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吸引力法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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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滴，滴滴......”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歇，手机天气开始提示天气变化，暴雨转为小雨，未来一个小时即将雨停。
凌晨十二点半，纪棠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揉了揉僵硬而酸疼的脖子，靠在软枕上神游了一会，才突然觉得肚子很饿。纪棠这才想起来，她还是在早上塞了几个烧卖垫了下肚子。这几天因为搬家，她已经拖欠了很多稿子......她看着电脑屏幕上“已发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又望了望窗外，还在下着小雨，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甩掉雨水飞上枝丛间躲雨，窗外潮湿的气息有股苦楝味儿。
“有没有吃的和牙刷......”
纪棠在满地的纸箱里翻找了下，因为搬家搬得急，很多生活用品没来得及买，于是打算买点泡面和洗漱用品，想起昨天搬来时楼下的那个便利店，不知道还开不开门。她戴上并拉紧卫衣帽子，拿起玄关柜子上的一把伞便出了门。
纪棠住的这栋楼离小区大门最近，楼下就是商业街，除了楼房有些破旧，白天吵闹，安保较差外，其他都还不错，胜在租房价格便宜，生活也便利。
楼道里的灯因为电路不稳而忽明忽暗，纪棠打着手电快步下楼，看到对面的便利店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独独亮着明黄色的灯光，霓虹灯牌上大大的写着：Rainbow Taste Hub。推门进去，她随手拿了一包红豆面包，一盒泡面，以及一些牙膏牙刷洗漱用品，柜台前收银小哥垂着脑袋，在平板上划拉着什么，纪棠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结账。
小哥这才抬起头，熟练地刷起来，拉长慵懒的语调道：“您好，32.5，现金?微信?还是支付宝？”
纪棠扑闪着长长的睫毛愣了，熟悉的声音，没有味道的声音......
纪棠怔愣地抬头，恰巧那个青年也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同时看到对方眼里讶异的神情，纪棠看到他挑了挑眉，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露出熟悉的张扬的笑意，定定地望着她，道：“呀，原来是你啊，纪棠......”
对方顺手从柜台旁边的真知棒里挑出一个草莓味的丢给她。纪棠愣愣地接住。她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谢昭。
他是在兼职吗......
谢昭之于纪棠，无疑是一个奇怪又特殊的存在，即使将他丢在人堆里，她也能一眼认出他。
说来，纪棠从小便有通感症——“Synaesthesia”，医学上的临床表现为联觉，也就是感官之间的交叉体验，在通感症者的感官中，看到数字会有颜色，听到声音触发视觉色彩、形状或动态图案的体验，也可能听到的声音会使嘴里产生不同的味道联觉，同时，声音、物体、气味都可能是有形状的、有触觉的、有味道的，甚至是有情绪有人格的。幼儿园时的纪棠总是会算错题，哭哑了嗓子，被严厉的妈妈打烂了手心，她哭着告诉妈妈因为1和7都是姜黄色，她以为它们是一种数字，父母不可置信地带着纪棠去了医院，得出的结论是纪棠患有“Synaesthesia”——通感症，全球约有4%的人有不同程度的通感症状，医生说可能与遗传或大脑神经链接异常有关，父母应该好好引导，要多多关注小朋友的日常生活，才能让她能够更快的认识和接纳自我。
