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之境》歪点歪

5、那是他留给自己的钥匙

　　暗红的灯光下 ，一扇扇滴着血的猪肉，随着一股股阴风轻摇摆动着，一箱异常血红的番茄就摆在仓库的最中央。

　　看来喻念猜得没错，当时他端到那碗红汤时，并没有闻到属于血液的腥味，反而是闻到一股香甜。

　　确认了周围暂时没有危险，喻念招了招手让沈青梧跟上。

　　看着眼前那些猪肉上浓稠的血液，沈青梧欲行又止，最后抱着把外套扔掉的决心，挤进了猪肉的包围圈。

　　浓烈的腥膻味充斥着喻念的鼻腔，那箱番茄已经近在咫尺，他朝着箱子伸出手。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身边，喻念猛地转头，只见一个双眼被挖去，鼻子被削掉，耳朵不停翕动的怪物朝他快步走来。

　　喻念迅速站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却还是闪避不及，鼻尖堪堪擦过那怪物的身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他的鼻腔，让他忍不住地干呕。

　　那怪物在几步开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着一切响动。

　　“青梧姐！那怪物的嘴越张越大，像是要吃掉李瑜一样，再找不回来食材，李瑜恐怕就危险了。”沈青梧的耳机里传来王雪婷捉急的声音。

　　她用指尖拉住喻念，将江瑜的处境打字告诉了他。

　　喻念点了点头，打字给沈青梧看：“你去拿番茄，我拿着刀，去拿肉。要小心那怪物，越靠近食材，它的听觉就会越灵敏。”

　　分好工后，沈青梧蹑手蹑脚走向了那盒番茄，她蹲下身子，右手朝着盒里探去。

　　拿到了！现在就差把它拿出纸盒了，这纸盒也太深了吧！沈青梧心说。她只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在要拿出来的瞬间，纸盒口却自己向内一折，沈青梧反应不及，手腕擦着纸壳发出响声。

　　“啧。遭了。”沈青梧内心无语了一阵，果然没有这么轻松，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

　　沈青梧迅速将番茄拿出来，听着那怪物移动的方向。

　　来了！

　　她单手撑地，翻身倒立躲开了那怪物的攻击。

　　没有捕捉到预期目标的怪物，和沈青梧错身，扑向一扇猪肉，使力地撕咬起来，黑红黏腻的血液四溅。

　　沈青梧悄悄弯下身，落了地，与此同时，她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就在刚才，喻念握住短刀，一手抓住栓绳，准备将那猪肉割下，可就在刀刃触上捆着猪肉的红线时，那线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怪物听到这声音后，突然发现了新的目标，疯了似的扑向喻念。

　　他的瞳孔渐渐被怪物的身影填满。

　　自己可能就要在这里停下脚步了吗，江瑜想道，虽然他相信喻念，可他望着眼前的血盆大口，心中也不免犯怵。

　　就在江瑜以为那怪物要咬下他的头颅时，它却停下了一切动作，血盆大口也变回了正常大小，望着江瑜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

　　“李...李瑜，你试试现在能不能动了。”喻念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出现在江瑜耳边。

　　江瑜动了动手指，可以动了！他迅速向后倒退，拉住喻念一起远离这个怪物。

　　在远离危险后，他转头望向身旁的两人，喻念浑身都是血污，重重地喘着粗气；一旁的沈青梧，嫌弃地不停用纸巾使劲擦拭着自己满是黏腻血污的手掌。

　　喻念望着江瑜，眼神里带着一丝安心，终于赶上了。

　　当时那怪物朝着他扑来，喻念闪身抓住那诡异的红绳迎向怪物的尖牙。

　　牙齿和红绳摩擦，发出尖锐的金属音，冲刺着二人的耳膜。

　　红绳应声而断，仓库的大门，也在食材集齐的瞬间打开。

　　喻念稳住身形道：“跑！”

　　二人顾不上身上的脏污，踏着血泥跑出了仓库，恰好赶上，提交了食材。

　　二人讲述完毕。

　　这时，那拿到食材的怪物，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开口道：“去吧，去堕入深渊吧。”

　　一语毕，那怪物烟似的飘散消失了。

　　“这次到没有什么响动，但这层楼始终不安全，咱们上三楼去吧，尽快通关才是当务之急。”喻念一边清理着身上的血泥，一边道。

　　说罢，众人一齐走上了三楼。

　　江瑜望着喻念，靠近他轻声说道：“三楼就是钟所在的楼层吧，肯定比之前更加凶险，你已经消耗了这么多体力，这次就交给我好吗？”

　　喻念对江瑜笑了笑：“我没事的，你放心吧，用得到你的地方我肯定不吝啬。”

　　江瑜轻轻启唇，却又合上，他想问，当时在第一层，他望着他的眼神为何如此空洞，但看到喻念这样没心没肺的笑，就知道问出口，他恐怕也不会说实话，还是找个机会去问问别人。

　　一行人踏进三楼的空间，却发现空无一物，只有一扇大门向着他们敞开，门内黑洞洞一片，看不见一点物体的轮廓。

　　江瑜眼神黯了黯，他能看见，看见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身影，这一次，他要自己把自己拉出深渊。

