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PriVet！（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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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艾尔海森家的客厅内，听完了达达利亚分享的‘愚人众计划’，纳伊在长久的思考后，缓缓问到。“所以，你知道的只有‘阿扎尔准备在这次学院庆典扳倒辛格’和‘多托雷要求你带走迪卢克’这两个消息？”
在达达利亚的点头下，她在短暂的失语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失策了啊。”
没想到，达达利亚居然是一个完全没接触到核心机密的笨蛋。
难怪多托雷连捞都懒得捞一下。
“……这难道不是很重要的消息吗？”而完全不精于这类斗争的笨蛋却对此一无所知，傻傻发问。
“只要知道大贤者阿扎尔的背景的人都知道，他对辛格的友善态度一直都是流于表面的演戏。”艾尔海森口气平淡的回答道。“而多托雷……他的搞事手段在稻妻已经领教一二了。”
自认为自己身价极高的信息源表情呆滞。“大贤者的背景是……？”
“……”艾尔海森冷淡的移开了视线。在确认对方真的对须弥一无所知后，他已经不指望从达达利亚这个只有肌肉发达的情报员口中得知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为他解答的是纳伊，她揉着眉心让自己恢复如常。“说起来有点长……你知道‘丝绸之路’吗？”
“嗯……是璃月的造语，指以首都为中心设立的贸易商道吧？有听说过。”达达利亚动用他为数不多的学术记忆。
“没错，商贸的起源，‘丝绸之路’可谓摩拉克斯的血管。如果商人没有运输货物的道路，那交易也无从谈起。而二十年前，教令院曾经在那一代大贤者的计划下，打算启动工程，建造沙漠的‘丝绸之路’。”
纳伊像是名因论派的授课老师般掌握语调顿挫。“这个项目一旦建成，意味着沙漠和雨林之间将再度建立起最初的交流通道，两地有了文化融合的渠道。而这之后，无论是雨林想要获取沙漠的矿铁资源，还是沙漠引进雨林的粮食饮水，都会比现在便利的多。”
“当时几乎已经具备了所有条件。实验性的小范围试点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从阿如村到喀万驿到须弥城的路径十分通畅，而更大规模——北至达马山、西至赤王陵的道路规划图也敲下定稿，用来建设道路的建材都准备就绪。沙漠的一些大部族都愿意放下宗教情感问题，允许教令院插手动工。”
达达利亚插话道。“一般这里都会有个‘但是’。”
“嗯。”纳伊颔首。“但是（她刻意念重的这两个字，对达达利亚笑了一下），动工前一天，一支沙漠的镀金旅团混入了十三人团内，并且大肆破坏了须弥城的各个物资库，将粮仓一把火烧没了。”
“这种事情原本是不可能的。十三人团在须弥的地位比我这种基层人员还要低，他们能得到的信息里不包含须弥建筑的整体规划图和物资储存地点的资料，而最终查出来，信息是那一代大贤者为了这个项目动工而泄露的。”
“好死不死当时死域又在交通道上出现，化城郭到须弥城的道路被阻，那年因为这件事，雨林第一次出现了粮食紧缺的现象。结果，工程不可能被支持了，当时那位大贤者也瞬间失势。他的丑闻被不断挖出，有人说那位大贤者早年曾进行了禁忌的研究，也有人指证他曾对一名沙漠的幼年女性做出无耻之举。”
“……娈//童？”达达利亚在短暂的张大嘴巴的呆滞后缓缓露出‘理解一切’的表情。
“嗯。而很遗憾的是，虽然与‘丝绸之路’本身无关，但那些的确是真事。”纳伊耸了耸肩。“最终，舆论炒的沸沸扬扬，蒸汽鸟日报接连三周把这件事摆上头条，所有人都认为那位大贤者德不配位，他在沙漠动工演讲当天被人群赶下了台。”
民众之于新闻就像是一群苍蝇追逐腐肉，就仿佛他们长着的眼睛都是为了追逐白底上的黑点，他们对于沙漠的利好毫不在意，因为这对他们而言毫无价值；但若有什么腐烂，他们趋之若鹜。
