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锚点（时墟病历:时间契约）》废神经

78、第74章：南极星岛 5 - 第四苦

　　追猎者踏着沉重的金属步伐，从雾中缓缓走出，每一步都让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的炮管再次凝聚能量，眼窝里的冷光锁定了拐角处的夕阳，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追猎者的攻击果然跟生前的死亡方式挂钩。” 夕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边喘气一边快速分析，“实验爆炸，就转化成了能量脉冲攻击。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应对方法，迟早会被它耗死。”
　　他不敢恋战，趁着追猎者重新凝聚能量的间隙，沿着楼梯快速向下跑。好在系统似乎给了一点缓冲 —— 追猎者在生成的最初几分钟，行动还有明显的迟滞，这让他有机会暂时避开攻击，先去处理 C-009 的订单。
　　——
　　C-009 号死亡舱的舱门滑开时，一股带着夜色的凉风扑面而来。
　　舱内不是机械空间，而是一条真实的城市小巷。狭窄的街道两旁，店铺的卷帘门紧闭，只有偶尔一盏路灯闪烁着昏黄的光，将地面的积水照得发亮。一个穿着蓝色外卖服的年轻人，正骑着电动车，哼着走调的歌，车筐里放着几份包装好的外卖，看样子是在赶最后一单。
　　前方几十米外的路口，一辆黑色小轿车正缓缓驶出，车灯的强光刺破夜色，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订单提示：2147 年，目标于此处遭遇车祸。】
　　【默认剧本：电动车未减速撞上疾驰汽车，目标头部重击地面，当场死亡，痛感指数：65。】
　　夕阳的指节瞬间攥得发白，终端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65” 这个数字像一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太清楚 65 的痛感指数意味着什么 —— 那代表着这个年轻人要在意识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颅骨碎裂的剧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怎么会设置这么高的痛感？” 他忍不住低声自语，目光落在操作终端上。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可调节参数：车速、电动车减速率、碰撞角度、目标意识状态、防护措施…… 每一项都关联着这场车祸的痛苦程度。
　　【警告：如与默认时间偏差过大，将生成 “时间断层”，转化为追猎者。】
　　系统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想 “改变车祸” 的念头。他不能阻止这场死亡，只能在规则范围内，让这个年轻人走得更轻松一点。
　　“至少…… 让你好过一点。” 夕阳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参数调节面板上。他没有改变车祸发生的时间 —— 那会触发时间断层；也没有试图让汽车减速 —— 那会偏离订单轨迹。他能做的，是在细节上调整：将 “碰撞瞬间意识清晰度” 调到最低，让年轻人在撞击前失去意识；又在电动车与汽车的碰撞角度上微调，让冲击点避开致命的头部，转而落在车身侧面；最后额外添加了 “局部麻醉性微波干扰” 参数，设定在碰撞前 0.2 秒自动施放 —— 这样一来，即便有细微的痛感残留，也会被瞬间麻痹。
　　终端很快弹出评估结果，淡绿色的文字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时间偏差：0.03 秒（可接受范围）】
　　【死亡结果：仍为当场死亡，符合订单要求】
　　【痛感指数：从 65 降至 8（轻微生理震颤）】
　　“就这样吧。” 夕阳指尖轻点【确认执行】，眼前的场景瞬间活了过来。
　　年轻的外卖员还在哼着跑调的歌，电动车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他大概是想着送完这单就能回家，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完全没注意到前方路口驶出的黑色轿车。
　　距离碰撞还有 3 秒时，夕阳的目光落在外卖员头盔上 —— 那是个有些旧的头盔，边缘还沾着上周暴雨留下的泥点。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工作时，为了赶时间穿梭在城市街巷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碰撞前 0.2 秒，那道肉眼不可见的微波干扰准时生效。
　　外卖员的歌声戛然而止，头轻轻歪了一下，意识像是被温柔地按下了暂停键。下一瞬，电动车与轿车轰然相撞，金属变形的尖锐声响在寂静的小巷里炸开，外卖盒被甩到半空，热乎的饭菜撒了一地，香气混着雨水的味道弥漫开来。
