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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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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个极度空虚的时候,我曾有一个朋友,叫罗大左。这个名字和罗大佑只有一字之差,左右之别,而这一左一右造成的结果是,罗大佑是家喻户晓的歌星,罗大左则只是个贩卖倒版光碟的,其实二人职业都接近娱乐圈,只可惜等级差了好几个档次。
我和罗大左是在大学里认识的,罗大左是历史系的,专攻考古 。他那时意气风发,志向远大,连座右铭都是:“我左眼是时间,右眼是空间,双眼加在一起,就足以探寻整个历史。”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正是罗大左使我感觉到这个世界还有希望。罗大左常对我说要好好保留现在的一切啊,说不定千百年后这些东西都是古董了,古董知道吗,值大钱啊……我似懂非懂的听他说了若干次后觉得这话他妈的太对了,只不过等千百年后这些玩意儿真成古董了我还有没有命去享受是个问题,值得科研系的认真研究一番。
故事发生的时候罗大左已经快三十了,此时罗大左仍未结婚,身材消瘦,整日无精打采,走器路来摇摇晃晃,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感觉,而事实证明这种感觉使罗大左在卖倒版光碟的时候得到了很大的益处,因为普遍的正常男人只要一看罗大左这副熊样就大致能猜出他卖的是个什么东西了……那时罗大左和我每次见面照例都要下棋,而每次下棋前罗大左总要先唉声叹气数遍,以表示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但在我看来总觉得他仿佛死了亲爹一样,当他死了若干次老子之后,我一见他连唱歌都能唱成:“总是一副纵欲过度肾亏的样子……”
罗大左当时养了一只猫,也就是整个故事出现次数不多却至关重要的角色。此猫全身灰白,甚得罗大座宠爱,以至于到了后来,甚至出现了猫不离身的局面。罗大左给此猫起名“莎莎”,每天专门给猫买鱼和牛奶,洗澡数次,简直把此猫当成亲爹一样供着,使我常常怀疑幼年丧父的罗大左是把此猫认成他老子转世了还是怎么着了。罗大左当时就养成一个习惯,就是把猫放在肩头上和我下棋,而我素不喜猫,心中厌烦无比。直到今日我还没弄明白这猫是公的还是母的。通常情况是下到一半时罗大左已经胜券在握,此时他就开始逗他的猫爹,一会儿说莎莎真温顺一会儿说莎莎真乖,而最肉麻的一句则是哎呀莎莎我今天能赢全是因为你呀……我每每听到此句是总是泛起一种想吐的感觉,同时开始憎恨这只对于罗大左来说比亲爹还亲的猫来。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开始琢磨该怎么把这该死的猫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而这个时候,那只该死的猫仍以一种永恒不变的姿势卧在罗大左肩上,并以一种奇特的眼光注视着我……最后罗大左一拍桌子,说,大海,你输了。
下面顺便介绍一下我的情况:我上大学时读的是中文戏,和那时一切傻X一样爱好文学,并一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有才华的。我那时特别擅长在众女生面前哗众取宠,并且总是想尽办法来引起美女的注意。而许多次我都做到了,美女开始注意我了,并一小堆一小堆的凑在一起议论:“听说了吗?就是这个大海,中文系的神经质……”大海是我的外号,它的起因是我在大一那会儿曾不知在哪本杂志上看了一首诗,诗的内容就是:“啊!大海啊!好大的海啊!你他妈的好大啊!”我看了这首名为“大海”的诗后觉得这诗写的真他妈的好,一时起了私心,把这首诗抄下来后施展我哗众取宠的本事四处宣扬说这是我的新作。结果是正在众人惊叹不已而我春风得意之时,一个长相奇丑无比的女生说她在某本杂志上见过这首诗,之后引起的后果是一伙长相奇丑的家伙一见我就喊:“大海啊,你他妈的好大啊!”于是“大海”一词就自然而然的成了我的外号,并不径而走,成为当年那所大学里最流行的词汇。
