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猫》猫顾左右而言他

5、东山村（四）

　　鼠妖把话简要概括一下，转述给凌灵。既非跟妖怪有关，两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达成意见统一，决定走正大光明的途径——报官。

　　伴随着两人越来越慷慨激昂的语调，铃铛里传来一声轻斥：“俩呆子。”

　　“你怎么骂人啊？”凌灵这才发现，铃铛的联系一直没掐断。对于突然被骂，她感到莫明其妙。

　　鼠妖也是认可报官的，毕竟那丫头被人看管着，不报官就得暗中进行。君子坦荡荡，偷偷摸摸，实违圣人教诲。

　　“我只是说了事实。”
　　凌灵、鼠妖：“……”

　　铃铛继续传来那边晨露秋霜般的声音，“东山村也报了官，人为妖为细查之下必有不同，可官差却将案件与其它几类归到一起。是能力不足，惯性思维，还是有心为之，想要浑水摸鱼？县城里的人又是如何准确得知东山村有生辰八字相合之人？若说没有与官府勾结，猪才会信。”

　　然后猪还想把自己送到别人的嘴里。

　　凌灵也想到了圆丫头房间那明明坏了的门锁，虽然心里觉得这恶猫说得有理有据，可她口中依旧不服道：“你怎么知道的？”
　　片刻的安静后，晨露秋霜般的声音携风而来，最后在她耳畔落定——
　　“这很难吗？”

　　凌灵被吓了一跳，这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到了自己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鼠妖也是暗暗吃惊，前面凌修士御剑带着他过来的，他已经觉得速度很快了，未想凌修士的道友看起来修为平平，说句话的功夫竟就横跨了几十公里。

　　无情负手而立：“走吧。”

　　凌灵脑袋尚在迷糊，还是鼠妖先反应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某来带路。”

　　救人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粗暴了，临走前，无情看似随意地推倒了屋内一盏正在燃烧的烛台。烛火顺着帘子开始燃烧，最终映红了徐府后院的天空……

　　人有些多，圆丫头还晕乎着。凌灵又翻了翻乾坤袋，拿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物件，随着口诀的念出，地面上出现了一辆金灿灿的大马车。
　　无情看了眼，第一个登了上去。

　　鼠妖抱着小圆，将人放进车厢后，便出去坐在了外面。

　　凌灵挑起珍珠帘，让他进来：“这马车是灵力驱动，不需要人赶车。”

　　夏日艳阳高照，鼠妖仿若未见，笑道：“外面凉快，某还能顺便看看风景。”

　　马车开始前行，凌灵也回到车厢。有心问问某妖为什么放火，但是回头看到无情那张冷脸，到底是没敢多说，怂怂地闭上了嘴。

　　小圆之前绝食，后来被强喂了些食物，虽保着性命，但状态不好。凌灵翻了一颗药丸给她吃，方才有了精气神。“别怕，我们是你爹娘请来救你的。”凌灵安抚道。
　　小丫头这才安心下来。

　　东山村的老鼠们说了，圆丫头是自己出的家门，自己上的马车。凌灵觉得奇怪，便让她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

　　“……我娘身体一直不好，看了大夫也没用。”小圆断断续续道，“那天里正跟我说，县城里有个脾气古怪的神医，治人不看钱财地位，只看眼缘。若是我能打动神医，让他替娘亲看病，那娘肯定就能好了。问我想不想试试，如果想的话他送我去城里。”

　　“我当然很想。里正说半夜出发，白天就回来了，先别跟家里人说，省得到时候神医不愿意，白白空欢喜一场。我觉得里正说得有道理，便没说……”

　　谁曾想，悬壶济世的神医没有，拉人入地狱的恶魔倒是一堆。

　　“我娘，还好吗？”
　　自己失踪了那么多天，娘亲肯定哭过不知道多少回了。

　　想到圆娘躺在床上形容枯槁的样子，凌灵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含糊道：“别担心，你回去，你娘就好了。”
　　小圆：“嗯。”