对于纪棠来说，3是粉红色，软软弹弹；9是黑色，有股苦咖啡味儿，纪棠不喜欢7，因为7似乎有着刻薄冷漠的人格。再比如，妈妈的声音有香草冰淇淋味儿，小纪棠和妈妈呆在一起时总是砸吧嘴。爸爸的声音有苦茉莉味儿，听多了会让她不得不吃点草莓糖。小纪棠讨厌新老师，因为他的说话声又酸又涩，头发又是难看的草绿色。
只有谢昭。在每次纪棠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谢昭的时候，都会神奇地碰见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而这样的谢昭恰好是“无色无味”的。因此，即使两人做了多年的死对头，谢昭也永远是她生命中一个特殊的存在。
纪棠第一次遇见谢昭，是在小学一年级。
开学第一天，小海棠吸着鼻涕泡攥着书包背带在找教室，楼道间全是新来的小朋友，她好奇又害怕地眨巴着眼睛，头上飞过好几个纸飞机。
“谢昭！你的字怎么像蝌蚪一样扭啊哈哈哈哈！”
“你的字像狗爬！”
随着一声叫喊，团成球的作业纸从捣蛋鬼谢昭手里狠狠扔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标准的抛物线，刚刚好，砸在小海棠的脑门上，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随着小朋友们的惊呼声，纪棠憋着一泡泪，委委屈屈地瞪着那个捣蛋鬼，给谢昭吓愣在原地。纪棠哇的一哭，惊天动地。谢昭上学第一天，全校闻名，回家屁股开花，从此，他就狠狠记住了这朵海棠花。
谢叔叔是一位正气凛然的人民警察，当天秉公执法，领着屁股开花的谢昭向纪棠鞠躬道歉。
“对不起。”谢昭别扭地道歉，并送给她一捧水果糖。
纪棠喜欢吃水果糖，这样嘴里奇怪的味道就会暂时消散。小小的纪棠也对谢昭很好奇，因为谢昭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小海棠眨巴着水葡萄一般的黑眼睛看着谢昭，红星街第一小霸王谢昭面对她直勾勾的眼睛第一次毫无气焰，两家父母聊着聊着，就看着俩孩子一拍即合。
“谢昭，你以后就带着小棠妹妹一起放学！和小棠妹妹好好相处。”谢叔叔踢了踢谢昭的屁股，踢得谢昭嗷嗷叫。谢志辉想的是，正好让小姑娘磨一磨谢昭的坏脾气，也让小谢昭有点责任感。
纪棠的妈妈吴女士表示同意：“棠棠，咱们两家离得不远，想不想以后和谢昭一块回家呀？”
吴女士想的是，这片街区谁不认识这个上蹿下跳的小霸王，而这个小霸王又恰好有个警察父亲，让谢昭和纪棠一起放学，还可以省出接女儿的时间......吴女士虽然是在询问纪棠，其实便是一锤定音。可怜纪棠看见谢昭都想绕道走，但却无法拒绝妈妈的话。
“谢昭！和小棠妹妹发展好伟大友谊哈！”谢叔叔声音中气十足，“纪棠同学，谢昭这小子要是对你不友善，叔叔大义灭亲，给他送进警察局！”
小海棠吓坏了，霸王花憋屈坏了。
谢昭虽然捣蛋砸了她，但她不想让他蹲监狱。不然等谢昭这厮出来，说不准要报复她的。而且谢昭刚刚给了自己水果糖，纪棠嚼嚼嚼，草莓味儿的，还是勉强原谅他吧。
从此每天下午四点，悠扬的下课铃声一打响，纪棠要把所有的文具书本整理排布整齐才会离开，因此她总是慢吞吞的一个，而谢昭远远看见她出来，就会拽着声音问道：“嘿，海棠花儿，要不要吃零食？”谢昭拿给纪棠一包番茄味儿饼干，也是她最爱嚼嚼嚼的那款，看到她伸出手，又嗖的藏到口袋里，看着她气急败坏。
纪棠小声道：“你是霸王花!”