　　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订单 C-009 执行完成。】
　　【死亡凭证已生成。】
　　冰凉的方块落在掌心时，夕阳又看到了一段人生切片：外卖员为了赶时间闯红灯，被顾客骂 “送太晚” 时低声道歉，却在转身时给对方多放了一双一次性筷子；他在雨夜里摔倒电动车，自己膝盖擦破了皮，却先去扶被撞倒的老奶奶；他给楼上独居的老奶奶送外卖时，总会多带一盒热粥，说 “奶奶您趁热吃，不用加钱”……
　　这些细碎的、普通的瞬间，拼凑出一个平凡却温暖的人。夕阳握紧死亡凭证，指尖微微发烫：“至少，我帮你把最后一程的痛苦，减到了最少。”
　　舱门外突然传来沉重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能量脉冲的滋滋声 ——B-042 号追猎者已经追过来了。
　　夕阳不敢耽搁，转身就往舱门外跑。刚踏出舱门，就见一道橙红色的能量脉冲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狠狠撞在对面的舱门上，金属舱体瞬间被熔出一个大洞，火星四溅。
　　“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翻身滚下楼梯，躲到一层平台的金属立柱后，快速思索对策。追猎者的攻击虽然猛烈，但移动速度不算快，只要能找到它的弱点，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他悄悄探出头，目光落在追猎者胸口的订单投影上 —— 那是它能量最集中的地方，或许也是弱点所在。可怎么才能靠近？追猎者的炮管正对着他的方向，稍有动作就会被锁定。
　　就在这时，头顶的巨钟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新的订单提示音响起：
　　【第二轮订单激活：D-012（高空坠落）、E-035（心脏骤停）、F-078（触电身亡）】
　　【倒计时：10 分 00 秒】
　　“又来？” 夕阳咬牙，一边要躲避追猎者的攻击，一边还要处理新的订单，稍有不慎就会逾期。他快速扫过三份新订单，D-012 的高空坠落和 F-078 的触电身亡都属于高风险类型，只有 E-035 的心脏骤停相对可控。
　　“先处理 E-035！” 他做下决定，趁着追猎者重新凝聚能量的间隙，朝着 E-035 对应的舱门狂奔。
　　可追猎者显然不想给他机会，几道能量脉冲接连袭来，在他身后炸开，巨大的冲击波将他掀飞出去。夕阳重重摔在地板上，胸口的时间身份卡发出一阵刺痛，像是在提醒他 “再受伤就危险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腕上的时间延缓装置还在冷却中，只剩下最后 30 秒。“再等等……” 他靠在舱门边，看着追猎者一步步逼近，眼窝里的冷光越来越亮。
　　冷却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夕阳猛地按下装置。
　　透明的结界再次展开，追猎者的动作瞬间变慢。他抓住这个机会，沿着楼梯快速向上跑，E-035 号舱门就在前方不远处。可就在他即将抵达舱门时，结界的时间到了。
　　追猎者的炮管再次锁定他，橙红色的能量脉冲在炮口凝聚 —— 这一次，他避无可避。
　　“拼了！” 夕阳突然转身，将手中的 C-009 号死亡凭证朝着追猎者扔过去。凭证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挡在追猎者的 “脸” 前，投影的光芒暂时挡住了它的视线。
　　就是现在！
　　夕阳纵身跃起，踩着楼梯扶手借力，像一道闪电般冲向追猎者。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从舱门边缘拆下来的金属碎片，对准追猎者胸口的订单投影狠狠刺去！
　　“滋啦 ——” 金属碎片刺入能量核心的瞬间，追猎者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橙红色的能量脉冲瞬间紊乱，炮管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它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金属骨骼一块块脱落，最后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碎片。
　　【B-042 号追猎者已销毁。】
　　【获得订单碎片×1。】
　　夕阳落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手臂被能量余波灼伤，火辣辣地疼。他捡起地上的订单碎片，那是一块带着焦黑痕迹的透明晶体，里面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
　　“三片碎片能合成虚假订单…… 现在才一片，还差得远。” 他将碎片收好，转身冲进 E-035 号舱门 —— 倒计时已经只剩 3 分钟了。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地狱循环。
