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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吕妙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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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水墨素衣,慵懒地卧在月台,指尖慢悠悠地勾着衣裳丝带,清澈如水的双眸忽然朝他看了过来。
他或许觉得不自在,避开了她的视线,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骤急,那被烟雨沾染的身影很快贴上了他的身体,一阵潮湿雨气混杂着芬芳馥郁,缠绕着把他拉进温柔乡里。
他难耐地闭上眼睛,微凉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的眉眼,鼻尖,唇瓣,来到他的喉结,然后微微一按。他想要让她住手,结果张了张唇,发出一声低沉的喘。
他听到她轻笑了一声,指尖又顺着喉结往下,他侧过头,紧抿着唇,鼻端闻着她的气息,让人想起月光下的优昙花,若有若无地留了一段风流香。
那带着她气息的唇瓣贴上了他,在耳廓处流连,他再次感到脸上的热意“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闭着双眼不敢看她,手指扣进掌心,感受着在衣裳里作乱的动作温柔而旖旎。
他隐忍着不发出声音,却被扳过脸,鼻尖相触,唇瓣几乎要碰到,彼此气息相融。他本能地要往后退,却不知是没力气,还是内心没怎么抗拒,扭捏了一下就又放弃。
很快他衣带被解开,柔软的掌心覆上来,带着潮湿凉气的触感像春水涟漪一层层晕开,他倏然将眼睛睁开,一团深红的火焰在脑中绽放。
眼前雾蒙蒙一片,仿佛连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层层叠叠的欲将他缠住,妖精般要蚀他的骨,引诱着他更深的堕落。
他不受控制地闷哼出声,她却忽然停了动作收回手,潮润的手心按上他紧缩的腰肌,像按住了一只挣扎的鱼。
他迷茫地看着她,胸膛因为急剧喘息而剧烈颤抖,她眼眸里全是漫不经心的笑意,对比他眉梢眼角都是欲望得不到满足的无措迷离,显得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她又笑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眼神盈了点清亮的光芒,于是那点光芒便落在他眼里摇晃。
他怔怔地看着她,下一刻被她勾住脖颈吻了上来,心弦猛烈一颤,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超出他的控制了。
他抚上她纤细的腰肢,将其扣入怀中,吻也从温柔悱恻逐渐激烈起来,油然而生更多热烈渴望。
刹那星火燎原。
嵇央骤然睁开双眼,夜半梦醒,望着帐顶重重喘气,屋中的安神香袅袅蜿蜒,夜里更是落针可闻。
他却又一次梦见了她,那般放纵不堪,羞耻心令他手指止不住蜷缩,在他被她那样对待后,身体却好像不受控制地频频出现问题。
只要一想到她,那些活色生香的场景就纷至沓来,颠覆了他一贯的从容淡然。
嵇央对外向来都是端方守礼,待人接物疏离客气,从不沾染男女之情,更别说与女子肌肤相亲。
然而他恪守的原则因为她濒临崩溃,他无数次告诫自己,他是被强迫的,不该对折辱自己的凶手生出别的心思,那七天就当做是一场梦。
可他不知怎么了,一闭上眼就全是她带笑的脸,这些日子他辗转难眠,被她逼得溃败不堪,连睡着后的梦境都被她一一侵占。
他变得越来越燥郁不安,仿佛心中被塞了一团凌乱难解的丝线,摸不着头绪,难耐地堵在心口,扰得他不得安宁。
而此刻他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就好像他还刚刚把她抱在怀里亲吻。
梦醒之后只有无边的静寂和不知原由的空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念不忘什么,对一个释意玩弄他的女人生出思慕和渴望嵇央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深夜他披衣而起,为了平复情绪便坐在案前处理公事,卷宗哗啦啦地翻,很快桌上就堆了一叠。
他执笔的时候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停,灯光映在他久久停顿的神态间,如古画慢卷,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时光感,似陷在回忆里出不来。
笔尖的墨汁坠成圆弧“啪”地一声晕染在纸上,绽开一朵深深墨花,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那一团突兀的墨烦躁地将毛笔一扔,靠着座椅揉了揉眉心。
淡金绢灯在廊下斜飞旋转,明明淡淡的光照在纱窗上,将他的身形勾勒出一个幽缈剪影。
嵇央推门而出,夜风吹得他襟飘带舞,深夜的露雾沾了衣裾一路,他停在凭栏前,仰头看着天幕。
繁星点点,弯月如镰,倒映在澄澈的湖面,他的目光也如湖面波光一样恍惚了起来,面容忽明忽暗地融在摇曳不定的光中,难以分辨。
他无意识地捏着衣袖,口中喃喃:“雾雨烟波窥风荷,黯然销魂永夜中……”
许久,他默默闭上双目,嘴唇翕动。
“吕!妙!戈!”