而此事对我的影响是,我开始奋发图强,立志要真正的走进文学。大学毕业后,我果真走进了文学,在当地最大的一家书店里当了店员。
那天罗大左带着他的猫爹突然找到我,居然没有和我下棋,而且举止怪异,像憋尿似的来回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最后一屁股坐下,神秘的说:“大海,我们要发财的了!”他说这话是两只深陷眼窝里的眼珠不停放光,很显然心中是异常激动狂喜。而我被他吓了一跳,当场就傻眼了。然后罗大左开始讲述他的宏伟的发财计划,他先是弯下腰,好让他肩上的猫爹也能听清楚……然后他略带兴奋的说:“是这么回事。我有一朋友叫张雷锋,是搞房地产的,很有钱。我昨天在他家里看到了一只唐朝的青瓷花瓶,这花瓶属于官窑,如今十分稀有罕见,在市面上大概值几百万呢!”他说到此处时停顿了下来,好让我有时间消化如此庞大的数字,也好看我的反应。
而我想了一会,觉得不太明白。然后我略带疑惑的问:“可这花瓶不是人家的吗?和咱俩有什么关系?”
罗大左正在摸他猫爹的猫背,听我这么问,居然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我那朋友根本不知道这花瓶的价值,他还说这花瓶是假的,是他花了十几块钱从小贩那里买来的。”说完这句话后,罗大左不禁面露得色。他接着说:“我本来是打算花点钱跟他买的,后来一琢磨吧,我和他还比较数,要是这样做的话,以后万一他知道了,见面就不好说话。大海,所以我的意思吧,是我介绍你和他认识,然后由你出面把那花瓶买来,我来找买家,卖得的钱,咱哥俩儿平分,怎么样?”
我大海本是个头脑简单之人,一听事情如同我大脑一样简单,继而想到马上就要发财了,差点幸福的晕了过去,恨不得这就去把那花瓶买来,哪还有不同意之理?
于是我和罗大左一拍即合,用了一个小时商量了具体方案,然后我们一起憧憬那即将到手的几百万,生活顿时变的美好起来。罗大左仍是干瘦的竹竿式的坐着,我想大左你真他妈的太够义气,就凭你把如此好事告诉兄弟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你是多么够义气啊。而且连那只猫也不那么讨厌了,猫的两眼不时放出神秘的绿光……
第二天,这个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过的他妈的太爽了。因为整个计划实施的非常成功。上午,我先是在罗大左的介绍下认识了那个叫张雷锋的家伙;然后到了晚上,我和罗大左一起到张雷锋家做客,张雷锋的家那才叫好,简直他妈的太好了,整踵房子装修的金碧辉煌就像是宫殿一样。这时我就想用不了多久老子就发了,也一定要有一座这样大这样好的房子。接下来,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发现那个罗大左事先告诉过我地点位置的古董架,然后我装作无意中看到了那个花瓶,并且很虚伪的说哇这花瓶真漂亮呀一定很值钱吧,张雷锋连忙说这个是假货,才十几块钱。于是我当场掏出二十块钱说这花瓶就卖给兄弟了吧,张雷锋的表情很异样,也可以说很丰富,我后来猜他当时心里一定在想我和你认识才多点时间啊,你他妈的是谁兄弟啊。张雷锋略为尴尬的说你要就拿去吧,还给什么钱呢。而我坚持非给钱不可{我和罗大左事先研究的决定,为了避免日后发生意外,这二十块钱是说什么也要给的},张雷锋拗不过我,无奈只好收了……
从张雷锋家里出来后,我和罗大左都是异常兴奋。我们轮流抬着这只平时一只手都可以轻松提起的花瓶,惟恐它有半点闪失,这只花瓶在此时成了我们的生命。我们像保护老祖宗一样把花瓶放到了罗大左家的保险柜里,这时罗大左提议先预祝一番,我欣然同意。
由于天色已晚,我们就在罗大左家的冰箱里找到了一扎啤酒喝了起来。一瓶酒下去后,酒量不佳的罗大左就开始激动起来,干瘪的脸上泛着难得的红晕,两只眼珠放起了如同他猫爹的猫眼放的绿光……后来我也醉了,我说大左你他妈的太够义气了,整个事情都是你策划的,你出力最多,你还不肯多占,和我平分,我真过意不去呀。我看干脆等把花瓶卖了,你占七成,我只要三成就够了。