谢昭斜挎着深蓝色的奥特曼书包，凑近纪棠，盯着她乌葡萄一样滴溜溜的桃花眼，挺翘的琼鼻微红，谢昭阴森森的：“谢谢奥，我是食人版。”
谢昭从背后变出一片饼干，塞住她将要继续叭叭叭的嘴。
纪棠喜欢和谢昭一起吃零食，这样她能吃出食物原本的味道。
纪棠家住在红星街一号二栋楼，谢昭家住在红星街二号的大院里，只隔了一条街。看着俩孩子手牵手，两家父母笑：“呀！看这俩孩子相处多好啊。”
那或许是谢昭这辈子第一次扮演好孩子，在纪棠父母面前笑得乖巧，向爸爸妈妈和纪棠挥着小手说再见，谁知道在这条路拐弯前他还曾把一条狗逗的嗷嗷叫，吓得纪棠直跳脚。一人一狗，最终以谢昭发动动感光波获胜。这或许是一切的开始，纪棠心想，如果没有她，如果那个纸团没有砸中她，如果她和谢昭从来没有交集，会是什么样？直到后来，谢昭把这看似礼貌绅士，实则恶劣无情的面具嵌得越来越深，却总让纪棠窥得四五分真实。
对于通感症者来说，当对方难过或开心时，他们都可能听到某种声音，闻到某种气味，或者看到某种物体。当有人难过时，她能闻到清甜的霜花味儿。
“纪棠，把这段英语对话给大家念一遍。”
“How many red marbles?One,two,three.Three pink......red marbles......”纪棠小心翼翼地念着，不时紧张地看一眼老师。
“停停停！纪棠，哪来的粉红色？”
下面的同学隐隐作笑。
“对不起老师，3是粉红色......”
英语老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课本：“纪棠，你告诉我，下面三个数字，1，2，3，分别是什么颜色，用英语。”
“Yellow......不对，Pink......”小纪棠有些手足无措，对她来说，1是姜色，2是天蓝色，3是粉红色。她还来不及转换成书上标注的颜色，便脱口而出。
“纪棠，Listen to my question，How many green marbles?”
“......”纪棠紧张的手心都攥出了汗水。
“她不会是色盲吧......”不少同学开始窃窃私语。
“不要在下面交流！”英语老师打断了下面的私语声，转而面对纪棠，轻声道，“纪棠同学，你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先坐下吧。”
下课后，纪棠难过地拿起英语书，心里很害怕老师即将而来地训斥，就像害怕妈妈打她的手心那样。后排扎着高高马尾辫的女孩子笑嘻嘻地拦住了纪棠的去路，“纪棠，你是不是色盲呀？”
小纪棠盯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绕过她。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是他们班的班长，高声笑道：“纪棠，我上次让你帮忙念名单，你说我的名字是浅蓝色，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哼，我看可不止眼睛，我上次问她为什么每次和我聊天表情都这么奇怪，她居然和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的声音有一股番茄味儿，啊，天知道，我可从不吃番茄。”
纪棠难过地低下了头，对于还太小的她来说，还没有办法分辨什么是世界眼里的颜色、触觉和味道，这一切可能和她的感官世界里的都不一样。
纪棠听到同学们粗粝如沙的笑声，极高的频率，像磨砂纸一样摩擦着自己娇嫩的心脏，四周有各种混杂的味道，鼻尖更是萦绕着一股清甜的霜花味儿，纪棠知道，这是伤心的味道。
“课间活动！纪棠跟我来。”英语老师探头打断了同学们的笑声，牵着纪棠的小手来到办公室。
“纪棠，你告诉老师，你是不会读，还是看不清颜色呢？”英语老师的手温暖又柔软，声音像甜软的棉花糖。
纪棠不合时宜地砸吧了下嘴：“对不起，老师，我觉得，1是姜色，2是天蓝色，3是粉红色。我......我知道书上的1是粉色，2是蓝色，3是红色，我是不小心说错了的......”
“你觉得？” 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有些惊讶。
“嗯......”纪棠用她不足的词汇解释了她的通感症，老师好奇又新鲜地睁大了眼睛：“那我的声音也有味道吗？”
“是的，是棉花糖的味道......”