唇齿间轻读,再往咽喉里咽入,仿佛已将那个扰乱他心的人吞吃入腹。
这晚,有人因为相思之苦而辗转反侧,有人风月无边而夜夜笙歌。
踏月城最大的风月场所当属满金楼,楼中纸醉金迷,声色犬马,是无数人心中的名场,也是世家贵族的销金窟。
里面什么都有,明面上的,暗地中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的生意。
每当凡人入眠的时候,满金楼才刚刚开始夜生活。
富丽堂皇,风雅十足的楼阁中暧昧软语层出不穷,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脸上都是挂着财大气粗的神色,一掷千金就能和楼中的美貌姑娘春风一度。
这时一个雪色身影走进楼里,不顾前来招呼的管事,径直往楼上走。
沿途的姑娘们被那只该天上有,不该落尘凡的姿色惊呆了,一个个双眼发亮,俏颜粉红,跃跃欲试地要去拉客。
然而男子只是淡淡睨了一眼,那些姑娘们就纷纷停下脚步。
那刺骨冷冽犹如百丈玄冰的眼神杀伤力简直不要太吓人,姑娘们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不得不为那男子周身气势所震慑,那绝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人物。
雪衣墨发的男子不顾身后管事的阻拦,手中握着一柄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宝剑,和他自身冰冷到能冻死人的气场,畅通无阻地来到满金楼最上等最神秘最华贵的厢房。
此刻那厢房外守着十个人,都是顶尖高手,见到他来,其中一人横剑上前,“请留步。”
男子正是段栖亭,他抬眼默默地望了一眼厢房的门,又看向出列的护卫,面无表情地回:“让开。”
护卫们直接拔出佩剑,齐齐对准段栖亭,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厢房里传出一道声音。
“让他进来。”
护卫们又默契收剑往两边让开,段栖亭抬步上前,在门扉前顿了一顿,然后推开了门。
屋中满室锦绣氤氲,按琴拨弦的伶人眉目宛宛,吕妙戈以手托腮,正懒懒地卧在座间,旁边还陪着一个小倌。
那小倌腰肢纤软,体态婀娜,一举一动皆是无尽风情。他柔软地靠在吕妙戈身侧,脉脉含情的眼睛向她递着秋波,又随着吕妙戈的视线一同望向门口。
段栖亭本来冰冷的眼神变得更冷了,周身都在散发着寒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屋中的情景。
他看到那靠着她的小倌更肆无忌惮地勾缠她,没长骨头一样蹭在她身上,目光还挑衅地看着他。
“好吓人,他是谁啊?”小倌佯装受惊地问她。
吕妙戈纵容他身体乱扭,淡然地和段栖亭对视,“是啊,这是谁啊?这不是我那未婚夫的好兄弟吗。”
段栖亭的眼光不知是被满室金粉摇红映红了还是怎么,燃起了幽幽火色,扑面而来,直盯着吕妙戈。
两人目光相撞,吕妙戈眼神温柔似水,毫不在意寻欢时被他撞破。不在乎段栖亭会如何看她,更不在乎他会跟她那未婚夫嵇央说些什么,她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小倌名叫花赫,是吕妙戈养在满金楼的专属玩物,只服务她一个,也是她的眼哨,帮她盯紧了满金楼的一举一动,还算得宠。
此刻他的手顺着吕妙戈衣袖摸索,很快寻到了她的手,试探着和她十指交握。
吕妙戈没有推开他,垂眸看着花赫与她交握的手,那只手纤长柔软,抚在琴上能弹出美妙的乐章,抚在人身上能撩拨出绵绵春意。
她无声一哂,视线再次望向段栖亭,“来者是客,段公子难不成要一直站在门口?”
