了肚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明月。
　　明月倒真是个机灵人儿，马上领悟道“石头，你要上茅厕吗。”
　　看来暗示不成了，我还是明说吧“我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好饿。”
　　“哦，你怎么不早说啊，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吃过饭了，不好叫厨房给你单做，我给你拿些点心吧。”
　　救苦救难啊。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虽然我根本没吃出来是什么味，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又吃饱了。我也深深的理解了李二叔当初说的那些话，能吃饱真的是很重要啊。吃饱喝足后，我才想起来，我还没见到我真正的雇主，小少爷呐。于是就问明月，明月倒是个爱说的，给我介绍起我的新雇主，姓高名麟，今年十一岁，是高家二爷的独子。高家大爷在京城做官，所以家里是二爷主事，二奶奶当家。
　　我算是补缺进来的，原来的那个小厮叫云霓，因犯了错被赶了出去，我们这里是少爷的书房，少爷晚上是不住这里的，还要回高夫人那里睡，白天先生在这里教书，少爷也在这里温书所以没有丫鬟只有四个小厮跟着。我不会也补了云霓这个名字吧，我不大喜欢。正在想着，突然院外翻进一个人来，吓我这一大跳，可再看其他几个人。非但面色如常，反倒还很高兴的样子。烟涛小声说道：“好少爷你可回来了，再晚些夫人叫人过来问，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我才弄清原来这是少爷，那少爷模样倒是不错，可却是个喜欢翻墙的主，看来往后安生不了。这时少爷也看到我了，问道：“这是谁呀。”明月马上答道：“是新给你找来的小厮你看还行吗，小名叫石头。”
　　“噢，行，看着不错。石头，石头，得给你起个名字，烟涛去把《全唐诗》拿来。”边说边走进了书房。我们几个也都跟了进来。
　　原来如此，我说这几个小厮得名字透这古怪哪，原来都是从《全唐诗》里拿来的。不知道少爷今天会看上那首。再看那少爷从烟涛手里接过《全唐诗》，像模像样的翻了起来。不一会少爷的指头停在了一处，我一看，李白的《玉阶怨》
　　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少爷抬头笑看我说：“小石头，我看这玉阶二字不错，你就叫玉阶如何。你若不喜欢也可以在这诗里再选一个。”
　　天哪，你这是在和我商量吗，我如果不叫玉阶，难道要叫白露、罗袜、玲珑或者秋月不成。人权啊，失去的时候才觉得可贵，玉阶就玉阶吧，比云霓强。
　　少爷也看到了我的表情，奇道：“你识字？”
　　还是露了马脚，往回找补吧“少爷说笑了，我那里识字，我是觉得我是个男的，叫我‘玉姐’不大合适。”
　　少爷爽朗的笑了，“这小石头还真逗，算了，你就叫石玉吧”
　　食欲？？？这名字也不怎么样。随你老高兴了，我叫什么都无所谓。
　　从此我就成了高家少爷的名叫石玉的小厮。
　　职业小厮生涯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