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黎何所思》林下躲雨

8、第 8 章

　　庄海生闭上眼，就当自己又聋又瞎。

　　到了下午他也不在家里碍眼，为了给两个孙子创造交往的环境，睡了午觉，就去村口的小卖部打牌。

　　那里聚集了很多跟他年岁差不多的老年人，就算不玩牌，一起聊聊天也让人舒心。

　　去就去吧，他还正大光明的把自己出门的理由说出来，给这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赋予了很大的意义。

　　闹得庄黎跟何思都不太自在。

　　两人坐在屋里扭捏了一会儿，还真有种封建社会的新式青年被家长逼着结婚的味。

　　不过他俩的关系可比那时候盲婚哑嫁的人好多了，庄黎脸皮也是个厚的，别扭了一会儿就当没这回事了。

　　家里没电视，庄黎也不想玩手机，天气太热又不能在村里瞎逛，思考了一阵，他拿出了自己的电脑：“小宝，你要看电影吗？”

　　何思问：“什么电影？”

　　庄黎也不知道要看什么电影，国内口碑好的电影他都看过，最近新出的几部说是垃圾都侮辱了垃圾。

　　他在外国榜单上翻了翻，人气TOP排名第一的是一部他没看过的片子，还打了#青春##纯爱#这些标签。

　　国外电影的尿性庄黎很清楚，他们最喜欢在正常的剧情里夹杂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剧情，正规的视频网站都会删减，加上又有这些标签，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部片子应该比较小清新。

　　“这部怎么样？”

　　何思看着最后那个#同性#标签欲言又止，沉默两秒，豁出去道：“就看这个。”

　　像是怕庄黎后悔，他迅速握住庄黎摆弄鼠标的手指，点击观看。

　　电影是法语，不过有中文字幕，不妨碍他们两人看懂剧情。

　　除去前几分钟的晦涩，后面的内容不难理解。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从小就失去了父亲的高中生，母亲一个人艰难的养着他和两个兄妹，出于同情，隔壁邻居一家经常对他们施以援手。

　　男生在学校受到歧视殴打的时候，邻居家大他几岁的哥哥也会站出来替他出头，亲自动手教训那些人渣。

　　父爱的缺失让主角很容易崇拜上比他更年长的人，邻家哥哥的保护让他心里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所以主角毫不意外的爱上这个邻家哥哥。

　　看到这，庄黎才渐渐回过味来。

　　真是防不胜防，他都特别小心的避开了那些看起来尺度特别大的电影，哪知道千挑万选还是选择这样一部应景的片子。

　　这会儿要是关掉，那也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好在这部片子的#纯爱#标签并没有骗人，虽说是同性的故事，但片子整体都是从高中生的视角出发，大部分剧情都在用细腻的镜头讲述主角暗恋的心路历程，对情爱方面并没有过度渲染。

　　全片过半，唯一跟那方面沾边的也就主角做的一个梦。

　　生活的折磨，暗恋的苦恼让主角十分痛苦压抑，梦中的他与生活中的他完全是两个极端。

　　梦里，从来不敢邀请邻家哥哥到狭窄脏乱家里做客的他，热情的把人邀请进了家里，温柔阳光的邻家哥哥也变得没有那么正经，两人调笑几句后，邻家哥哥忽然就抱住了他，激烈地和他亲吻。

　　啧啧的亲吻声透过屏幕落入了庄黎与何思的耳朵，庄黎知道此时的氛围不太对劲，战术性拿起杯子喝水。

　　何思红着脸，侧头把目光落到了他身上，凝视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看着他因为喝得太急从嘴角溢出来的水，情不自禁的呢喃了一声：“哥哥……”

　　“好好看，别说话。”庄黎没敢侧头看他。

　　阳光从窗户穿过，空气中浮现着许多细小的灰尘颗粒，夏日的午后总有种特别的宁静。

　　此刻庄黎好像也成了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电影里一点亲密的镜头就能引得他心跳擂鼓，惊慌失措，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电影并没有因为两人情绪的变化就停止播放，里面的情节还在不断推进，激烈的拥吻过后，两人又双双跌倒在床上进入下一个阶段。

　　何思嘴巴微张，俨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戏份。

　　导演的语言镜头表现得还算美好，并不像其他片子，疯狂的给人展现主角的身体。

　　画面好像覆上了一层月光，朦朦胧胧的只能隐约看到床上有两个身影在动。

　　比起横冲直撞的镜头，导演似乎更喜欢从听觉入手，两个演员的喘/息声缠绕在一块，从各种角度钻进人的耳朵。

　　何思羞得想把脸挪开，视线却紧紧黏在上面，连眼都不曾眨一下的沉浸式观看。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庄黎正想借这个机会躲一躲，还没站起，何思却先开了口。

　　“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庄黎很想装傻问他做了什么梦，但按他对何思的了解，这人多半还会认认真真跟他解释，结果还会适得其反。

