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酒肆》九节离

34、第 34 章

　　“教我骑马？”陆照雪一声惊呼。

　　“照雪想学吗？学会了我送你一匹马，届时咱们一同出游，你也能自己骑了。”

　　陆照雪看看段川筠，再看看段川流，不禁发出疑问：“骑马……是一天就能学会的吗？”

　　“自然不行！”段川流侃侃而谈，“一般人要从跟马亲近开始，跟它熟悉之后，才能上马。有的马儿性子好，容易亲近；有的马性烈，驯服的方式不对也会受伤。你从来没骑过马，马鞍都不知道怎么……”

　　“段川流！”

　　“阿姐？”

　　段川筠露出一抹笑，“光说有什么用？还不先带照雪去马厩里挑一匹马？”

　　段川流莫名觉得这笑容不怀疑好意，“那……小陆掌柜，走吧！我带你去选一匹温顺的马。”

　　草原上风有些大，陆照雪拂开吹到她脸上的头发，抬头远远看到大营外一丛湖泊，草木茂盛，几匹马在那里吃草，却无人看守，“草原真美啊……”

　　“它们不会跑丢吗？”

　　“不会，它们每天傍晚时分会自己回营。”

　　“真聪明！”陆照雪叹道。

　　“抱歉，我方才……有些……”

　　“为什么要道歉？”陆照雪看他，“我发觉好像……你只有在这里才是你。”

　　“小陆掌柜这话是何意？”

　　“我的意思是……你天生就属于这里，好像草原上的雄鹰。”

　　是鲜活的，不被束缚的。

　　段川流彷佛受不了她直白的眼神，耳廓有一点红，“多谢小陆掌柜夸奖。”

　　陆照雪话刚说出口自己也觉得羞耻，跟段川流对视了一阵子，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偏开头，往前走了几步，“走吧，带我看看马。”

　　段家军的大营有几乎全大晏最好的马，段川流的踏雪便是其中之一。

　　段川流在马厩挑挑选选，帮陆照雪选了一匹纯白色的小马，任由他牵过来，十分温顺的模样。

　　“它年纪小，很安静，不会伤人。”

　　段川流示意她轻轻摸了摸马鬃，接着递给她一把草料，“你可以喂它，然后我带你去那个湖看看。”

　　陆照雪尝试着把草料放到它嘴边，看着它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然后伸着脖子过来，轻轻吃掉了她手上的草。

　　“它吃掉了！”

　　“看来你跟它很有缘分，”段川流把缰绳递给她，“你牵着它，让它慢慢熟悉你的味道。”

　　陆照雪接过缰绳，她一牵，小白马就跟着她走。

　　二人慢慢走到方才陆照雪方才看到的湖边，平静的湖面如镜，倒映出天色，一时之间竟分不出是天上还是人间。

　　两匹马低垂着头安静的吃草，看到两个“不速之客”，转身跑开，惊起丛中几只飞鸟。

　　陆照雪头一次觉得庆幸，庆幸她来到这里，得以见到这般风景。

　　“想骑上去试试吗？”段川流问她。

　　“好啊。”

　　段川流示意她踩上马镫。

　　“冒犯了。”

　　随即伸手扶上她的胳膊，告诉她用什么姿势上马更省力。

　　陆照雪还算一个好学生，只是刚爬上去一个没坐稳险些滑落，被段川流眼疾手快拖着腰扶好。

　　锢在腰上的坚实手臂一触即分，“坐好了吗？”

　　“好了，谢谢。”

　　没来由的，陆照雪有些心跳加速。

　　段川流牵着缰绳，带着她慢慢绕着湖走。

　　“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骑马？”

　　段川流转头看她，以为她是觉得学的太慢，便道：“这要看你什么时候想学会。”

　　“自然是想越快越好了。”

　　“那……日后我每天都教你骑马吧。”

　　“好啊！”

　　说完，陆照雪又道：“但是明天不行，明天舅母要带我们去观音庙。”

　　“观音庙？”

　　“对，舅母说那里香火旺盛，表弟就要去书院读书了，她要带我们去拜一拜。”

　　段川流牵着马，陆照雪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一点点侧脸。

　　“段将军去过吗？”

　　“只是逢年过节会供奉些香火，平时很少去。”

　　“这样啊……”

　　段川流又补充了一句，“但是阿姐常去。”

　　“小时候我们时常一起去逛庙会，买许多吃食，放荷花灯，比谁的灯飘得更远。”

　　“竟然还有庙会？什么时候？”

　　她还没逛过庙会呢！

　　“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有，下一次要等到八月中秋了。”

　　“啊……还有三个月呢，中秋节的庙会都做什么？猜灯谜吗？”

　　“猜灯谜自然也有，只是边城的庙会，定然远不及画州热闹。”

　　陆照雪哪里知道画州的庙会是什么样子，只好含糊应了一声，然后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营中，段川筠正在津津有味的看孙副将和马副将交手，看他们回来了，走过来，问道：“学的怎么样了？”