段栖亭冷冷地看着她,眉梢眼角寒凉得如同深冬叶上霜花,他的气质太冷冽太不可侵犯了,于是和屋中的暧昧风流格格不入。
但他沉默半晌还是走了进来,直直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抓住花赫的衣领,将他扯开。
花赫柔弱无骨,哪里抵得过段栖亭的身手,被扯开之后阴毒地看了段栖亭一眼,又期期艾艾地望向吕妙戈,“主人……”
吕妙戈也不在意,淡定地松开他的手,饶有兴致地瞧着段栖亭。
花赫不甘地咬了咬唇,但吕妙戈已经松开他,他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能岔岔不平地坐好。
段栖亭盯着吕妙戈看了一会儿,就直接握住她手腕,“跟我走。”
他不喜欢待在这种地方,更不喜欢她待在这个地方,只要把她带走,他就不会被那些沉闷酸痛的感受逼疯。
他给自己种种不正常行为找理由,他是为了好友嵇央,不能让吕妙戈做出有损嵇央名声的事情。
但吕妙戈看了看被他紧握的手,目光耐人寻味,段栖亭眉头微皱,又听她说:“段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她脸上的笑意温和浅淡恰到好处,比月光还动人,让段栖亭微微一怔。
吕妙戈却不顾他的怔愣,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了点,段栖亭这个人清寡冷淡,总是一副众人皆浊我独清的样子,那张脸上也很少出现别的表情。
吕妙戈很想知道这种所谓的正人君子表情崩坏时会不会很有趣,所以她对他笑了笑,在他幽暗的目光下拿起面前的琉璃壶,慢慢地摇。
里面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沉浮,吕妙戈气质高雅,眼神漫不经心地盯着人看时,虽冷淡多情却让人不觉陷入那若有若无的撩拨里。
段栖亭就被那眼神看得背脊一紧,然后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想让我跟你走?好说,只要你敢喝下我的酒,我立刻就答应你,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
段栖亭看了看她手中的酒壶,也不怕有没有毒,点了点头,“好。”
就在他去取酒壶时,吕妙戈动作一避,“别急……”
她笑意加深,在段栖亭不解的目光中,她撩过自己的头发,拉低领口,露出雪一样的肤,将酒液倒进自己凹陷的锁骨中。
她看着他,含笑的眼睛清泠透澈,脸上是淡淡桃花色,语声娓娓地对他说。
“你敢不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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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栖亭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吕妙戈纠缠在一起,在此之前他和她并不熟识,人生中第一次听见她的名字也是因为她是好友的未婚妻。
嵇央是东陆第一公子,未来的嵩都圣帝,他的未婚妻吕妙戈自然也不是寻常人。
尘世中流传着一句话,东陆州的钱财一半归天地际会,一半归山海阁。
两大龙头富商垄断了东陆全部生意,天地际会的主人是宗澹,山海阁的老板便是吕氏夫妇。
吕妙戈身为山海阁大小姐,吕珒言的掌上明珠,虽然还没有正式接手阁主之位,但山海阁一大半生意都是她在经营,将来山海宝库自然也是归吕妙戈所有。
她虽是女流之辈,但从小跟随父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着青出于蓝的经商头脑,山海阁在她的经营之下实力威望一年强过一年,与天地际会平分东陆财源。
传闻她所居住的地方“风荷坞”,和宗澹的“望鹤卷”,是东陆最鬼斧神工的两处所在,那是耗费巨大的财力人力打造出的世外桃源水月洞天,真真实实住在画里的,其背后资产已经不能用常理来估算。
这样的女子和嵇央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的婚约是从小就定下来的,所谓的父母之命。
段栖亭和嵇央从小相识,两人秉性相投很自然地就能结为好友,观点也能聊到一处。
段栖亭记得他曾无意提起过婚约这件事,在他的印象里嵇央虽有贤德仁厚的美名,但真正了解过的人才知道无论他外表多温润谦和,内心其实是和段栖亭一样冷淡的。
至少他从未见他对别的女子有什么特殊,于男女之情上守礼克己,不同流俗。
段栖亭想知道他对于这桩婚约的看法,当时嵇央的回答是,“如今嵩都式微,各方势力盘桓增长,以不夜罗堂为首的宗派已经在东陆形成了一张紧密的网,民间已有夜尊千秋的说法,嵩都统辖独裁的时日恐怕也将成为过去式,若不想宗派独大便只能连珠合璧,山海阁是最好的选择。”
他当时问:“你这是娶吕妙戈还是娶山海阁?”