罗大左马上愤怒起来,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不是兄弟嘛,我怎么会跟你计较谁多谁少呀。
我忙说是是,算我这话没说过。罗大左脸上的怒色才平息下来。我就想,大左真是太义气了,这才是好兄弟。
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中午了,我发现我头疼的厉害,一时也弄不清昨晚是怎么回家的了。但这都是小事,我此时心里只有那只花瓶,正当我准备打电话给罗大左的时候,罗大左给我来了个电话,告诉我出手这只花瓶的事已经有眉目了,要我马上去他家。
于是我立刻飞奔到罗大左家。此时罗大左正和他的猫爹吃午饭,他见我果然来的飞快,立即热情的邀请我一起吃,我趁机问他花瓶有没有人买,出价多少一类的问题。结果罗大左果然没有辜负我的希望,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激动的说,有买家了,出三百万。
我一听这话顿时感觉窒息起来,天哪三百万,而我将得到其中的一半,也就是一百五十万,这是个什么样的数字呀,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到书店上班了,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住在面积不到二十平方的鸽笼了,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吃泡面这种东西了……我此时就差鼻孔往外冒泡了,连忙追问卖了没有。罗大左点点头说:“今天早上对方已经验过货了,价钱也谈好了,就是三百万。不过对方没带那么多现金,我和他们说好明天上午九点准时会面,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然后罗大左又指着桌上一个油纸包书说这是订金。
我一看这油纸包鼓鼓的,很厚。忙问多少钱。
罗大左伸出食指,故作漫不经心的说:十万。他说出这个数字时已经掩饰不住笑意,瘦黄的老脸上也有了光泽。
而我几乎是在听到这个数字的同时,双手已经麻利的打开了这个油纸包,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张另人眼花缭乱的可爱的百元钞票。然后我在注视了这些钞票若干秒后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并且笑的不能自己,而这笑带动了罗大左那张干瘪的脸上孕育已久的笑意,罗大左也终于笑了起来,他这一下还吓了他猫爹一大跳,一时间搀和着猫叫声的笑声大作。我们就为了这十万块钱傻笑了整整五分钟,并且一致认为,这笑是值得的……
下午我回到书店,摆出了曾经不只演练过多少遍的自以为最酷的姿势,然后在众多女同志整齐的目光注视下,宣布我抄了老板。
晚上,我和罗大左决定到本市最大的一家“天堂”□□去爽一晚上,而且希望最好是能一晚上把这十万元花光。于是傍晚七点钟左右,我和罗大左准时乘坐一辆租来的奥迪A6到达“天堂”□□,七点四十五分,我和罗大左同时出现在了“天堂”□□的贵族套间里,并且在疯狂购物玩的尽兴之后生平第一次吃到了鱼翅燕窝以及一大堆叫不上名字却贵的要死的东西。然而颇为扫兴的是,我和罗大左一致认为这些贵的要命的东西其实还不如王记狗肉馆的红烧狗肉和湖南辣子鸡好吃,一瓶人头马显然也无法和一瓶二锅头相提并论。
这时罗大左已经有点玩疯了的感觉,他很快想出了新项目:召俩儿小姐来玩玩。召小姐就是召妓,我大海不擅此道,自然全凭大左大哥做主。于是罗大左亲自出马去找“天堂”□□的老板,而我则一边躺在舒适无比的床上听新买来的MP3一边幻想即将发生的美好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罗大左各自从房间里出来后,相视而笑。罗大左经过一夜大战后,此时显得更加疲惫,绝对的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而且是货真价实的……我见到罗大左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的太舒服了。而我的罗大左大哥说的话只比我多了两个字,却更直接了。因为他是这么说的:
