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电锯人]不然，我们交易命运吧》海底积云

7、一瞬、注视、新同学

　　杏从床上醒来——其实应该说，她很早就醒了，听着屋外玛奇玛走动的声音，时而伴随着收拾东西的动静：轻微的开关抽屉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行李箱滚轮滑过地板时短暂的低鸣。声音有条不紊，与她记忆中实验室那些冰冷、迅疾的搬运声响截然不同。

　　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去向：玛奇玛在前几天和她提起，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上学。现在她应该是在帮自己收拾东西——今天下午自己就要被送过去了。

　　其实…她可以自己来的。

　　上学…

　　好陌生的话。

　　她在观测局就已经接受过知识教育，上学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这个词在她的认知里，与天文、地理、哲学等“知识模块”无关，关联的是更模糊的概念——教室、同龄人、制服。那本应是另一个平行世界里的生活。但现在，它成了她的“新任务”或“新安置点”。

　　但既然是培育像玛奇玛和姬野那样的人的地方，所教授的课程肯定和正常学生不一样吧。

　　她又在床上静静坐了一会，才起身去打开房门。

　　客厅里，那只熟悉的灰色小行李箱立在门边，旁边沙发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深色的衣物。杏走过去，制服只有棉布的气息。干净无温。

　　她又盯了一会，沉默拿起，重新回到房间中。

　　及膝的百褶裙，腰身有些空荡；诘襟式的上衣，领口挺括，衬得她的脖颈愈发纤细甚至尖锐。她站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人影，熟悉又陌生。

　　苍白的面孔，紫蓝色的眼睛，被规整的校服包裹着，透出一种格格不入的“扮演”感。这不是她，更像是一个被套进“学生”壳子里的、类似人类的观测体。

　　“杏。” 玛奇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不高，却清晰。

　　杏拉开门。玛奇玛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西装，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高专的校服可以按需微调，之后如果觉得不合身，可以提出修改。”

　　她的语气很平常，但视线扫过杏过于纤细的腰身和手腕时，金色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思量——这身强调线条的制服，反而更凸显了这孩子近乎病态的瘦弱。

　　来到公寓这两周，饮食作息虽规律，但长期实验造成的消耗，显然非几日可补。

　　她简单地向杏说明了咒术高专目前的人员构成：校长、几位老师，以及她即将插班进入的年级里，主要的几位同级生——包括那天在超市见过的三位。

　　“夜蛾正道老师作为班主任会负责你的主要事宜，就是上次为你做评估的那位。”

　　杏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裙摆粗糙的缝线。

　　玛奇玛领她在沙发上坐下。空气安静了几秒，她再次开口，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记住，在陌生的环境里，你的首要任务是观察和学习。分辨何时该沉默，何时可以相信自己的直觉。至于你的‘能力’……”

　　她停顿住，目光直视杏有些躲闪的眼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要学会分辨什么才是真正的‘万不得已’。”

　　这番话超出了简单的任务指令，更像是一种带着权衡的告诫。

　　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于是一种奇异的、近乎“家人”般的叮嘱感，让她冰冷的心绪泛起了略微的并非不悦的涟漪。

　　她看着杏紧张却认真点头的模样，补充了最后一句，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这里还是你的住处。周末或假期，你可以回来。”

　　杏猛地抬起头，紫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随即，一抹小心翼翼的微笑，让这单薄的脸染上生气。

　　她很快又低下头，但那瞬间的光彩，却被玛奇玛清晰地捕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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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波杏没有想到，玛奇玛会亲自送她。并非仅仅送到高专门口，而是直接领着她，穿过古朴肃静的校舍长廊，来到了夜蛾正道的办公室门外。

　　玛奇玛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上，带有明确归属和保护意味的姿态，稳定，却并不沉重。

　　办公室的门关着，但门外廊柱的阴影里，几道毫不掩饰的打量视线早已黏了过来。

　　五条悟倚着墙，墨镜后的视线兴味盎然；夏油杰站姿端正些，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思索；家入硝子则双手环胸，眼神平静地扫过她身上崭新的制服和脚边的行李箱。