　　每小时激活三份订单，他必须在十分钟内做出选择：优先处理非暴力死亡订单，尽量减少怨念值；遇到高风险订单时，就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参数，确保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追猎者出现时，他要一边躲避攻击，一边寻找反击机会，有时甚至要冒险用身体吸引火力，才能找到销毁追猎者的机会。
　　他的防护服被能量脉冲烧出了好几个洞，手臂和小腿上满是擦伤，胸口的时间身份卡也多了几道裂痕。但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判断越来越准，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能在激活订单的瞬间就规划好执行路线。
　　他为心脏骤停的老人调节了最温和的心率衰减参数，让老人在睡梦中平静离开；他给触电身亡的电工设置了 “瞬间麻痹”，让他在失去意识后才接触电流；他甚至为高空坠落的建筑工人调整了坠落角度，让他落在相对柔软的缓冲区域，痛感指数降到了个位数。
　　每完成一份订单，他都会看到一段人生切片，那些平凡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像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他渐渐明白，这座时间殡葬馆不是冰冷的 “死亡工厂”，而是在为无数普通人的人生，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当他执行完第 107 份订单时，手中已经攒了九片订单碎片，合成了三份虚假订单 —— 这是他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攒下的 “保命符”。
　　殡葬馆的巨钟缓缓停在第 107 个刻度，整个大厅的光线突然变了。
　　冷白色的灯光渐渐染上一层灰金色，像是日落时分的余晖，温柔地笼罩着整个空间。中央控制台从地面缓缓升起，屏幕上只显示着一份订单，淡金色的光晕将它包裹，透着一种神圣而沉重的气息。
　　【终极订单：编号 Z-000】
　　【时间：2077-08-07】
　　【对象：蔺夕阳】
　　【身份：前任时间殡葬馆管理员】
　　【死亡方式：主动注销时间身份卡，于管理员座椅上安眠，时间线归档。】
　　夕阳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大脑像是被惊雷劈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一份订单的对象，竟然是未来的自己。
　　“原来我以后，真的会来这里上班？” 他苦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上 “前任管理员” 几个字，忽然觉得有些荒诞。
　　终端旁弹出一行小字：【本订单由目标本人于 2077 年主动申请登记，允许由 “过去版本的自己” 执行。】
　　【终极规则：执行本订单，将生成最终死亡凭证，可退出试炼并获得死苦碎片；拒绝执行，所有未清算追猎者将同时激活，锁定您为唯一目标，直至撕裂您的时间身份卡。】
　　“所以，要么我亲手送未来的自己离开，要么被一群追猎者撕碎身份卡？” 夕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忽然觉得未来的自己还挺 “狠心”，竟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是否查看 “管理员留言”？】
　　【是 / 否】
　　他没有丝毫犹豫，点了【是】。
　　屏幕上的订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投影。一个穿着深色防护服的男人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那是时间殡葬馆管理员的专属座椅。男人的头发里掺着几缕银丝，眼角有明显的细纹，防护服的边缘磨损得厉害，胸口的时间身份卡已经有些褪色，但上面的 “蔺夕阳” 三个字，依旧清晰。
　　“嗨，年轻的我。” 投影里的男人抬眼，目光穿过屏幕，像是真的看到了夕阳。他的笑容里带着疲惫，却又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如果你能看到这段留言，说明你已经执行完 107 份订单了。”