“妈的□□太舒服了。”
此话使我对罗大左大哥的认识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里简单说明一下,我数度称罗大左为大哥纯粹是因为感激他带给了我许多美好的东西,此称呼和我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无关。当然我也不是说我和罗大左之间的亲密程度还不足以称兄道弟,只是我一直总觉得和一个以猫为爹的病态{或者说是变态}的家伙称兄道弟实在有愧先祖。
从“天堂”□□出来后,我们利用吃早饭的空隙简单算了一下帐,结果是算出昨晚一共花了四万三千块钱,而这笔钱大致是花在购物订房吃饭娱乐和召小姐五件事上了。于是罗大左无限感慨的说了一句:“花了这么多,昨晚没带上莎莎太可惜了。”这时他眼里又一次放起了猫一样的幽暗的绿光,我心里颇有不满:大左大哥对兄弟讲义气,干吗还要对一只猫讲义气?难道你不知道即使昨晚你的猫爹真来了,也只会吃喝而已,难道它还会玩别的,还能召小姐……
吃完早饭,我看了看表,想起了更实际的问题,提醒说,快九点了,咱们回去准备准备吧。罗大左也看了看表,点头说,有道理。然后我俩相视一笑。其实这时候还不到七点,离九点还差两个多小时,但我们已经迫不及待了,而且一致傻呼呼的认定,前途将会是美好的。
我们回到罗大左家后才发现时间尚早,而且两个人都不知该干些什么。干等了一会儿后,我觉得无聊透顶,就提议说要不咱们欣赏欣赏那只花瓶吧。罗大左干坐了半天,兴致极高却无事可干,欣然表示同意。
我们小心翼翼的把花瓶从保险柜里取出放到圆桌上,然后我和罗大左分站圆桌两侧,开始欣赏。由于我大海并不是历史系的,更不是研究考古的,所以看了一阵没发现这花瓶有啥特别之处后也就有些厌烦了;而罗大左则不一样了,此人不愧是考古方面的奇才,只见他目光专注的围着花瓶乱转,时而抚摸花瓶上独特的血红条纹,时而轻轻敲击花瓶的某处……这时我们仍丝毫没感觉到不祥之事来临前的气息。罗大左的猫爹,也就是我一直没分清楚公母的名叫“莎莎”的猫,它此时已经对罗大左和花瓶的过分亲密产生了极大的不满情绪,开始不安分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罗大左似乎是被这花瓶给触动了心底的某些东西,他欣赏的越发投入了。而我被罗大左这种状态感染,也重新打量起了这只花瓶,这只花瓶大约半米高,颜色半青半白,周身布满了血红条纹,单从美学的角度讲,这只花瓶实在算不上好看,即使只是用来摆设,也会因为太旧了而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总而言之,我看来看去,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这只花瓶就是一个陈旧难看的家伙,如此而已。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了一个我们始料未及的意外。这意外的过程十分简捷,但却造成了一个极其严重而且糟糕的后果。因为当时的情况是:罗大左的猫爹终于再也忍受罗大左和花瓶的过分亲密,从罗大左肩上一跃而起,然后准确无比的将花瓶扑倒,这一刹那的动作之快,以至于我和罗大左谁也没反应过来,便听“啪”的一声,花瓶掉在地上打了粉碎……
我和罗大左顿时呆若木鸡般的征住了。若干秒后,罗大左首先打破了僵局,猛的一个箭步冲上去毫不留情的把他的猫爹一脚踹开,然后带着哭腔喊:“我的花瓶!”而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下来我们又是一阵沉默。大约五分钟后,我和罗大左终于稳定住情绪,并冷静下来商量怎么办。我先是强行压住对那猫的愤恨,提议说要不我们跟对方说不卖了,然后凑四万三千块钱再加上剩下的五万多,把订金还给人家。罗大左哭丧着脸摇头说不行,我和人家签了约的,不卖就是违约,订金就得按原来的三倍赔偿,也就是三十万。三十你要我上哪凑啊。
我听到这个数字后顿时傻了眼,然后我又提了几个建议,均被罗大坐否决。最后我无奈的问:“对方要不要花瓶碎片啊?”