而随着消息接踵而来的则是换届、大贤者候选人的新短名单、须弥教令院的派系重组，有意结交的学者们双双出入读书沙龙、私密的书房讨论接下来的形势。没人再对那份沙漠重建计划投下哪怕一瞥，就像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达达利亚神色如常，他没有太多的共情。并非故事不值得唏嘘，但这实在是一个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也与他的处事态度天差地别的故事。
毕竟如果有人敢这么与他作对——那对方已经该考虑去买黄泉路的门票了。
也因此，他只是在短暂的感慨后很快回归正题。“这件事与辛格和阿扎尔有什么关系？”
“辛格是那一代的大行政官助理，他的上升路线是很典型的秘书线，行政部下的部门他都做过助理有不少人脉，站队也很明确。基本那时候所有人都默认等大行政官退休就是他继位。”纳伊微笑。“当时的大行政官是‘共和派’之首，辛格自然也是代表之一，而他们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雨林沙漠共和。”
“……”
“一旦物资全都可以通过‘丝绸之路’运输，那么大巴扎和商人们会最先来抢走这块渠道，行政部能经手的关于沙漠补助的经费也将大大降低，这种提议就是在削减他们的财路。”
“所以——”
纳伊耸肩。“很大概率那些新闻就是辛格为了讨好大行政官而放出的。而那位大贤者最终什么都没反驳，甚至没有进行反击就提前退任了。”
“而阿扎尔，”纳伊叹了口气。“他是那位大贤者一直带在身边的学生，也是当时的大贤者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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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恶究竟是由什么决定的呢？
如果曾经做过错事，那就一定是罪恶了吗？
如果一生遵循律法，那就一定是善良了吗？
这些问题，对于须弥人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
智慧是正确的，愚昧是错误的。
勤奋是正确的，懒惰是错误的。
纯洁是正确的，污秽是错误的。
树王是正确的，其余都是错误的。
白皮肤是正确的，黑皮肤是错误的。
人类的正确性，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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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扎尔。”
时隔十六年未闻的声音，但却恍若昨日般清晰。
阿扎尔抬起头，他从迷茫中回过神，看向四周。不是熟悉的大贤者的办公室，而是更为久远的某个酒馆的露天座位旁——在他还只是一名明论派的学生的时候，这里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那时的他还没有中年病，还无需为自己突出的腰椎到整个须弥的未来费心。他头疼的问题无非是学校布置的课题，以及如何满足家族对他的期许。他看着自己乱糟糟的学士服，迷茫了许久才想起，他今年有一门课的结业成绩得了‘良’，而这对于致力于将他推入教令院高层的父母来说，简直是无法入目的成绩。
于是他为此抓掉了一大把头发，又喝了酒，把之前画的星图揉成一团糟。他脑袋一片空白，但或许这就是当时他的心境。
说白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明论派的这些知识，那些导师神神叨叨的说着‘星空预示着命运’、‘真理皆在星图之上’，但阿扎尔只觉得这比让他改信小草王还要蠢。
但那个人却这么说了。
“你看，今天的星空很美啊。”
他知道。毕竟在整个明论派，会认为‘星空并非揭示真理而是指引人类对美的追求’、‘命运无需依靠星图而应由解读星图的人来决定命运’的人，大概古往今来只此一个笨蛋。
但他已经快要不记得这个笨蛋的长相了。漫长的岁月已经足够让一个愣头青成为一根老油条，也足够将一个人从记忆里抹的七七八八。
他只能隐约想起个大概的模样——那一定是一张看起来再平凡不过的脸，带着能抚慰人心的笑容，一副什么都能骗到他的模样。
但即使被骗了，那男人大概也不会在乎，反而会宽慰起骗人的人和为他气愤的人——他就是有如此豁达的心胸的人。
