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 18 尾矿之路， 灭绝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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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宽阔的石子路上，不光是我感到久违的陌生，大家也都各自表现得很警惕和小心。
这次出行是去上次说的【尾矿】。
我们平常都在荒林山石中出行，再不济也会钻地洞，但这次我们走的是有人工痕迹的林中大路。
这代表我们来到了“人类的活动范围”中。
我这才知道——为何前几天晚上，钢特说到来尾矿时，叮当会那么大反应表现出不愿意。
我们现在走得是离人类活动最近的地区。
而我们要到达的尾矿——更是人类采矿的地带边缘。
尾矿在矿山西缘，像一个弯条形尾巴，因此得名——那里山石危耸，人迹罕至，通常不是人类涉足的区域。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会有被人类抓到的危险。
这次7个矮人地精要开采的【谧银】——是尾矿独产的一种珍稀矿石。
谧银可以制造绝佳精密的武器，且由于其特殊的材质，制作出来的武器拥有“静谧”的效能，是少数人战斗、潜行反击的绝佳武器。
谧银也可制作工艺品——对工艺水准要求高，是罕见的名贵奢侈品材料。
我们现在正窸窸窣窣走在逐渐有人类痕迹的土路上。
我甚至能闻到人类的气味。
很耐人寻味，我在城堡里对人类的气息习以为常，觉得自己的气息有些过于特殊。
而现在跟这7个家伙相处了些时日，再次来到人类的土地时——反倒觉得人类的气息很怪异了。
“这里有人类出没，要小心。”我小声道。
尖哨看了我一眼，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她们知道我能闻到10米之内生物的活动气息——现在已经习以为常。
“但是气息比较微弱，可能是前两天有人路过。”我又给她们添了点安慰，“我们只要保持警备就好。现在应该没人。”
“你这吸血虫——还是有些能力。”尖哨回头看了我一眼，嘟囔道。
“哎哟，能让我们绝世第一的尖哨觉得有能力，那么她一定是很强了~”叮当怪声怪气地模仿着腔调。
“我把你插粪里去。”尖哨回头瞅了她一眼。
“我知道初见那一天，为何我觉得你和人类很不一样。”红胡子热哈德从另一边绕到我身边，小声说道。
“我以前在心林的时候，远远见到过一次吸血鬼。”她小声热络道。
“你见过吸血鬼？！”叮当小声惊呼。
“你见过吸血鬼！？”我也惊呼。
尖哨蹙着眉头神情很认真。
“嗯，对啊！”热哈德使劲点点头。
“那她们是什么样的？！”我急切问道。
“嗯，”热哈德的黑眼睛亮晶晶的，认真回忆起来，“你懂得，她们很神秘，不会主动接近我们。我也是百年一次幸运才瞥见那一眼。远远见到……她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带有一点诡异的……魅力。就是远远见到就很吸引人——这点你们是相似的。”
说完，热哈德抬起头，指了我一下。
“吸引力……？”我低声喃道，皱眉思索。
“那我怎么没觉得有吸引力？”尖哨也皱眉思索。
“那是你！你脑子里只有武器和杀！粪便和脑液！你脑子里有吸引力这个概念吗？”叮当瞪眼，夸张地指着她。
“你们不也没觉得有吸引力？”尖哨瞪了叮当一眼。
叮当没言语了，也开始思索起来。
“瓦特的吸引力很淡。”热哈德继续说，“所以我一开始有些迷茫和困惑。直到她说出自己是吸血鬼时，这个谜题才解开。”
“嗯……”我继续琢磨。
“你和我见到的那三个吸血鬼很不一样，其实。”热哈德冲我眨了眨眼。
很不一样？我抓住这个形容：“三个？！是哪里不一样？”
“嗯……”热哈德抬头思考起来。
叮当忽然来了兴致：“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她们高傲的很，还凶——”她转过身伸出两爪，狰狞着脸做出吓人的动作，见我没有被吓到，她又恢复原样：“总之和你，确实不一样。”
“嗯，吸血鬼高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众所周知的常识。”一直在前方沉稳走路的钢特也点了点头。