嵇央便说:“二者并无不同,我对她无意,她亦对我无心,这其实是很好的现状,不会因此谁亏欠谁,这桩旧年婚约最大的价值也就是山海阁与嵩都达成紧密合作。”
段栖亭明白了,嵇央对于未来妻子并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想法,他已经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当成一场政治联姻,强强联合各取所需,这才是一个政客该有的觉悟。
世人皆知公子嵇央宅心仁厚,对待上位者和底层民众都一视同仁,但段栖亭知道他骨子里其实非常凉薄,因为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同类相吸所以才会成为朋友。
嵇央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理智清醒到了令人惊叹的程度,他有慈悲心肠,也有很深的城府,两者并不矛盾,他永远不会为情爱所缚。
况且他与吕妙戈也就只有过几面之缘,谈不上熟稔,只有客套和疏离,更别提感情。
段栖亭也因为是嵇央好友的关系见过吕妙戈几次,每次也都是点头之交,他不认为自己一定要和她相识,避嫌二字他常记于心。
但转折就这么发生了,他和嵇央的对话不知怎么落进了吕妙戈耳里,嵇央更是在一次回程中被人袭击,导致下落不明,整个嵩都翻破了天都查不出他半点踪迹。
整整七日,出动了嵩都近两年最高兵力武力,各方严密追踪调查却仍毫无进展,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就在段栖亭等人无望的时候,嵇央在自己府邸中被发现。
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嵇央给送了回来,段栖亭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等他赶到的时候嵇央已经醒过来了,问他什么他都扶着额缄默不言,变得很奇怪,还吩咐人不用调查了,让贼人逍遥法外。
段栖亭心中疑虑重重,那种古怪感让他认真地打量起了嵇央,他发现嵇央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类似于咬痕的印迹,分布于喉结周围,再往下便是锁骨处一大片的粉艳红痕。
绕是再不通男女情爱的段栖亭这一刻也有点傻眼了,嵇央在他眼里是玉质高洁的人物,待人接物上从未有失体统,他洁身自好到从不让女子近身,府中别说姬妾,连侍女都没有,然而消失了七日回来后竟然已经……
段栖亭心中的震惊盖过疑虑,他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又发现嵇央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里半天都不露出来,还以为他受伤了,便上前点住他的肩:“怀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嵇央失神的样子被这一声拉了回来,他看向段栖亭,微微摇头,“没什么。”
无缘无故消失,又莫名其妙出现,还是这种方式,这叫没什么?
段栖亭担心他的状态,干脆制住他腕部,把袖子往上翻,嵇央下意识反抗了一下,于是紧握的手指一松,一团布料掉了出来。
段栖亭呼吸停住,受到的冲击不亚于嵇央,两人间陷入一阵窒息的沉默。
如果他没看错,那团布料是女子贴身穿的小衣。
嵇央居然会做出这种放浪形骸的行径。
很快嵇央弯腰捡了起来,可能察觉到他复杂震惊的视线,强作镇定,揉了揉额,“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实是怎样他也不解释,总之不仅嵇央是一片凌乱,他也因为愕然一时无言。
或许是嵇央感受到了这种尴尬,若不解释恐怕今后见到好友都会这般,他按住眉骨,低低地说:“是我未婚妻,她……和我闹着玩。”
他是第一次从嵇央口中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往常他都是疏离地唤“吕姑娘”,段栖亭察觉到了嵇央对吕妙戈的变化,那么他失踪的这七日难不成是和她……
段栖亭不放心地确认一遍:“是吕妙戈?”