　　陆照雪不好意思道：“只学了上马，段将军牵着，我还不敢一个人骑呢。”

　　“骑马是该谨慎些，一步一步来，从马背上摔下来是很痛的。”

　　段川筠看了眼乖顺的白马，上手摸了摸，“这就是段川流给你选的马？眼光不错嘛。”

　　“它很乖。”

　　段川流把缰绳递给陆照雪，“给它匹起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你的马了。”

　　陆照雪一惊，“这太贵重……这不合适！”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不是方才还答应了每天都跟我学骑马？”

　　“可是……”

　　段川筠打断她的犹豫，“可是什么？等你学会骑马了，咱们一起出城玩不好吗？就当陪陪我了。”

　　“日后你们来酒肆喝酒，我都不收钱了！”

　　段川筠笑出声，“方才你送我的那两坛呢？”

　　“那两坛不算！是我送的！”

　　“那现在就给它取个名字如何？”段川筠对着她眨眨眼。

　　陆照雪看了眼段川流，“就……就叫它流光吧。”

　　“流光？”段川筠道，“真是个好名字！”

　　段川筠意味深长的看一眼段川流。

　　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傻兮兮的带一点笑。

　　“川流在营中还有公事，我送你回城，这马……”

　　话语被段川流突兀打断：“阿姐！我记得你说过明天要去观音庙？”

　　“什……”段川筠一脸茫然的朝段川流看过去，只一个眼神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迅速改口。

　　“对，我明日是要去观音庙。”

　　陆照雪一心看着流光，没注意到姐弟两个在她眼皮子底下眼神交流。

　　“这么巧？明天我也要去，说不定还能遇到呢。”

　　“这马我待会儿叫人给你送到家里去，走吧，先上我的马，我送你回城。”

　　“好，谢谢筠姐姐。”

　　“段将军！改日再见啊！”

　　陆照雪朝段川流挥挥手，上了段川筠的马背。

　　路上，陆照雪问：“筠姐姐，你也去观音庙敬拜吗？”

　　段川筠本无意去观音庙，只是顺着弟弟的话说了，但她前几天去祝原的坟前看望他时，突然想起自己离开边城之前，曾去观音庙为他供奉过一盏长明灯，去看看也好。

　　于是她点点头，“对，去看一看我为亡夫供奉的佛灯。”

　　“……抱歉。”

　　马蹄声在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无比清晰，陆照雪坐在段川筠身前，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她呼吸一顿，然后笑着说：“傻丫头，你说什么抱歉的话？”

　　回到城里正是午时，段川筠把她放在酒肆门口，“原该请你吃一顿饭再走，但军中伙食粗糙，怕你吃不惯。”

　　“我先走了，明天见！”

　　说罢，不等陆照雪开口请她下马店里歇一歇，便骑着马走远了。

　　海东青远远的跟在高处盘旋。

　　“哎呦！小陆掌柜！你可回来了！”

　　“郝掌柜？”

　　陆照雪被吓了一跳，回身就见郝掌柜笼着袖子站在他家茶水铺子旁，满脸的焦急。

　　“小陆掌柜，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郝掌柜的茶水铺子生意一直不太好，陆照雪数次路过都只能瞧见寥寥几位客人，和一个靠着柜台打盹儿的小二。

　　但这铺子的店面却比江氏酒肆大了许多，大堂能摆开二十来张桌椅，还有后院，陆照雪虽没去过，但看这铺面，就知道后院也算不上小。

　　郝掌柜引着陆照雪进了自家茶水铺子，找了个僻静的座儿，招呼小二来上了一壶茶，才道：“我今日找小陆掌柜是……是……”

　　“郝掌柜有话直说便是。”

　　郝掌柜搓搓手，面露窘迫，“之前小陆掌柜不是找我打听过我这铺子的事情？”

　　“是，您不是说这店要开到六七月份去？”

　　“原是这样打算……但家中母亲忽然病重，怕是下月初便要回家去了。”

　　说罢，郝掌柜一脸愁容，连连叹气。

　　“我本不是边城人，只是娘子在此处，便跟着过来，这铺子也是岳父岳母留下的。”

　　“昨日一收到信，我便将内人，小女送至城门口，叫她们先回去，我留下处置完铺子便走。”

　　“事发突然，我便来问问小陆掌柜可能收下我这铺子？”

　　郝掌柜急着要银子，陆照雪察觉到他言语间的意思，问道：“郝掌柜不打算回来了？”

　　“不回来了，岳母岳父前些年就不在了，内人也愿意随我回家照顾母亲，所以我这铺子是打算卖出去的。”

　　陆照雪在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她原是打算先租下这铺子的，若是买……家里能用的银钱有些紧张。

　　郝掌柜见她迟迟不应话，便道：“咱们都是邻居，我才先来问问，若是小陆掌柜不急着要，明日我便找牙行去了。”

　　“您开个价，我明天下午给您答复。”

　　郝掌柜伸出一只手，掌心对着她，“五十两银子，这铺子加后院，还有这些家具，都归小陆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