西利悄无声息地绕到我左边：“对自己的族群非常聚集，但是对外界生物却没那么在乎了，不如说，有些瞧不起。”
“气质高冷，气场强大，迷惑人心——那是一种诡异的魅力。但如果她们不主动对你施展好感的话，通常人不太敢轻易靠近她们。”金伟补充。
“生人勿进。”钢特总结。
“对。”金伟愉快地打了个响指。
原来如此……我从没听过关于吸血鬼的描述，原来我的族群是这样的。
听起来很神秘莫测，同时很强大。
“你……只是在‘冷’这方面，”西利扭头细细打量我，“可能稍微跟她们贴近一些吧，但也只是神情冷漠一些，其它根本和她们不一样。”
嗯……这么说，我在吸血鬼里也算异类了？
也是，我从来没在吸血鬼族群里呆过。
还有一个原因……我一直不想承认……
我的基因里……有那个称为父亲的人类的血液。
“不如说，你跟她们表现出了相反的特质。”金伟回头对我道。
“什么？”我问。
“是……一种暗藏的友善，”金伟朝我笑了一下，一只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还有——‘团结’。”
“什么玩意儿？你屎糊胡子上连话也不会说了？”尖哨不耐烦地皱眉，很明显没听懂，满脸匪夷所思。
大家各自散开，有的小声哄笑，有的低头思索。
“好了，快要到尾矿了。我们须小心点。”钢特沉声道。
“我还有一点想要问的。”我带着一直以来的迫切渴望，赶紧悄声问道。
她们扭头看我。
“吸血鬼……到底是怎么灭绝的？”
“十几年前，【消灭净化运动】就在暗中如火如荼的开始了，起初我们并不知晓这一行动。它在一开始是悄无声息的、遮掩的、徐徐图进的。”西利道。
“但是后来，等到我们开始意识到后，这一切已经愈演愈烈——变成了一场盛大的【正义狂欢】。我们被屠戮是【正确】的，人类对我们的灭杀是【正义】的。一场【正义之战】正在来临。”
“而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很多远在千里之外的同僚们，已经死伤殆尽，伤亡惨重……”
“这一切的根源和历史起点，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从曾经幸存者的只言片语的遗言中、留存下来的流言中，我们可以基本确信的一点是——最先被开刀的是吸血鬼。”金伟做最后总结。
我震惊地看着她们。
我知道这个guo家如果要做什么事情——那么一定是要经过父亲之手的。
或者说，基本上都是由他发起的。
那为什么会是吸血鬼？
尤其在母亲就是吸血鬼的前提下？
一股冰锥一般的寒意从脊椎漫上，同时漫上的还有——一股涛涛怒意。
“起初我们也不太理解，”西利低头思索，“为什么最先开刀的是吸血鬼——当然，所有种族都是无差别开始屠杀的。但我的意思是……开刀最先的是吸血鬼。”
我的胸膛起伏变得有些明显。
“那个时候，拥有魔法系的种族是人类最先也是最高级别在意的。因为脆弱的人类认为，魔法系族群会‘欺凌’他们——尽管这种事情从未发生过，我的意思是，比起人类自己内部之间的厮杀——我们其余族群对他们的伤害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珍宝一般稀有。”
西利转头咧嘴笑了一下。
“所以在最初，我们地精和矮人之辈反而还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大屠杀开始时，最惨烈、也最严重的是吸血鬼、精灵、女巫……等生灵。”
“女巫？”我抓住这个伴随我小时候总是出现的词。
这个词在城堡里是邪恶的象征，每个人谈之色变、对其唾骂。
我的母亲就是被打上了这个旗号。
“嗯，女巫。”西利点点头，“她们虽然没有直接的魔法，但是她们可以借助一些手段去操控魔法。是很厉害的一种……人类。”
“人类？！”我更震惊了，“那为何要迫害女巫？！”
“是人类。”热哈德说，“但被人类打成了邪恶一派。”
“你知道嘛，因为她们有掌管魔法的能力。”西利微微一笑，点了一下头。
“可这难道不是说明她们很厉害吗？是人类里最厉害的一个分支，难道不应该因此重用她们吗？”我按着人类的角度去思考，却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最厉害——？”西利闪着狡黠目光的眸子斜瞥了我一眼，“她们确实很厉害。但并不是最厉害。你要知道，最厉害的永远是人类。”
“我是说，那些【正义之战】的人类群体们。”她微微朝向我，眼睛里冒出愉悦的笑意。
但我能看出来，她在嘲讽。
