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哦，图穷匕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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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不扬笑容僵了一刹。
“师妹真是贵人多忘事。”
“瞧你糊涂的，这是齐盟主门下高徒张不扬啊。”陈素干笑着，打了个圆场。
“哦，”陈在野展开一臂，毫不留情道，“张师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身后云起时很机灵地跟着拱了拱手。
“叨扰多时，在下告辞了。”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再不走倒显得他厚脸皮，张不扬只得撑着笑脸离去。
见他稍稍吃了瘪，陈在野就很开心。
张不扬离开后，陈素便寻了个由头支开了杜蘅和云起时，独拉她进堂。
“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这严肃极了的语气，陈在野险些从座上滑落下来。
“就……就那么回事。”
她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讲了，“他们计策落空，气不过，索性恶心咱们一下而已。”
“现在是传开了，都说是你跟止戈盟通风报信，”
陈素揉了揉头，“你若否认，便是不愿与齐道站一处，开罪他不说，昆仑派也不一定会信；你若不否认，这昆仑派便是得罪定了。进退两难，好不恶心。”
“怎么选，阿娘心里不都有数了？”
她指了指堂中还未来得及撤下、张不扬送来的几箱“厚礼”，没脸没皮地笑道。
“都是你这惹事精招来的！”陈素被当场拆穿了心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怒骂道，“笑笑笑，笑什么笑！大祸临头还笑！”
“想来昆仑派也不会把咱们怎的，哪来的祸。”
她往后一靠，抓过手边果盘里的灵果啃着，“发现邪修的痕迹就要上报给止戈盟——这是大家伙早就约定好的，就算是我通风报信又怎样？那我也是依规办事，谁知道会牵扯到昆仑派。”
“我是小孩，你们是大人，常言道，‘大人有大量’，跟小孩计较什么……我做事情没有分寸，就让让我吧。”
“满嘴胡话，好个无赖！”陈素又气又好笑。
“再说了，昆仑派忙着对付齐道，都要自顾不暇了，哪有闲工夫管我。”
陈素听了她这一番话，兀自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忧色不减。
“尽使小聪明。”
昆仑派的确自顾不暇。
没出半月，众人便终于知道，齐道为什么对昆仑派私藏“邪法”一事按下不表了。
齐道等来了第二个契机。
昆仑派有一位长老独创剑法名曰“肃清”，道心所向乃是以杀止杀、以暴除暴，招式凌厉，因为杀气太重，自“大清剿”以来一直饱受争议。
前些年因着昆仑派名望的缘故，一直没有翻出什么浪来，直到《息壤玄典》出事，昆仑派声誉一落千丈，于是这肃清剑又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最终被打入邪法之列。
短短十来日，昆仑派就出了两桩事，这还了得。
止戈盟中不少盟派知晓后，都再也忍不下去，纷纷请命。
陈在野总结了一下这群人的意思，大概就是若齐道再不下令处置昆仑派，那么，要么他们就夺了他这鸟位，要么大家伙就撂挑子不干了，这止戈盟散了也罢云云。
说辞那是一日一变，也不管前后矛盾不矛盾，更不管唱红脸还是唱白脸，都如雨后春笋般一股脑冒了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意思——快惩治昆仑派！
齐道自己倒是无辜极了。
问起来就是他还未坐稳盟主之位，威望不足，无奈之下，只能顺了众人之意，下令查办昆仑派。
唉，不是他不相信昆仑派，只是……唉！他也是黄袍加身、被逼无奈啊！
当然，有站齐道的齐道派，就有站昆仑派的阴武学派，还有两方都不站的中立派——其实早在齐曜死后就有了苗头，齐道不如齐曜一呼百应，难以叫所有人心悦诚服，决裂不过时间早晚的事。
眼下纷争一触即发，三方互相攻讦，早已失了往日的和气。
对昆仑派的清算还未开始，止戈盟这脆弱的联盟就岌岌可危了。
更不用提清算之后。
许是阴武学被诟病已久，又许是对方早有预谋、来势汹汹，昆仑派坚持了一年还是没有挺住，败下阵来。
没能保住自家阴武学不说，连自家掌门也没保住——最后以尽数清剿邪修邪法、沈徽继任掌门之位收场。
昆仑派被断了一条臂膀，虽然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地位也的确大不如以往，甚至被片玉堂超过了去。