所有人都会齐声说，他是个好人。他的确是个好人，毕竟他是个从不会为自己思考的笨蛋。
而笨蛋还在试图争辩。“你想，人类能共享的东西其实很少吧？即使是水分、空气，都会因为植被量和污染度而改变。但唯独星空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它永远平等的对待所有人。”
“那有指引方向的星星，有预测河流泛滥的星星，还有预示作物耕种时节的星星①，而我们会为之加上各种各样的注解，创造诗歌、编写故事……这些启迪和灵感，都是天空给予我们所有人的馈赠。”
而在明论派里会这么想的可能也只有你了。阿扎尔想。
须弥崇尚理性，但那个人的想法总是带着须弥没有的味道。他身上充满了浪漫、人情和温馨，都是须弥这座学都所欠缺的要素，也是阿扎尔鲜少感受到的。
阿扎尔其实不明白这片天空有哪里值得歌颂。他的父母都是明论派，自他记事起，他就被迫日复一日去观测星空，理解所谓的‘真理’。
但因为那个人在，阿扎尔才觉得，明论这种狗屎一样的学派，也是有值得刻苦学习的价值的。
看着那个人的时候，仿佛这片已经被他观察了一辈子的星空，也有了别样的美丽之处。
——不，不是星空美丽，是看着星空的他如此美丽，和只会听从父母安排的阿扎尔完全不同。
“是吗？可我觉得阿扎尔的想法也很好啊。你之前不还说，想要在教令院内推广将知识边界扩大的想法，让学者去了解沙漠内的文明吗？我觉得这是很棒的一个方向。”
……不，这根本不是什么很棒的想法。他就不应该有这种想法。
“那些老贤者不理解也是当然的。毕竟恐惧未知、抵触变化是每个人的本能。但只要有人试着去做那第一个愿意向沙漠伸出手的人，总有一天，须弥也一定会不再区分雨林和沙漠。我们都会活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别这么说，别这么做。拜托了，快停下来。
“啊，对了。我近期会去一次沙漠，我想给之前认识的一个部族的孩子带些东西。没关系的，回来我也会给你带些特产……哈哈，你干嘛一副我去了就不会回来了的表情啊，我家小孩还等着我呢。我跟你说，他最近学着艾丽娅画了一副星空主题的建筑，可好看了……”
……啊啊，为什么。
再说些什么吧，拜托了，再说一句。说一句‘我回来了’，求求你了。
“——阿扎尔。”
声音如他所愿响起了，但却不是那个人的声音，而是更低一阶，更为冷漠的声音。“他失踪了，原因不明。艾丽娅的精神状态很糟，卡维也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我和伊西塔打算去找他。阿扎尔，你知道些什么吗？”
他知道那个声音。他曾经如此讨厌那家伙，觉得那人简直是故意来和自己作对的眼中钉。在他尚不成熟的时候，他曾恶劣的咒骂对方，恨不得那家伙下一秒立刻暴毙。
但那家伙又的确是他们这一届人之中最聪明，也最勇敢的——他很清楚。那个性格怪异又麻烦的男人在面对问题时，比他这种只敢缩在教令院里，浑浑噩噩度日的老鼠勇敢得多。
他可能是第一次期待这个似乎什么都做得到的天才将那个人带回须弥、带回教令院。
然而被带回的却是两个人的死讯。
他茫然的听到那消息从知论派的导师们之间传来，茫然的站在过去曾经置气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的葬礼上。
他再一次后悔了。
他不该说的，他什么都不该说的。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想什么开拓沙漠。如果不是这个愚蠢至极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这群猪狗不如的沙漠人，老师就不会因为那个工程而身败名裂，那个人也不会就此在沙漠中失去音讯，纳维恩和伊西塔也不会逝世之后，连一具尸骨都没能留下。
他这个阴沟里的老鼠，什么都没能做到，无论是理想也好、复仇也罢，他什么都没能做到。
他依旧是那个愚蠢的、只会在父母和老师的要求下，抬头看着无聊星空的孩子。
——而他的星星们，却早已熄灭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PriVet！（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