　　他双手捧着水杯，硬着头皮道：“挺正常的，青春期的时候对那事都懵懵懂懂，十分好奇，我估计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有这种经历。”

　　何思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顶着发热的面颊问他：“你也做过这样的梦吗？”

　　时间有点久了，庄黎也记不太清，他不确定道：“应该做过吧。”

　　何思撇了撇嘴：“我梦里的对象是你，你梦里的对象是谁？”

　　庄黎开着玩笑：“不知道，但不是个美女就是个帅哥，反正长得挺好看的。”

　　“哦。”

　　何思表情更不爽了，但又没立场发作。神色怏怏的盯着屏幕，看着主角撞见邻家哥哥在跟其他人接吻，他的心中没来由的跟着主角一起难过。

　　庄黎看他眼眶发红，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后悔道：“哥哥说错话了，对不起。”

　　“我那时候又没喜欢过什么人，就算真做梦也不会具体梦到谁，就跟电影里面一样，朦朦胧胧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何思年纪不大，醋劲倒不小，被他这么安慰，心里稍微舒服一些。

　　至少庄黎不会跟别人睡觉，也不会跟别人亲嘴。

　　“要是以后你还做这种梦，只能梦到我，知不知道。”

　　梦哪里是人能主动控制的，而且，这事他要是答应了好像也很奇怪。

　　何思却不依不饶：“你不答应吗？”

　　“答应答应。”庄黎回答得敷衍，只想把这事尽快翻篇，“我去倒杯水，等会儿回来继续看。”

　　何思按了暂停，等庄黎重新在他身旁坐下后，电影继续播放。

　　故事渐渐来到高/潮部分，里面的主角接受不了邻家哥哥的“背叛”，便开始故意躲着他，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依赖，还时不时的跟着几个不良少年一起逃学。

　　在邻家哥哥劝解他的时候，两人发生了严重的争执，关系降至冰点。

　　跟邻家哥哥决裂后，主角跟一群不良少年交往得更加密切，没多久，这群不良少年就露出了凶狠的獠牙，哄着男主角吃了会上瘾的药，还将他带到偏僻的地方，想要集体侵/犯他。

　　之前的旖旎暧昧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何思双目失神，双手握拳，紧紧捏在一块，俨然没有料到故事会是这样的走向。

　　庄黎心口也跟被什么扯着似的很不舒服。

　　叫骂声，拳脚殴打声，男孩凄厉的哭声夹杂在一块，何思仿佛身临其境，身上的每块地方都跟着疼。

　　他在心底忍不住祈祷：求求了，快来个人救救他吧。

　　庄黎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发抖，大手揽住他，将他紧握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后和他十指紧扣：“别怕，会有人救他的。”

　　何思嗓子发哑:“你怎么知道？你看过吗？”

　　“我猜的。”

　　庄黎当然没有看过，要是知道电影的内容是这样，他都不会打开。

　　只不过影片打了纯爱的标签，他寻思着，应该不会有这种让人不适的剧情。

　　果然，到了关键时刻，跟主角吵架的邻家哥哥带着几个朋友赶到，救下了差点被侵犯的他。

　　濒临绝望的主角终于抱着自己心爱的人放声大哭。

　　告别朋友之后，邻家哥哥带着主角去了医院检查，怕他母亲担心，还带他回了自己家。

　　情绪堆叠到高/潮就渐渐回落，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主角跟邻家哥哥坦白了自己的心意，意外的是，邻家哥哥居然没有拒绝他。

　　原来在主角痛苦挣扎的时候，邻家哥哥也怀揣着跟他同样的心情。

　　心意相通的两人靠在一块接吻。

　　跟梦里的狂暴不一样，这次两人亲得极其纯真美好。

　　何思吸了吸鼻子，指着邻家哥哥问道：“既然他喜欢主角，怎么还会跟其他人接吻？”

　　庄黎解释：“可能是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需要外人的刺激。”

　　何思摇头：“我感觉这样不太好。”

　　“现实里确实不好，但电影需要一些矛盾的情节推动，挺正常的。”

　　何思被说服。

　　故事的最后，主角成功戒掉了药物依赖，跟邻家哥哥躺在碧绿的草坪上，望着蓝蓝的天空说：“Chérie, je ne rêvais pas?”

　　邻家哥哥俯下身亲吻，回应他：“Bien s?r que non。”

　　片尾的音乐想起，故事到这里结束。

　　何思惆怅道：“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一场梦，太不真实了，真的不是梦吗？”

　　他好像很不幸，又好像很幸运。

　　人生遭受了那么大的巨变，后续的生活却还能那么美好，电影都拍不出这样的桥段。

　　庄黎摸着他的头，跟电影里邻家哥哥回答得一样：“当然不是。”

　　何思侧过头看他，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也许是心里真这么想。

　　他开口道：“都这样说了，那你是不是也该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