纪棠看得出老师的不可置信，但她只好暂时结束了这场谈话，她想，应该和纪棠同学的家长好好谈谈。
“纪棠同学回家吧，没关系，先把单词认清楚。”
回到教室，已经放学很久了，夕阳拉长了昏黄的剪影，纪棠感到一股焦糖味儿，甜腻腻的，寂静的教室只有几只麻雀在窗台叽叽喳喳地叫。她慢慢记上家庭作业，整理好书包，一出门，看到拐角蹲着个谢昭。
“你在干什么？”纪棠问，这么晚了，她都以为他已经回家了。
“教蚂蚁走钢丝，老子要训练出一个蚂蚁杂技团，走向全世界。”谢昭毫不在意地回答道。
纪棠其实蛮感动谢昭能等她，于是她小声附和道：“那祝你成功，我会买门票去看的。”
谢昭不说话了，盯着纪棠，盯得她心里直发毛。半天，他才忽然笑出声，算了，想来这朵海棠花也不是在讽刺他。
谢昭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个草莓真知棒，递给纪棠：“我的蚂蚁吃不完，你来帮帮忙。”
“奥”纪棠含着棒棒糖，在夕阳下蹲着和谢昭一起练蚂蚁杂技团，两个小身影映在教室雪白的墙壁上。
“声音也会有味道，数字也会有颜色，时间也会有形状，纪棠，这么酷炫的超能力，居然让你拥有了！”耳畔传来男孩有些不满的声音，“我就算训练十个蚂蚁军团，使出动感光波也敌不过啊，大意了。”
纪棠愣了一愣，原来他都听到了啊：“很酷炫吗？”
谢昭不知道她的通感症，是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个张狂恣意不可一世的小男孩是全世界最透明的人，呆在叽叽喳喳的谢昭身边的，她甚至可以暂时感受世界原本传出的气味。
“你不喜欢？”小男孩的表情像是怎么会有人拥有世界第一超能力而不知足。
他凑近她，“纪棠，你的世界是不是特别神奇？”
在妈妈严厉的指责声中、在同学嘲笑声中的患有通感症的她，在这一刻，被那个小男孩提醒到，她是世界上拥有最珍贵宝藏的人。
难道不是吗，纪棠有时在想，没错，就像谢昭说的那样，其实她的世界是缤纷而浪漫的，清晨微风吹过，草木晃动传递给她开心的音乐，门口邻居叔叔的问侯让她一早上就像吃到了糖炒栗子，班主任的声音像是丝滑的牛奶味儿绸缎。在她的眼中，数字也有人格，她常常自己给自己讲故事，1是穿着姜黄色裙子的小女孩，可爱又活泼，每天都扎着一对羊角辫；4是温柔善良的妈妈，声音甜美如香草，6是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妈妈爱给两个孩子讲睡前故事，5是白茉莉味儿的爸爸，不管遇到什么都能摆平......
纪棠其实拥有大家都无法企及的童话世界，不是吗？
“那我呢，我是什么味道？”谢昭不玩蚂蚁了，看着纪棠的桃花眼，忽然问道。
“像我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是有全世界最无敌的味道吧。”谢昭眯着眼看着她，彷佛她下一秒要是说不出一个全世界最无敌牛逼的爆款味道，他就要变食人花了。
“咳，到底是什么？”男孩好像有些紧张，催促着她。
纪棠抿了抿嘴唇：“没有味道......”
“什么？”谢昭没听清，斗草的手不动了，凑近她。
纪棠有些担心被霸王花揍，憋红了小脸小声道：“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
小谢昭不可置信，如遭雷劈。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和你呆在一起，我可以尝到食物物原本味道，闻到原本的气味。”纪棠解释道。
“哦？”谢昭这才恢复神采，来了兴趣，“这么神奇？”
“没错。”纪棠认真地点点头，希望霸王花放过她。
谢昭满意自己的特殊，将斗蚁草别在耳后，拍拍屁股站起来：“果然小爷我是不可或缺的啊......”
“走吧。”谢昭向还在蹲着的纪棠伸出手，“不练蚂蚁了，咱们回家。”
那天晚上谢昭悄悄告诉她，他已经让他的蚂蚁军团帮她报了仇，可谓是所向披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吸引力法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