“毕竟我们这些比他们厉害的族群，都被他们打跑了。”
“那么……”这几天听她们科普，我才知道吸血鬼是不能死的。
我有些犹疑地问出最想知道的沉重问题：“既然你们说吸血鬼是不死族。那么……人类怎么能屠杀她们呢？还会灭族？”
“烧，”西利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答案，语调轻飘飘地，落在了我的耳中，“刺，骗，【自然净化】——哦，就是……放在太阳下蒸烤。手段很多。”
“你们会被木桩捅死。插在心脏这个位置。”她指了指我的胸口。
我后知后觉地摸上心口。
“但是拔出来就又复活了。”尖哨不耐烦地在前面说道，扭回头，“你需要避免将木桩插进你的心脏。因为……”
“因为到时候，”西利笑道，“在你拔出木桩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别人可以对你为所欲为——这也就是你的：【死亡时间】。”
“不跟你开玩笑了。”西利收起笑容，看向前方，轻松道，“大多数是烧死的。”
“烧死的？”
“嗯哼，你们和女巫很像，人类最喜欢看你们被活活烧死的惨状。当年在光荣广场上，你们凄厉的惨叫是最著名的景象之一。”
“那里现在还是圣地。”金伟说。
“圣地？”我问。
“对，神圣之地。驱逐邪恶之地。”
“想想吧，你们已经算是很好了。”西利语气闲散，吐了口气，“消灭你们有专门的【光荣广场】，消灭你们的地盘叫做圣地。他们叫你们为邪祟、恶魔，或者阴暗恐怖的地狱生物。”
“但是我们呢……”西利不在意地耸耸肩，“我们是畜生、怪物、恶心的猪人、被随地处置的垃圾……”
她越说越来劲。
“不。”我打断她：“你们是地精。仅此而已。”
她回过头，微微一愣。
我笃定地看着她：“我也被叫做怪物，恶心、孽畜——这些词也是用来形容我的。”
我迎上她略微惊讶的目光：“这些都是我父亲叫我的……当然，有些时候是继母，或者其他什么人……”我微微低下头，将一闪而过的回忆扫空，抬头道，“当然，‘阴暗的虫子’、‘邪祟’这些，我也被叫过。”
她们都有些讶异地看向我。
“我们是一样的。”我盯着她们，认真说道。
七个矮人地精再次看过来，目光中有惊异。
“所以那时候，他们就这么肆虐杀害我们吗？”我没理会她们的讶异，继续思索喃喃道，“整个guo家……国王的下令……整个人类……其实看来，我们的族群才更丰富更多啊……人类应该是异类才对……”
大家一愣，都看着我。
“瓦特，你要知道，我是觉得你挺白痴的。”叮当突然对我说，“但你有时候说话还挺语出惊人的。我爱听。”
几个伙伴发出一小阵笑。
钢特则面色沉肃，转头继续叙述，作为刚刚讲述的结束：
“那个时候的【净化平原】上，布满了焦成黑炭的吸血鬼遗体，面目全非的他们不再是高傲的象征。惨叫、嚎叫——传满了整片平原、整片大陆……当然，那些嚎叫可不止是吸血鬼的。”
我瞪眼看着讲述的她。
惨厉的嚎叫仿佛就映在我的耳边、我的脑海……
胸膛的一片怒火燃烧到脑仁，烧的我一片灼痛。
我从不知道……外面的族群经受过这些痛苦，那些未曾见过的万千种群遭遇了这些苦难……
甚至灭族！
从来都不只是我。
我曾经以为只有我，只因是我——才会经历这些唾弃和责骂。
但从来都不只是我！
在外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同僚——
愤怒。
恶心。
怨恨……
是的，非常强烈的怨恨从心底窜出——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它。
这恨意想要扭曲着钻出我的体内，在我的心胸间咆哮，它迫不及待要破势而出。
我恨人类……
他们把我们边缘化就算了，
还要辱骂、唾弃、践踏、打压我们……
如此也就再算了……
他们还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屠杀、灭种……！
甚将这种憎恶之举正义化！“光荣化”！
我恨人类对我们的恶行。
我还非常悔恨的是……
我的父亲……他死得好早……
为什么死得那么早……
……
他死得太早了。
在我走出城堡意识到这一切后，才发现他早已死了——
这恨意简直抓挠着我的心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chapter 18 尾矿之路， 灭绝阴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