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乱黑夜的萤》一只等待流浪的猫

1、第三次重生

　　“岁岁，我走向的结局是死局...”
　　“岁岁，别再犯傻了。”
　　…
　　黎岁岁在第二次溺亡的瞬间看清了真相。
　　当咸涩的海水倒灌进鼻腔时，她透过扭曲的波光看见宋祁年举枪抵着太阳穴。
　　"不要.."前世被钢筋贯穿的与今生沉在防波堤下的尸体重叠，血色泡沫中浮现的神经芯片纹路刺进瞳孔。
　　"第三次重生加载成功。"
　　机械音撕开濒死幻觉，黎岁岁从实验舱弹坐起来，细小的汗珠浸湿了鬓角碎发，后颈与黎氏芯片连接的端口涌出淡蓝色营养液。
　　玻璃舱壁映出她痉挛的手指，与宋祁年扣动扳机时蜷曲的弧度分毫不差。
　　"岁岁，你做梦了？"导师敲击着全息键盘，"诶，都说别用神经芯片实验体03回溯记忆，前两个都失败了，你这孩子偏不信非要亲自当载体..."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我怎么向黎先生交代?"
　　不，那不是梦。
　　冷汗浸透的防护服黏着脊背，黎岁岁盯着操作台闪烁的红点。
　　这次重生，她回到了十八岁，初入贵族大学，第一次加入家族脑神经生物科学实验室的那天。
　　2049年7月3日，也是命运的初始起点。
　　两世种种如影片般在脑海闪过，碎片化的记忆，怎么也衔接不起来。
　　她模糊的想起，十四岁实验室爆炸的瞬间，火光吞噬了一切。
　　还有那个男人，与她本毫无牵涉，却在琐碎记忆里与她亲近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和她如此亲近。
　　哈...
　　完全想不起来。
　　"嘟嘟嘟——"警报声突然响起，培养舱里的实验体芯片突然悬浮，投射出数年前实验室爆炸时一个男孩救出一个女孩的影像。
　　导师推了推眼镜:"这个03实验体有点出人意料呢。"
　　黎岁岁的视线逐渐聚焦。
　　脑芯芯片投射的影像能回溯人脑因损伤而遗失的记忆。
　　这些是她十四岁时因爆炸事故而丧失的记忆…
　　可为什么这段记忆，仍是模糊不清..
　　实验体的缘故吗？
　　"未来的大科学家！"实验室门被推开，好友祁美探进头，"不是说好一起看陈焱的篮球赛？"
　　陈焱，她的未婚夫，亦是前世将她推向深渊的伪君子。
　　几次想要强她的混蛋。
　　黎岁岁回过神，她想，比起解决陈焱这个麻烦，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到宋祁年。
　　这个每一次死在她面前的人，可能就是决定她重生的枢纽。
　　“只是有些数据还没处理完。”黎岁岁脱下防护服，轻描淡写回着祁美，然后对导师说:"老师，那我下午再过来。"
　　导师:"嗯，我下午有个会要开，你来了就继续研究，遇到难题邮箱我。"
　　"好。"
　　盛夏阳光毒辣，空气很烫。
　　接近晌午的气温逐渐攀升，篮球场四周被围得水泄不通，拉拉队一段热舞将赛场氛围拉到极点。
　　祁美瞧见了陈焱，同时也看到了穿着地摊货的女孩害羞地送着水，她噘噘嘴，嘲讽道:“陈焱真是来者不拒啊，这种人都看得上...你也是，他可是你未婚夫诶，未婚夫四处沾花惹草的，你不管管?”
　　“无所谓。”风扬过，黎岁岁将鬓角碎发剥到耳后，面无波澜地将视线转向战况激烈的篮球场。
　　烈日将塑胶地面炙烤出焦糊味，陈焱单手扣篮时掀起衣摆，露出精壮的腰线，引得看台尖叫连连。他转身朝黎岁岁挑眉一笑，却在瞥见她空着的手时，眼色一沉。
　　"未婚夫在场上厮杀，你却连瓶水都不带？"陈焱甩着汗湿的额发逼近，手指勾住她腕间银铃。
　　铃铛泠泠作响，黎岁岁忽然想起前世这双手如何掐住她的脖颈。
　　她抬眸时眼底淬着冰："陈少爷需要送水的人还少么？"目光扫过场边攥着矿泉水的羞涩女孩，"比如那位穿碎花裙的......简柠？"
　　“你说什么呢?"陈焱指节发出咔哒轻响。
　　突然，一颗篮球裹挟劲风擦过陈焱耳际。"嘭"地砸在护栏上，震得铁网嗡嗡作响。
　　"手滑。"宋祁年倚在三分线外，白色背心被汗水浸透，肌肉线条随着呼吸起伏。他漫不经心转着另一颗篮球，目光掠过陈焱捏着黎岁岁的手，看着陈焱不爽的眼神:"要打架？"
　　陈焱冷笑："你也配？"
　　"嗯，你确实不配。"宋祁年忽然将球抛向高空，在众人惊呼声中纵身跃起。
　　阳光将他修长的身形镀上金边，篮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宋祁年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温和地看了过来。
　　黎岁岁胸口闷得厉害，濒死前的记忆就像坏了的闸堵不住的往外涌。
　　第一次重生，他在江家的围剿中为她挡下致命一击，倒在她的怀里；第二次重生，他将她推入海中，然后开枪自杀。
　　每一次，他都在她面前死去。
　　每一次，她都在他死后重生。
　　终于，找到你了。
　　陈焱怒目上前，也不顾周围看戏的人说什么，狠瞪着宋祁年:“宋祁年，别动歪心思。”
　　宋祁年摊肩，“您放心，我对黎岁岁没兴趣。”他拍拍陈焱的肩膀，然后就径直地走了。
　　微风浮动，风铃木花瓣随风飘扬，清脆的铃声伴着细碎骚动。
　　宋祁年经过黎岁岁身边时，她抬头看向他。
　　擦肩而过时，手腕意外地被温热贴住，宋祁年瞥了眼，语气轻淡又藏着丝冷:“有未婚夫的情况下还来招惹别人，不好吧?”