　　马车经过有鱼山时，一直闭眼休息的无情突然消失了。看了车厢内外，确定某妖真的离开了后，凌灵暗暗抱怨：“什么嘛，招呼都不打一声。”

　　这马车除了不用人驾车外，速度没比普通的马车快多少，所以到达东山村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农村人吃饭早，于是便也没人注意到一辆无人驾驶的金灿灿马车在不搭的土路上行驶，最后停在了廉圆家的门口。

　　暗淡的天色里，圆爹还在编竹筐，听到动静抬头，待看到鼠妖背上背着的女儿后，颤抖着就要撑着身子起来。

　　凌灵：“别急别急，圆丫头没事。”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出来了，廉二叔帮忙把着急的兄长抱到了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跟着往房间里去。

　　圆圆娘听到声音也挣扎着起来了，看到女儿后，母女俩坐在床边哭着抱作一团。心疼过后，圆圆娘抹了抹眼角，带着女儿道：“快，谢谢两位仙长。”

　　凌灵在一旁咧着嘴笑。
　　鼠妖涨红了脸，摆着手害羞道：“举手之劳，无需客气，无需客气。”

　　待得知孩子丢失的原委后，圆圆爹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内心既愤又怕。里正之前就来私下说过，有大户人家想要买圆丫头，愿意出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得编多少竹筐啊，可是圆圆爹娘没有同意。

　　没想到，光明正大的法子走不通，那边竟然借着妖怪捉小孩的事情，将人给拐走了！

　　廉二叔是个暴脾气，听说是里正搞鬼后，当即就喊了附近的邻居、亲戚，操着家伙去找里正要说法。

　　圆圆爹急得拍轮椅，看着凌灵二人央求道：“两位仙长，麻烦你们过去看着些。我这二弟性子急，这样过去可别打起来，闹出拳脚官司来。”
　　凌灵自然答应。

　　可等到了里正家里时，却得知里正不在家。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人说：“里正下午骑着骡子离开村子了，也不知道去哪。”

　　凌灵：“大概什么时辰？”

　　“就仙长跟那鼠妖离开同柏家没过多久嘛。”

　　那看来是去平阳县城报信去了，只是他骑骡子，速度肯定跟凌灵没法比。也许到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徐府的走水。

　　里正确实如凌灵所想去县城了。儿子在县城里认识的贵人要寻人，好巧不巧圆丫头正合适。奈何，她爹娘不同意。

　　儿子已经收了钱财，跟贵人打了包票，事情没办成这算怎么回事？正愁着呢，出了妖怪抓小孩的事。父子俩一合计，这不是天赐良机吗？于是就哄骗了圆丫头，伪装成了被妖抓走的一个。

　　他本来请的道士就是江湖术士，碰到凌灵后，他觉得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本事，便没放心上。
　　谁曾想，真让这小丫头摸到不同了！

　　担心圆丫头被找到，里正安置好无情后，赶紧骑了骡子往县城赶，想赶在凌灵前给徐府通风报信，好让他们做好准备。一路没敢休息，到了徐府后，却在大门后看到了走水的混乱场面。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徐府后宅失火了，烧死了一个刚买回来的丫头。

　　里正先是惊讶，后来一想，这火烧得倒好。一方面人在徐府死的，怪不得他们父子身上；另一方面，人死了，可就不好调查了……

　　烧得好啊，烧得好，里正越想越高兴，要不是东山村那边需要自己回去主持大局，他都想去儿子家一起喝上两杯。

　　里正骑在骡子上，哼着小曲，喝着小酒，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心里别提多高兴。不知道是不是福祸相依，人在极致顺利的时候总会倒大霉，经过有鱼山的时候，一棵大树突然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一人怀抱那么粗的树啊，砸得骡子发疯了似的乱跳。里正还未看清怎么回事，已被甩落在地，然后混乱中又被骡子踩了几脚。

　　“啊——畜生！”
　　寂静的山村，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