我这句解嘲的话此时在罗大左耳中变成了一句蠢话。罗大左马上说,你他妈的要碎片啊!然后他又气急败坏的指责我不该提议看这只花瓶,结果坏了大事。
我一听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我操!他妈的要不是你的宝贝猫,哪来的这事?”
罗大左心中有愧,底气不足。他见我发了火,忙说算了算了,事到如今咱也别互相埋怨了,先想想办法。
我心想也是,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结果一看表,顿时绝望。我有气无力的说,别想了,这都八点半了,来不及了。然后仿佛要死了语气,顿了顿又说,大左大哥,这事只怪咱俩运气太差,不过你给兄弟的好处我是会记住的……
罗大左本来还在冥思苦想,试图找到解决办法,结果一听我这么说,也顿时绝望起来。他此时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他那只闯了祸的猫一样,蜷缩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再也没有了两个小时前说“妈的□□太爽了”时的豪情壮志……我又看了看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居然不知不觉又过了五分钟。而此时的情景,使我觉得我们像两个等待枪毙的死刑犯似的。
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我们应该由绝望转为彻底无望了,但有句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俗话说的太妙了,由于罗大左突然间的灵机一动,竟然使这件事情又有了一线生机。
当时罗大左沉默了好一阵子,我都以为他要不朽了时候,他却猛的一抬头,说,有办法了,咱弄个假的冒充。
我顿时吓了一跳,问起话来都结巴了:“这……这成……成吗?”
罗大左一拍我肩膀,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说,不成也得成,大海兄弟,相信你的大左大哥吧。然后他就打开了门往外走。
我在后面喊,就这么点时间你上哪儿弄啊。
罗大左头也不回的说,这你就别管了。
罗大左果然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十分钟后,罗大左气喘吁吁的回来了。而另我喜出望外的是,我的大左大哥手里竟然不可思议的握着一只和打碎了的那之几乎一模一样的花瓶。罗大左进门后一屁股倒在沙发上,然后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怎么样,像吧。
我马上围住花瓶来回看了两遍,然后激动的说,像,他妈的太像了,不过好象新了点。罗大左点点头,说,是新了点,不过不要紧,我有办法把它弄旧。
我忙问时间够不够。
罗大左看了看表,一脸轻松的说:“只要五分钟,这不还十多分钟吗?”然后他迅速从卧室里找出一大堆工具,围着花瓶忙活起来。而我此时终于松了口气,有种从地狱中被拉上来的死里逃生的感觉。但仍有些不放心,趁这个空隙问道:“万一以后对方发现了这是假的,那怎么办?”
罗大左则不愧是专攻考古的,显得十分专业,他不假思索的回答,没关系,即使对方以后真的发现了这花瓶是假货,也只会怪自己当初走了眼,这一行的规矩就是这样,因为我们可以说我们也不知道这花瓶是真是假啊。
我先用我简单的大脑弄明白了这句复杂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顿时喜出望外,说大左大哥,你太伟大了,你就是他妈的奇才,这下咱们有救了。
罗大左笑了笑,又将花瓶捣鼓了几下,然后缓缓站起来,说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以假乱真。
我马上把话接过来说:“能,一定能。大左大哥,你他妈的太厉害了,简直一模一……”我马屁拍到此处时突然发现花瓶上居然还有一处破绽,于是这个“样”字立马就说不下去,而且连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罗大左一看我面部表情僵住,顿知不妙,小心翼翼的问:“还有什么问题?”
