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河里的川言》祁念廿

5、黎明

　　医用酒精棉球滚落在瓷砖地面，萧言盯着托盘里染血的追踪芯片。这枚嵌在他体内三年的金属片，此刻正倒映着顾川紧绷的下颌线。
　　"你父亲植入时说过，"顾川用镊子夹起芯片，"只要离开顾氏大厦超过48小时，它就会释放神经毒素。"
　　手术灯在他眉骨投下阴翳，萧言突然想起三年前被按在缅北手术台的情景。那时顾长风捏着他的脸说："小警察，我给你准备的棺材喜欢吗？"
　　"为什么冒险取出来？"他按住渗血的绷带，"我死了不是更省心？"
　　顾川突然掀开自己衬衫，心口狰狞的弹孔疤痕暴露在冷光下："这颗子弹本该打穿我父亲的心脏——十年前我母亲跳海那晚。"
　　暴雨夜，顾氏庄园。
　　十五岁的顾川攥着偷拍的账本冲出书房，却在回廊撞见母亲被保镖拖向地下室。顾长风的声音从监控室传来："处理干净，别让那孩子发现他妈妈是警方的线人。"
　　海水咸腥的气息混着枪声刺破耳膜。他躲在礁石后看着母亲的白裙被浪花吞没，掌心警用窃听器硌出血痕——那是母亲最后一刻塞进他手里的遗物。
　　"你母亲是我见过最蠢的卧底。"顾长风后来用枪管拍他的脸，"她居然相信能带着儿子逃离顾家。"
　　手术钳"当啷"砸进托盘，萧言抓住顾川发抖的手腕。那些陈年伤疤在掌心下起伏，像沉默的火山。
　　"萧晴接到过你母亲的求救信号。"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条形码，"这是她生前最后一次任务编码，顾长风用这个给我烙了囚印。"
　　顾川的指尖抚过凹凸的数字，突然低笑出声："她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为了从蝰蛇手里救个蠢货。"
　　萧言瞳孔骤缩。记忆闪回至缅北雨林，毒枭的子弹擦过他太阳穴时，有个少女将他推进树洞："跑！告诉中国警方顾长风才是——"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
　　现时，凌晨三点。
　　萧言将泛黄的档案拍在桌上。照片里萧晴的遗体心口缺失，法医报告写着"疑似器官摘除"。
　　"顾氏医疗基金会每年三百例非法移植，"他指甲掐进顾川掌心，"你父亲在我妹妹身上试刀时，你在哪里？"
　　顾川翻到档案末页。萧晴被抹去的警号旁，是他母亲娟秀的字迹：【证人保护计划-顾川】。两个本该死去的名字被血迹连成闭环。
　　"在你被植入芯片的手术台上，"他擦掉萧言眼尾的水光，"我炸了顾家三座实验室。"
　　窗外忽然掠过探照灯光，两人同时扑向对方滚进掩体。子弹穿透玻璃的瞬间，顾川将萧言的头按在胸口："你那个银发线人叛变了。"
　　"不可能！"
　　"他耳朵后面有顾家的蛇形刺青。"顾川咬开他衣领确认芯片伤口，"你挑搭档的眼光真差。"
　　天台对峙。
　　银发青年举枪的手在抖："萧哥，他们抓了我妹妹..."
　　顾川突然甩出匕首扎穿他手腕，在惨叫声中扯开他衣领——蛇形刺青下覆盖着陈旧烫伤。
　　"两年前器官移植中心的幸存者。"萧言读出编号，"所以你帮顾长风卖命？"
　　枪口调转时，顾川已经挡在他身前。子弹擦过肩胛的瞬间，萧言嗅到熟悉的雪松香混着血腥味。
　　"你疯了？！"他接住顾川下滑的身体。
　　"当年没保护好母亲..."顾川染血的手贴上他后颈，"至少不能再看你死一次。"
　　午夜诊所。
　　萧言剪开黏在伤口的衬衫，酒精棉擦过顾川背肌时，指尖在旧疤上停留太久。
　　"这是救你母亲留下的？"
　　"不，是十八岁暗杀顾长风失败。"顾川突然翻身将他压上手术台，"萧警官再摸下去，我会误会你在调情。"
　　沾血的绷带垂落地面，呼吸扫过咫尺的唇。警报器突然响起，萧言趁机挣脱："我去处理追踪器。"
　　"胆小鬼。"顾川摩挲着他落下的警徽低笑，"你逃不过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