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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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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吉内芙拉均匀的呼吸，腰间被捏紧的力道也渐渐松缓下去。
茶叶蛋转转眼珠。
很难以想象在几千年过去后的幻纪，在游荡虚拟世界的字节空间几千年后，他遇到了吉内芙拉。
路德维科早已习惯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他不过是个扑向枪口的疯子。
吉内芙拉已经足够了解他，不过她确实仍然不知道，路德维科背弃了自己的阶级。
他来自特权阶层。
这也是几千年过去，他仍然被不断丑化的原因。
他见过自己被恶意编辑的照片，被构陷的过往，说他是“女娲”的寄生虫，说他渴望女性却从未摸到她们的手，说他心理扭曲卑劣十足。
连面目都不再真实。
他从未后悔过夺走那个人的生命。此身若不做星火燎原，来日将再无光芒。一次行动或许微不足道，却有机会从麻木的幻梦中唤起人类的清醒与勇气。
吉内芙拉说得没错，他确实脑子还算好使。
在执行那桩举世闻名的刺杀之前，他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
路德维科并不像吉内芙拉所理解的那样无助，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资本操纵的国家。他知道，杀掉一个食利者，背后是千千万万的食利者。
吉内芙拉的理解与他不谋而合，只要一个人的记忆尚存，那他就还算活着，记忆中那些人的某部分也就活着。
路德维科伪装了自己的死亡，早在执行刺杀前，他早已将整个属于“路德维科”的意识上传至互联网。
死刑夺走了他的躯体，而他的灵魂，却从整个早期的虚拟世界中存活了下来。
这样说显得自大。但路德维科确实是位天纵奇才，虚拟意识学科至今仍无法做到他千年前曾经完成的事。
不过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合理。
终日游荡在空无一人的虚拟空间里，路德维科已经沉寂千年。
少年的嫉恶如仇也终于冷静下来，他目睹了千年来的世界变化。
文明的巅峰止于探索的终止，思想的边界触到制度的铁笼。
这个世界在物理意义上被分成了三六九等，小孩要经过所谓的“蓝色启蒙”抹杀掉自主意识，从而顺利进入任何一个阶层做一个小小的齿轮，维系庞大秩序机器的运转。
即使他的意识仅靠着电流的传播，靠着那0和1的断点来运作，路德维科仍然感到胸膛中涌上一股悲悯。
世界变得越来越坏了。
身旁的少女仿佛一只打着呼的小猫咪。
透过昏暗的灯光，路德维科看到她睡得香甜的脸颊上细细的绒毛，泛着红色的俏皮鼻头，柔顺蜷曲的长发裹着她圆润的肩头。
分外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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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内芙拉在第四次按掉闹钟后，被路德维科唤醒。
“主人小姐！您不需要起床吗？”
真是个十足的小孩，定四个闹钟都不起床。
吉内芙拉转醒，一想起今天又要上学就犯愁。
湿润的明眸转了转，眼见着又要阖上。
“主人小姐，您要不要带我去学校？”
再次被唤醒，吉内芙拉混沌的意识被唤醒。
越往下走交通条件越差，从负十层返回四十二层仅有两趟上行客舱，耽误一趟就要旷课一天了。
吉内芙拉心下烦躁，将路德维科一把塞进口袋中，急匆匆地亲吻母父后便离开了家。
人挤人地走上通往0层的上行舱，吉内芙拉心中郁郁。
——不生气，好好念书才能把妈妈接到上面住。负十层的环境太糟糕了，对爸爸的身体不好。好女儿志在四方，志在四方……
饿得空荡的肚皮叽咕直叫，舱内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吉内芙拉冷着一张小脸，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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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去实验室上课前，吉内芙拉将路德维科丢回了宿舍。下课后吉内芙拉是陪着邻居室友卡拉一起回来的。
卡拉是学校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吉内芙拉这种“来自地底”的人做朋友的女孩。
她是个活力十足的女孩，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卡拉非常得“喜欢人类”。
吉内芙拉猜测她一天50%的时间都在说话，与各式各样的人交谈。这或许是她“喜欢人类”这一特质的最大象征。
“吉内芙拉，你有没有听说，我们导师收到了一大笔资金，来自那个那个，自由公司……”
吉内芙拉推开宿舍门，就看到一只不知从何处来的黑猫正和茶叶蛋缠斗。
卡拉探出她染得五颜六色的脑袋看向室内：“咦？这里怎么会有小猫咪在？”
“天呐吉娜，那是你的智能体吗，做工可真好！”
“对不起卡拉，稍晚点我去找你！”吉内芙拉匆匆将卡拉推出门外，阖上了门。
这边的黑猫已经咬上了路德维科的脸。
“住嘴！”
黑猫闻所未闻。
吉内芙拉随手抄起水杯砸了过去。
猫咪张嘴支吾一声，茶叶蛋脸朝地摔下猫嘴脱险。
光洁的金属脸蛋上猫咪的口水晶莹闪光。
“救救我，主人小姐……”
这猫咪什么铁嘴！茶叶蛋脸上都有齿痕了！
黑猫灵巧躲过吉内夫拉的攻击，闪到墙角处，竟然凭空消失了。
吉内芙拉揉揉眼睛，感到自己出现了幻觉。