我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一发现的:“大左大哥,还,还少了那些血红色的条纹。”
罗大左的脸色顿时变的无比难看,身体猛然定住,仿佛突然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不动……于是事情再度陷入僵局,而我此时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经历了由天堂坠入地狱,然后又被拉了回来,结果最终还是落入地狱的戏剧性的可怕的人生经历,已经接近于崩溃状态。然后我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问:弄点红颜色的染料染上去行不行啊?
罗大左摇摇头,失神了若干秒后,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对了,我有办法了!”然后他就死死盯住他的猫爹,猛的把它抓起来直奔厨房。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心中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忙跟了过去,结果我看到罗大左一手抓着他的猫爹一手握住菜刀,说了一句莎莎对不起了,然后一刀劈了下去……
我用最快的速度把厨房收拾好后罗大左也刚好给价花瓶弄上了血红条纹。此时九点整。然后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买主上门。不料我们等了整整两小时,对方始终没出现,罗大左打对方手机也没人接。这两个小时中,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最后罗大左推断说,对方是搞走私的,今天可能出了事故,所以要推迟一段时间。
他说这话时显得很悲怆。大概是觉得他的猫爹白死了。
然后我们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准确点说应该是哈哈傻笑,这笑持续了整整十分钟,直到我俩都笑的没力气了才停下来。而当我们好不容易停下来时,两个人都已经泪流满面……
当天上午我留了一句下午再来后就回家了,然后我很舒服的睡了一觉,然后吃了午饭。下午三点半时,我到了罗大左家。此时的罗大左正蜷缩在沙发上,给人感觉是比原来更加纵欲过度了,看上去像极了他的猫爹。
罗大左见到我后,生气的说中午对方来电话了,说他们出事了,不买了。
我心想这也许是好件事,至少不用担心那只假花瓶可能会被人家当场拆穿了。然后我问道:“那他们这是单方面毁约,是不是要赔偿我们?”罗大左忙说不是不是,赔偿订金指的是卖方违约,买方违约只是赔了订金而已。
我用我简单的大脑算了一下,仍然非常兴奋:“那也行啊,这样咱们不也凭空拿了十万了吗!”
这时罗大左突然面露为难之色,说:“大海,我还没告诉你呢,剩余的那五万七我都给花了。”然后他马上解释说:“是这么回事,今上午我弄的那假花瓶是跟我邻居买的,我那邻居不懂考古这方面的事,一直以为他的是真货……我见当时情况紧急,一时吧也跟他讲不清楚,只好先借来用了。结果等我去还的时候,这家伙说我把他的古董弄的又旧又难看,非让我赔偿他不可……我把这花瓶弄旧了倒还能还原,但那些血红色条纹却怎么也弄不下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掏出剩的那五万七千块钱给他算是赔偿了……”
我听的目瞪口呆。然后我想起了那天罗大左要我去向张雷锋买那只古董花瓶时的情景。我们居然能花二十块钱买到一个价值连城的真货,而更他妈的不可思议的是,我们还能花几万块钱赔偿一个狗屁不值的东西。然后我就想,这就是命了,我们注定是穷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把那四万三千块钱花了,也就是说,我也当了一回有钱人,体验了一回高消费,并且爽了整整一个晚上……
故事到这里可以结束了。最后补充说明几点:罗大左,我的大左大哥,此事之后,他重新发扬他纵欲过度的本色,继续贩卖倒版光碟。而我则给书店老板当面道歉后,重新走进了文学,又一次当了书店店员。至于那天罗大左想到的能制造出血红条纹的办法,据他后来说,是他学考古那阵子有一次偶观奇书,学来的一个土方法,其中的材料之一就是新鲜的猫血。而其他材料,罗大左说,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