　　“走吧。”江瑜带着一众人小心翼翼走向那黑暗的房间。

　　房间里不似外面看着那样漆黑一片，却又多了几分阴森的气氛，一根根红烛被点燃插在漆痕掉落的烛台上。

　　摇摇晃晃的烛光照亮着房间，房间的尽头是一个铁皮柜子，但江瑜的注意却被房间中央的陈设吸引，房间的中央是两个古旧的碗，碗下压着两张纸，一张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粗糙草纸，另一个却是一张白纸。

　　江瑜慢慢靠近，检查了一切并无异样，便拿起有字的那张触感令人不适的纸，轻声给众人读起上面血红的字迹：

　　这是一场游戏，名叫“吃粮”。以下是游戏流程：
　　1.请将白纸垫于碗下，将左边碗中血液倒至右边饭碗中，与碗内米饭齐平。
　　2.玩家围站一圈，绕饭而走，默念：“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
　　3.不时，饭碗破裂，你们将会得到真相，请相信它，那是神明降下的旨意，若有违神明旨意，就...（之后的内容被黑笔涂掉）。

　　这张纸条太过诡异，不过众人只得进行这游戏，才能摸索到钟的所在。

　　江瑜按照流程，将白纸和碗都摆放好，一行人围站，绕饭而行。

　　“过往神灵，请来吃粮；若吃我粮，请解我难。”

　　“咔嚓”碗碎了。

　　血液顺着裂隙，流到白纸上。

　　“择一人进入铁棺。”

　　铁棺？江瑜立马联想到房间尽头的铁皮柜子。

　　“呃...这次谁去？要不猜拳？”郑晓龙一脸不情愿地提议道。

　　“我去。”江瑜打断了接下来的进程，径直走向那诡异的柜子。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江瑜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柜门。

　　站进柜子里的江瑜，重重地喘着粗气，烛光照进，他感觉到一阵阵天旋地转。

　　他深吸几口空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推了推柜门，果然被反锁了。

　　江瑜抬头观察起柜子中有没有能够帮助他出去的东西，却望见了柜门背板上密密麻麻用粉笔写着的“正”字。

　　一瞬间，江瑜头疼欲裂，无数画面闪回，那一笔笔粉笔字，是他一次次被关入“铁棺”的印记，可他却始终回忆不起，当时的他到底是怎样一次次地逃离，他奋力睁眼，看见柜子缝隙中不断涌入鲜红的血液，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想要将他吞没在柜中。

　　江瑜一下一下重重敲打着自己的头，想要缓解这令人窒息的疼痛。

　　突然，一个用铁丝开锁的画面闪入江瑜脑中。

　　铁丝？！江瑜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了角落处反着银光的铁丝，那是他留给自己的钥匙。

　　江瑜没有一瞬的犹豫，躬身捡起那铁丝，强忍着疼痛，将柜门打开了。

　　他几乎是撞出的柜子，踏出柜子的瞬间，脑中的疼痛也渐渐减缓，但仍天旋地转，江瑜用力甩了甩他的头。

　　他向前望去，是钟！那第二座钟现在就在江瑜的眼前，近在咫尺，只要他伸手就能敲到。

　　江瑜朝着那钟伸出手，忽地，他的手悬在了半空，离钟就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了，他却触碰不到。

　　江瑜的双手和脚腕忽然被粗重的铁链牢牢拷住，他心下一惊，奋力地想要挣脱镣铐的束缚，可那铁链却纹丝不动。

　　脑中的混沌和铁链磨伤带给江瑜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虚汗。

　　昏暗的环境让江瑜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他的脑中只有“出去”一个念头。

　　恍惚间，他望见了曾经被困住的自己。

　　周围的气氛是说不出的紧张，年少的江瑜转过头看见了如今的江瑜，他微微皱眉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找不到了，给门锁上，反正他也跑不出来。”

　　年少时的江瑜靠坐在门后，望着一片黑暗，耳边是门被锁上的“啪嗒”声，他只能在黑暗中等待，等下一个来到仓库的人，救他出来。

　　江瑜低头看向自己刚刚一直紧握的铁丝，朝着年少的自己走去。

　　年少的他抬眼发现了自己，他眼神坚毅地与未来的自己对视着，微微扬起嘴角，好似在说“这一次，该你拯救我了。”

　　江瑜半跪下来，轻轻地抱住了自己，他的校服还带着微微的湿润。

　　“谢谢你，我来带你出去了。”江瑜在他耳边道。

　　一语毕，身前的门发出“咔嗒”一声，江瑜感觉到怀中的温暖，慢慢变小，最终消失不见，他留给江瑜的只有手中的“钥匙”和肩上洇湿的眼泪。

　　江瑜拭干面颊的湿润，站起身，握住门把手，缓缓推开。

　　一阵白光的眩晕后，江瑜回到了那个昏暗的房间。

　　这一次，江瑜轻轻一扯，那铁链便跟着被牵动，他转过头，发现铁链从未被锁住，一切只是他的幻想，是他内心的恐惧，将他缚在黑暗的深渊，如今的江瑜，已不再惧怕黑暗。

　　他奋力扬起右手，狠狠地敲响眼前的那座钟。

　　铛——

　　一阵震耳欲聋的钟声传遍了整个世界。

　　眼前的房间渐渐开始瓦解，江瑜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再一睁眼，他看见的是熟悉的上下床铺，和撑在他床边打盹的喻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