不过，齐道一派也折损不少，据说，能辨阴阳武学的阴阳珠险些被毁了个干净，世间独剩一颗。
昆仑派的阴武学倒了，全天下的阴武学派也纷纷倾倒，止戈盟不消多时便分崩离析。
齐道趁此良机铲除异己，又吸纳了十数个门派，建起止戈新盟来，借着止戈盟旧日的名望，监察百宗，统领清剿大小事宜，一时好不风光。
然而，虽说占个“盟”字，却没有了联盟的意思。
止戈新盟之外，有片玉堂、昆仑派、岳峙门诸多宗门拒绝并入。
止戈新盟之中，他大权独揽，无人掣肘。
与其说是联盟，倒不如说齐道是打着“联盟”的幌子吞并势力，建立起了个庞大宗门。
所谓“诛邪”大清剿，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到了新的阶段。
次年仲夏，端午佳节，山间草木葱茏，绿意盎然。
“齐道下了新令，你们可知？”
陈素人未到，声已至。
“什么新令？”陈泯然刚温了壶雄黄酒，见她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又听她语气不同寻常，也有些不安。
陈在野也不玩挂在腰间的长命缕了，循声看向她。
“这是他令人在四处张贴的，你们瞧瞧，”她肉眼可见的恼怒，“砰”的将一张薄薄的黄纸拍在桌上，“大小城池、各个宗门……贴的到处都是！”
陈在野探头一瞧，顶头写着大大的“告示”二字，她顺着读下去。
开头先是回顾了一番这些年大清剿的不容易。
“自从‘诛邪’清剿以来，先有毒宗为非作歹，为害四方，后有昆仑派邪法《息壤玄典》，教人饮人血、食人肉，肃清剑诱人滥杀……”
紧接着，又话锋一转，讲起局势之严峻来。
“转眼已是清剿第六年，邪修仍然肆虐、祸害人间，如今已然到了危急存亡之际……”
然后……
然后就图穷匕见了。
“止戈新盟痛定思痛，终于得出邪修至今无法根除的原因——”
陈泯然手一颤，酒壶“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陈在野屏着呼吸，头脑有些发蒙。
“邪修之根源，在于阴武学！”
“阴武学一日不灭，邪修便一日不得根除！”
“止戈新盟决议：自即日起，清剿各路阴武学，还天下以太平！”
惊起两声疾呼。
“疯了！”
“什么鬼！”
“你们赶紧收拾东西，今日就离开。”陈素已经开始往芥子袋里塞东西了。
“今日？！”陈泯然大惊。
“离开？！”陈在野也大惊。
“止戈新盟要拿你我第一个开刀，今日不走就来不及了。”陈素头也不抬，飞快地说。
“为什么啊？”二人声音终于齐了一回。
“止戈新盟要从《玄鉴心经》下手，他知道咱们门中留了一本。”陈素装满一个芥子袋，又抄起另一个。
“怎么就是《玄鉴心经》？”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都很不解。
“自然是因为名正言顺……再加上咱们和齐道积怨已久，”她淡淡说道，“你们难道忘了去年昆仑派肃清剑，那肃清剑配的心法便是《玄鉴心经》。”
……明白了，止戈新盟担心师出无名，要挑个好下手的，肃清剑被清算，相配的心法《玄鉴心经》自然也逃不过，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陈素趁说话这会儿功夫，已经塞满了两个芥子袋，一并抛给陈泯然，果断道：“《玄鉴心经》就在里面，还有你之前帮那几个阴武学派保管的东西，你们带上赶紧走。”
“我还点了些人和你们同行，”她又报了几个人名，不是修习阴武学的，就是门中精锐心腹，“先南下再向东，到了瀛洲地界就好了。”
“那你呢？”
问题好像又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我是掌门，而且摸一百遍阴阳珠都是白的，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陈素嗤了一声，对陈在野道，“少管那么多，你只记住，你练的是《无疵心经》，修的是阳武学，刀是无名凡铁，什么事情都要留意，要错摸了阴阳珠，一百句谎可都白扯了。”
“知道了……”她瓮声瓮气应了声，又猛地看向陈泯然，“那你跟着去干什么？”
“你还想一个人去不成？”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跟着去，还未到瀛洲，你个不老实的就要落到止戈新盟手里了！”陈素骂道，“赶紧滚！”
她一听陈素这语气，便知她不会再改变心意了。
可是，哪里是前路？又何以立足？
她自诩不是个糊涂虫，虽说还做不到走一步看五步，但至少做什么事情之前心里都是透亮的。
可当她真正出了岳峙门，站在山脚下时，心底只有一片茫然。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哦，图穷匕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