　　“那你呢，心里装着个白月光，却还去追求江苒，这算什么?”
　　少女的尾音里酿着甜腻，眼尾微微挑着。
　　夏风悠悠拂过，在两人视线接壤之际，铃铛轻瑶相撞发出细微的响动。
　　宋祁年眉心一拧:“什么?”
　　他想挪远点，手背却传来柔软温凉的触感。
　　“简柠，是叫这个名字吧？你的，白月光。”黎岁岁故意将后三个字咬的字字分明，指尖又流转于凸起的腕骨，不时寸寸下移，“她的魅力真大啊，不仅是陈焱的心尖宠..."
　　她话没说完，宋祁年就截了她的话:“陈焱喜欢简柠，你认为我喜欢简柠，所以你目前的行为是对陈焱的一种报复吗？”
　　“不算。”黎岁岁贴近了些，心想，这个话题没有继续的必要了，宋祁年好像对简柠兴致不大。
　　她一笑:“你刚才和陈焱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宋祁年试着想抽出手腕，可那道力气抓的格外紧。
　　"可你跟陈焱说话时，分明叫了我的名字。”黎岁岁指尖堪堪擦过那腕骨，细腻没有疤痕的皮肤。
　　这样的触感让她想起上一世男人救她时满是疤痕疮痍的手臂。
　　周围议论声一片，宋祁年有点无奈:"黎小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岁岁迎着他的视线，在他的手即将抽离的刹那勾住他的小指:“我是想让你知道，简柠或是江苒，都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不是你说的算。"
　　"诶..”这时，她的手表震了下，是实验室那边。
　　正好换个地方聊。
　　“宋祁年，跟我走吧。”黎岁岁见人愣着不动，就说:“要是不走，恐怕明天你就要被学校劝退了。”
　　宋祁年:“……”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堪称现象级的一幕发生了。
　　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他们才从震惊的余潮中缓过劲儿，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陈焱被当众带了绿帽子。
　　陈焱站在原地，目光阴沉地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拳头再次攥紧。
　　黎岁岁，注定是这场战争中最关键的筹码。
　　…
　　黎岁岁将人带回了实验室，一路上不少人向他们投来惊讶的目光，旁人都不知道黎大小姐是抽了什么风，落了未婚夫的面子不说还给自己找了个累赘。
　　"黎大小姐，有话直说吧，我不想惹麻烦。”宋祁年停在实验室门口。
　　视线所及处都是黎家标识，还有微不可见极其隐秘的针口摄像头，当他的视线落在悬浮芯片循环投射出的影像时，呼吸一紧。
　　"我对你来说，只是麻烦?”黎岁岁逼近了连连后退的宋祁年，想到篮球场的场面，她唇线扬了扬:"而且，你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一切都很熟悉，可关于宋祁年的记忆，微乎其微。
　　宋祁年身子向后倾着:“黎小姐，别太过分了。”
　　黎岁岁眯着眸。
　　也许，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的身体贴近他，呼吸几乎喷在他的脖颈上。
　　手指轻轻划过他的喉结，感受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骤然加快的心跳。
　　“你认识我，对吧?”
　　宋祁年的身体微微一僵，余光扫了眼监控，随即轻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惹了陈少爷的嫌。再说，黎小姐这么金贵的人，我怎么认识？”
　　这么能装。
　　我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坏心思一起，黎岁岁的手指顺着他的脖颈滑下，指尖轻轻挑开他的衬衫领口。
　　宋祁年出奇的平静："黎小姐对谁都这么大方？"
　　黎岁岁的目光落在他腰侧那道新旧交错的伤痕上。
　　子弹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
　　黎岁岁的手指轻轻抚过宋祁年腰间的伤痕，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仿佛要灼进他的骨髓。
　　她问：“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宋祁年低头看她，眼神深不见底。
　　他懒懒地靠在实验台边，任由她的手指在他腰间游走，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黎小姐这么关心我？陈少爷会吃醋的。”
　　黎岁岁不应，指尖却顺着那道伤痕缓缓滑下，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
　　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的脸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丝真相。
　　然而，宋祁年的神色依旧淡然，仿佛那些伤痕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印记。
　　“宋祁年，”她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我不喜欢说谎的人。”
　　宋祁年的目光微微一滞，当再次看到投射出的记忆片段时，他心尖酸涩。
　　那时的记忆，都想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