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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39章:重返台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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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夕阳的身体从纯白无瑕的空间里重重跌落,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昏黄的灯管吱呀作响,发出间歇性的电流声。四周的铁门一间间紧闭,走廊深处传来低低的嘶吼与喃喃。
蔺夕阳缓缓坐起,掌心还在微微发麻。他这是回到了台城A级医院·精神病防治中心。他抹掉额角的冷汗,指尖下意识触碰怀表。屏幕一闪而逝,只留下冷冷的提示:
【副本已终止】
【坐标链路:完成】
“所以……昭雪在2295,而我,被送回这里。”
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意。
铁门吱呀一声,一道消瘦的身影探出头来。
是王小刚。他靠在铁门口,目光闪烁,低声招呼蔺夕阳:“过来,别让摄像头看见。”
夕阳犹豫片刻,还是顺势挨过去。铁门后散发着霉味和汗酸,王小刚的声音压得极低,“你回来了?这里是什么路子,他们让你扮演什么。”
“什么意思?”蔺夕阳很疑惑。
“你知道么,这里很多人——名字不对。”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掌心划了几道,仿佛要把线索刻进去。
“有些人,本来是从‘魔都高级疗养中心’送来的。到了台城医院,病历换一份,名字也换一个。人还是那个人,档案却不一样了。”
蔺夕阳屏住呼吸。
“为什么要顶替?”
“为了干净。”王小刚的嗓音像铁锈,“上面要的是模范档案——那些‘顺从’的病人,就换个身份,白天接受脑电教育,晚上穿着整齐,送去酒店会客。然后,他们的家属收到的消息,是:‘病情大有好转。’”
“会客?”夕阳冷声追问。
“呵,”王小刚低笑一声,“其实就是给某些‘投资人’看的,把人类驯化成最听话的样子。会笑,会点头,会回答训练好的台词——就像个被格式化的程序。”
昏黄的光线下,王小刚的眼神突然透出一丝清明。
“你以为这是医院?错了,这是流水线。白天脑电图,晚上做模版。谁要是抵抗,就被打上‘精神异常’的标签,彻底锁死在病区。”
蔺夕阳心口微微发凉,指尖不自觉地收紧。父亲的死,或许也埋在这条链条里。
“那疗养中心呢?”他低声问。
王小刚沉默片刻,忽然咬牙:“疗养中心是上面的‘源头’。来的人,身份更干净。高层、科研员、甚至学生,都可能被送进去。谁还活着,谁被换掉,我们从来不知道。”
夕阳盯着他,低声:“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王小刚苦笑,露出一口黄牙:“因为我送过人,也会过客。那时候还不懂……我亲手签过字。结果,家属收到的骨灰盒,连名字都对不上。”
走廊尽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安保巡逻接近。
王小刚立刻缩回铁门后,声音急促:“小兄弟,你要活着,就别被按在这条链子里。能走,就走。”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气依旧压抑得像裹了一层湿布。
蔺夕阳倚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跳声敲打耳膜。一切串成一条冰冷的锁链,紧紧勒住他的思绪。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精神病区。作为“普通病人”,他迟早会被塞进流水线,变成另一个空壳。
必须离开这里。
第二天清晨,广播里传来例行的点名。护士推来巡查单,冷冷念出几个名字。
“蔺先生,今天安排 CT。”
夕阳低下头,眼神藏在阴影里。
机会来了。
CT 室的灯光冷白刺眼,空气弥漫着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气味。
技师麻木地吩咐:“脱下上衣,躺好,别乱动。”
他躺上检查床,怀表在衣袖里轻轻震动,像提醒他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扫描开始,冷冰冰的光束在他身上扫过。
蔺夕阳闭上眼,脑海里回放父亲留下的笔记:
——“模拟症状,而不是疾病。”
这是他在阁楼电路图中找到的那行字。
手指轻轻拨动怀表边缘,微弱的电流透过生物电贴片,精准刺激胃部的神经节点。
一阵钝痛袭来,他的肌肉本能地收缩。
扫描仪发出低沉的嗡鸣。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可疑阴影:胃部区域】
技师皱了皱眉,调出影像,眉头更紧了:“……怎么会有阴影?”
他迅速在表单上做记录,转头喊道:“需要进一步会诊,这个病人不能继续留在精神病区。”
夕阳心口一沉,却装作一脸茫然:“怎么了?我……很严重吗?”
“规章就是规章。”技师的声音冷淡,像在宣布一份判决,“这种情况必须转诊,精神病区不再负责。”
当护士推来新的转院单时,夕阳悄悄攥紧拳头。
怀表屏幕闪了一下,亮出冷冽的字迹:
【路径解锁:实验室】
他抬起头,目光冷静而坚定。
在被送离精神病区之前,他还有一个地方必须去——父亲的实验室。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像病人虚弱的呼吸。推车的车轮在瓷砖地上摩擦,发出吱呀的声响,护士目光麻木,手里晃着病历夹,像例行公事。
“胃……实在太痛了。”
蔺夕阳低声开口,嗓音沙哑,像是真的忍不住。
护士烦躁地蹙眉,本能想呵斥,但监控探头就在头顶,她最终只丢下一句:“快去快回。”
夕阳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岔道的阴影里。背影融入黑暗,像从监狱的网格里蒸发掉。
怀表在手腕上震动了一下,冰凉的光芒渗出屏幕。
【实验室坐标 →前方三十二米】
他屏住呼吸,沿着几乎废弃的走廊前行。铁门生锈,墙角的通风口里传来风声,带着一股金属腐败的气息。走到尽头,他推开那扇贴着“封锁”标识的厚门。
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仿佛在抗议。
里面是一间沉睡已久的实验室。
昏黄的灯管只亮着一半,研究台落满灰尘,电缆像枯萎的血管垂挂在墙壁上,玻璃器皿里残留着暗褐色的沉淀。空气中混杂着铁锈、药水和陈年潮气的味道,让人呼吸发紧。
夕阳的目光一瞬间钉在桌面角落。那里静静躺着几本纸质笔记本,封面已经卷曲,墨迹却依稀可辨。
他伸手拿起其中一本,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封皮上,熟悉的字迹烙印般扎进眼睛:《痛觉锚点实验》。
他翻开第一页。纸张脆弱,像一碰就要碎。
墨迹却清晰得刺目:
“记忆不是固态。唯有痛觉能穿透清洗,成为锚点。
若要抵抗系统抹除,必须找到情感变量。
——L.X。”
夕阳喉咙发干,呼吸不自觉地急促。他翻到下一页,却几乎被那一行字刺痛眼睛:
【双线死局】
【子节点:夕阳】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父亲,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子节点……是我?”
他低声呢喃,指尖无力地沿着纸页划过,胸口钝痛得像被硬生生攥住。
就在此刻,怀表忽然剧烈震动。
屏幕骤然亮起,一条冰冷的进度条开始缓缓攀升:
【格式化进程:65%】
夕阳一愣,下一秒,空气被撕开——实验台上方浮现出模糊的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