物体凭空消失这样的传闻早已绝迹，这不是推崇唯物主义的幻代会出现的事情。
“主人小姐……”
吉内芙拉听到茶叶蛋虚弱的声音。
“你看到了吧茶叶蛋，那只猫，怎么凭空消失了？！”
路德维科无力，“主人小姐……”
“可不可以帮我擦一擦。”
吉内芙拉才看向小机器人亮晶晶的脸蛋，和亮晶晶的胸膛。
她卷起袖摆轻轻擦过小机器人的身体，感到掌中的身体轻轻战栗，指腹下的脸蛋上一道深深的咬痕。
臭猫！怎么可以对路德维科的脸做这样的事！
“主人小姐听说过女巫吗？”路德维科享受着轻柔的擦拭，心不在焉地问道。
吉内芙拉摇摇头，“听说过一点点，但不算了解。”
路德维科解释道，“幻前时代的人类常认为身边一些聪慧的女性是女巫。”
“普通人猜测她们精通自然魔法，草药学与预言，有的甚至能够呼风唤雨，她们被认为同魔鬼签订了肮脏的契约，是魔鬼的情妇们。每一位女巫都有着强大的能力和一位忠诚的伙伴，帮助她们穿梭于位面之间。但事实上，幻前时代的人类从未掌握过女巫真实存在的证据。”
手劲太大了，擦得有点痛。
“幻前时代的人类曾经有过几次大规模的女巫猎杀运动，数不清的女性死于这些运动。”
吉内芙拉迷惑，“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
路德维科的颤抖终于平复，“传言，每当一名女性的女巫天赋临近觉醒，她们永生的信使伙伴就会来找她们。”
“女巫们的学说事实上与曾经东方的学说不谋而合。东方人闻名的智慧里讲究阴阳对立平衡，许多人认为阴阳学说是指男女，但事实上后世的研究却多指出，阴阳的学说来自于母女。母亲生下女儿，女儿再做母亲，生下女儿。这才是真正的阴阳轮回与平衡。”
“女巫也是如此。”
吉内芙拉面上掩不住好奇的神色。
“只有女巫才可以延续女巫的血脉，世间女巫的数量是永恒不变的，正如物质不会凭空消失凭空产生一样。女巫的生命或许有所终至，但她们从未少过任何一人，结束生命的女巫们会在许久之后再次觉醒于新的躯体中”。
“她们的□□生长，湮灭，再次生长，湮灭。信使伙伴却不同，它们始终维持着永恒不变的身体，等待伙伴的苏醒，陪伴她们，分离，之后再找到她们，陪伴，分离，如此循环。”
“所以你的意思是，刚刚那只猫，是一位女巫的信使伙伴？”
路德维科：“不，主人小姐，它是来找你的。”
“我不信。这种古书中的历史，几十个纪元前的猜测与传闻，怎么可能是真的？”吉内芙拉冷静地反驳。
“还有你提到的位面，从进入幻纪以来，人类就证实了所谓的时空研究不过是伪科学！”
“更何况，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黑猫，在你口中，我忽然就是一位女巫了？”
路德维科沉默。
这并不是胡乱的猜测，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只黑猫。
他急于向可爱的主人小姐证明自己的理论，因而口不择言。
“主人小姐，请您相信我。哦对了，路德维科·乔瓦尼的祖母，便是一名占卜女巫。”
“他亲爱的祖母来自幻前地球的西西里岛，是位灵魂从未蒙尘的女巫。她曾经以自己强大的巫术为誓，向宇宙永恒的群星坦白一切。”
“她占卜出了路德维科的命运。”
吉内芙拉的两条长眉再次皱成一团，“所以她的占卜怎么说？”
“她说路德维科将会死于正义的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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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古至今，对未知的好奇和渴望揭示命运答案的冲动从不曾离开女孩们的思想。在茶叶蛋说完那番关于“路德维科祖母”的话后，吉内芙拉对于女巫的学说已然信了个大半。
吉内芙拉从不质疑自己唯物主义者的认知，她也从未让自己的认知静止而封闭。一番思考过后，她确信科学研究只是理解世界的方式，而魔法或许是另一种理解和改变世界的方式罢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讲给茶叶蛋听，茶叶蛋十分赞赏，并且再次发表了一通对于当局在科学中的投入过于针对性，声称幻前时代的人类曾经十分痴迷于太空移民与时间旅行，这样的研究在如今的时代已经绝迹。
晚上躺在宿舍高级的睡眠舱中，吉内芙拉舒服地哼唧一声，将父亲亲手做的香香小花被子拉到下巴。
“茶叶蛋，帮我找个男菩萨……”
透明的睡眠舱上方，出现了两只粉嫩的梅花脚印。
随后一张小小的扁圆猫脸贴在了舱顶上。
路德维科整个躺在吉内芙拉的枕头上，不同于身旁人类的困顿，吃电池的智能体精神奕奕，首先看到了舱顶黑黑的猫脸。
“主人小姐……”
“怎么啦路德维科，我要听少年音的那种，快给我找一个，不然我要睡着了。”
“主人小姐，不要睡了！”
真是倒反天罡，小机器人命令起主人小姐了。
吉内芙拉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舱顶的小黑猫。
白日里为了挽救茶叶蛋，她都没看清楚这小猫长得什么样子。
现在定睛一看，它简直比夜色还黑，像一团黑黑的煤球上顶着两只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出鬼火般的光泽。
猫咪收了收下巴，更加贴近舱顶，露出两只立着的耳朵，左耳根处延伸下一圈白白的毛，像是梳着斜刘海。
就在吉内芙拉望向猫咪的时候，黑猫也望着她。
睡眠舱中柔和的白光照出女孩秀致的面孔，和一双沉黑打量着猫的瞳孔。抛却身上碎花花的小被，她看起来如同一具冰棺中的女尸。
熟悉的味道，看来没找错人。
连身边的那个机器人都分外熟悉。
哪怕转世八百次，她都忘不掉这个小白脸。
黑猫的绿瞳眯了眯，长长的白胡子颤动。
露出一个同人类一般的微笑。
吉内芙拉感到一阵熟悉，浑身的血液忽然在她的血管中灼烧着她，心脏也在胸口怦怦狂跳起来。
一个名字在喉间呼之欲出。
“里奥，是你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