　　夕阳的心跳骤然加快，他看着投影里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后的人生。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骂我，觉得我把自己的死亡变成订单扔给你，很不负责任。” 未来的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扶手，“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时间线的闭环。如果我不主动申请这份订单，等我意识滞留变成追猎者，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你在执行订单的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吧？” 未来的他语气变得认真，“我们不是在‘杀死’谁，而是在帮他们完成时间线里早已注定的终点。那些普通人的人生，那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需要有人为它们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我当了很多年的管理员，执行过无数份订单，见过太多人因为害怕死亡，意识滞留变成追猎者，最后落得个被撕碎的下场。”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时间雾层上，带着一丝怅然，“我不想变成那样，更不想让你面对那样的我。”
　　“你比我年轻，比我更清楚‘痛苦’是什么滋味。” 未来的他看着夕阳，眼神里满是期许，“你会为老人调节镇静参数，会为外卖员减少痛感，会为每一个陌生人的人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所以，我把我的终点，托付给你。”
　　投影里的他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的时间身份卡上，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珍宝：“2077 年的那天，我坐在这张椅子上，看着最后一份订单执行完成。我知道，我的时间到了。我注销身份卡的时候，没有害怕，只有平静 —— 因为我知道，未来的你，会带着我的责任，继续走下去。”
　　“别担心，执行我的订单，不会有痛苦。” 他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夕阳，“就像你为那些陌生人做的一样，帮我按下‘下班’键，好吗？”
　　投影渐渐淡去，屏幕重新回到终极订单的界面，【执行？】的提示在眼前闪烁。
　　殡葬馆里安静得可怕，连齿轮转动的声音都消失了。夕阳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时间身份卡，上面的裂痕还在，却像是在提醒他，每一次的挣扎与坚持，都不是徒劳。
　　他想起了 017 号舱里的老人，想起了 C-009 号的外卖员，想起了那些在他手中平静离开的普通人。他们的人生或许平凡，却都值得被温柔对待。而未来的自己，也值得一个体面的终点。
　　“好，我帮你。” 夕阳指尖落在【是】上，没有丝毫犹豫。
　　整个殡葬馆突然震动起来，所有还在运转的齿轮缓缓停下，那些散落的追猎者碎片，渐渐失去了能量，变成了毫无生气的金属块。中央控制台前，缓缓浮现出一张管理员座椅，未来的蔺夕阳就坐在上面，双眼轻闭，像是睡着了。
　　夕阳握着从舱门拆下来的金属碎片，一步步走近。未来的自己脸色平静，没有丝毫痛苦，胸口的时间身份卡，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谢谢你，未来的我。” 夕阳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碎片对准身份卡，轻轻划下。
　　身份卡裂开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声响，只有一道柔和的光，从未来的蔺夕阳胸口流出。那道光照亮了整个大厅，沿着齿轮、管线、轨道，流向每一扇死亡舱，最后慢慢融入时间雾层，消失不见。
　　【终极订单执行完毕。】
　　【管理员蔺夕阳（2077 版本）已完成时间线归档。】
　　【死苦碎片生成中……】
　　地面缓缓裂开，一块奇特的金属卡片浮了上来。它比普通的时间身份卡厚，边缘刻着细密的齿轮纹路，一半漆黑，一半银白，中间的裂痕被柔和的光芒缝合，像是将过去与未来，紧紧连在了一起。
　　【死苦碎片：死亡不是清除，而是归档。】
　　夕阳伸手拿起碎片，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之前击败精英追猎者获得的时间结晶，从他的口袋里飞出，自动嵌进碎片中央，晶体里的齿轮与碎片边缘的纹路咬合，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像是时间的回响。
　　碎片轻轻一闪，一道微光钻进他的胸口，落在时间身份卡上。那些原本的裂痕，渐渐被光芒覆盖，最后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细小的齿轮纹路，像是一枚勋章，刻在了身份卡上。
　　他知道，自己终于明白了 “死亡” 的意义 —— 不是恐惧，不是逃避，而是对时间规则的敬畏，是为每一段人生，画上一个体面的句号。
　　殡葬馆开始解体，机械、舱门、轨道，都被柔和的光芒包裹，一点点拆解，重新化作时间雾层，消失在虚空之中。最后消失的是那座巨钟，钟针停在第 108 个刻度，像是在宣告这场试炼的结束。
　　【八苦试炼进度：4 / 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