岂料他话刚落,嵇央瞳孔一缩,眼底韫色变浓,喉结上下攒动,神态是他从未见过的侵略色,与往日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只是听到了她的名字,他都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吕妙戈!
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对嵇央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段栖亭也不好再问,通常这种事情需得界限分明,他一个旁人不好掺和进去。
这件事情很快就过去,他和嵇央都默契地谁也不提,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但嵇央变得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
他总是在商议要事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频频出神,向来从容自若的他也会出现烦躁不安的神色,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强烈的压迫感,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很不耐。
他在寻找发泄口,然而一天天过去,他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有时候下属犯了一点小差错,平时他一般很宽容,不会逮着一点小错揪住不放,这一次他不知是怎么了,很是严苛惩罚了下属。
段栖亭敏感地觉得他的这些变化可能和吕妙戈有关,这不是他能僭越的事情,于是凛了凛神色,没有多言。
吕妙戈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却慢慢扎根在他脑海,他从不打听她的任何传闻,不去了解与她相关的事情,他潜意识觉得靠近了会动摇他的信念,已经主动把她划分为井水不犯河水。
段栖亭活了二十年一直严于律己,身为紫荆府大公子,他的人生早就已经被规划好了,会成为紫荆府下一任家主,他也足够优秀,被选中将来辅佐嵩都圣帝,周璇各方势力中。
他选择的道路不会有丝毫变化,心境也越来越成熟,冷心冷情,清净无欲便是世人对他的形容。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因为什么而改变初衷,也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会是怎样的,他不会对世间情爱动心,至少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于是他在一次调查魇境的时候遇上了吕妙戈。
或许是那晚意兴甚浓他选择走下浮桥在月影下散步,两旁是一排排柳树,枝条垂钓,迎风拂动,他走到一个隐蔽处,负着手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水湖。
然而没过多久他听到身后传来有点熟悉的声音,“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如果你介意,你可以拒绝。”
段栖亭不是个偷听别人讲话的人,但现在走出去也不合时宜,所以他打算等他们走了之后再离开,可没想到又听到另一道更熟悉的声音。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这段时间你没来找我才胡思乱想的,我知道你有未婚夫,可你说过你喜欢的人是我啊,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说话的声音是段栖亭认识的人,是个世家大少爷,在嵩都很有名,平时极为桀骜不驯,眼高于顶,段栖亭还从未听见过他用这种低微的语气说话。
“可你这样让我很困扰,你一直缠着我就为了不让我和别人在一起,你并不考虑我的感受,自己的占有欲才更胜一筹,你这么自私,怎么还好意思表现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
“我没有,我只是太喜欢你了,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去找你又看到你和别人说说笑笑,那个人有哪里好,他总是说些奇怪的话挑衅我,我没忍住才对他动手的。”
段栖亭皱着眉看过去,他的位置很隐蔽,所以那两人没有发现他,他看见女子亭亭玉立的身影和男子在柳树下靠得极近。
“别闹了行不行,你这种性格太差劲了,我就是受不了你才去找别人,你不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还先委屈上了,那以后我是不是连话都不能和别人说了?”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你总是做这种让我为难的事情,那个人是我朋友,人好端端的被你打了,弄得我都不知道如何跟他交代。”
“我去和他赔罪道歉,你不要生气了……”
“算了,这次就先原谅你,如果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我发誓。”
“……”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段栖亭就听到了喘息声,和唇齿相缠的亲吻声。
段栖亭看着湖面,良久,轻嗤一声。
他不会置喙别人的私事,但因为对方是好友的未婚妻就不免想为好友打抱不平,他从未想过吕妙戈会在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和别的男人暗通款曲。
而且那个男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知对方有未婚夫还上赶着去痴缠,甚至说出那些不对劲的言语。
等到过去不知多久时,段栖亭听到脚步声远去,这才从隐蔽中走了出来。
然而他以为已经离开的吕妙戈此刻正靠着树,手中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截柳条,目光平平静静地扫过来,对着他露出一个斯文友好的笑。
“段公子,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