　　白波杏立刻垂下头，盯着自己鞋尖前一小块光亮的地板，仿佛要将那里看出一个洞来。她能感觉到那几道目光，尤其是其中一道格外有穿透力的，让她脊背微微发僵。

　　玛奇玛仿佛没看见那三人，只是抬手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带着杏走了进去，却示意杏先在门外稍等。门在杏面前关上，隔绝了大部分声音，但五条悟几人并未离开，好奇的视线依旧时不时飘过来。

　　“Shiranami/白波……唔，嗯——”五条悟推了一下墨镜。“好像在哪听过，又好像没有，也许是哪个咒术师家族的。”

　　“稍微听夜蛾老师提起过几句，他之前去公安那边给这位新同学做了检测。”

　　硝子剥开了一颗水果糖，被五条悟夺过后她又重新再拿出一颗，“貌似是最近一次事件里的幸存者，身份有点特殊…”她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实验所里实验体呢。”

　　“哦——？”

　　“……嗯，感觉以后得小心翼翼地搭话呢。”

　　办公室内，玛奇玛与夜蛾的对话简洁而直接。她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修饰，“打扰了，夜蛾老师，我让杏在外面等候，这孩子的身份您也稍微了解一点，这次我就将全部交代清楚。”

　　她的目光扫过屋外，停顿一两秒才继续开口。

　　“国际超自然现象观测与应对组织‘统合观测局’的长期实验体，编号及具体项目未知，但确定经历过涉及恶魔契约或能量嫁接的高风险实验。她身上携带‘异常’的可能性极高，且精神状态不稳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倾向，情感反应迟钝但并非缺失。”

　　夜蛾正道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纽成一团。

　　真是要命……这样看来必须得让悟他们稍微和白波保持距离，这样看来，也许另一位同学还算是能和杏交流得上。

　　“杏的现阶段主要表现为对‘概率’或‘因果’的微弱干涉能力，代价表现为精神与生理的双重消耗。作为她的临时监护人及安全责任人，我希望高专能提供必要的监护、评估与适应性引导。有任何超出常规的情况，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门外，杏听不清具体的对话，只是不安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打开。玛奇玛走了出来，目光淡淡地扫过不远处依旧没离开的三人，那一眼并无威慑，却让五条悟撇了撇嘴，随后三人一齐移开了视线。

　　玛奇玛走到杏面前，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她。“里面存了我的号码，充电线在你的行李箱里。遇到无法处理或感到危险的事情，随时打给我。”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杏双手接过尚带一丝余温的手机，紧紧握住，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我走了。”玛奇玛说完，没有再停留，转身沿着来时的长廊离去，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而清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杏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里攥着手机，肩头似乎还残留着那一搭的重量。直到夜蛾正道的声音传来：“白波，进来吧。”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被夜蛾瞪了一眼，才懒洋洋地拉着另外两人离开了，但还是有一股目光，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视线感，让她颈后的寒毛微微竖立。

　　不像属于其他三人那种好奇或玩味，反而是一种更为专注、近乎灼热的凝视，仿佛要将她的轮廓烙印下来。

　　杏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朝着视线来源的方向——走廊另一侧的拐角阴影处——望去。

　　一个身影半倚在墙边。橙红色的长发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身材比杏略高，修长而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紧绷感。

　　她穿着一身与杏同款但似乎经过细微改动的深色制服，百褶裙下是笔直的长腿。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翠绿的瞳孔在阴影中显得格外幽深，此刻正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盯着杏，里面翻涌着一种杏无法立即解读的情绪——审视，确认，以及某种深沉的、近乎执念的东西。

　　四目相对的瞬间，杏的心脏莫名漏跳了一拍。

　　橙红发色女孩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让她下意识想后退，却又被钉在原地。

　　像火一样，太炽热了，这是她的第一印象，但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那样苍白的实验所里，会存在这样的火吗？

　　大概只是错觉。

　　没等杏细想，办公室的门开了，夜蛾的声音传来，那道橙红色的身影也在瞬间如同受惊的猫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拐角深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