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婚为信[先婚后爱]》半阳入川

14、Ch.14

　　下了好久的雨，竟从顾家上门拜访那天彻底结束，接连一周都是艳阳天。
　　天神眷顾，开幕式这天仍旧晴空万里，美术馆门前的大片草坪苍翠欲滴，明媚的阳光十分晃眼睛。

　　琢光美术馆自从创办以来，所有展览都是简雯玉亲手策划，美术馆开馆头三个传统艺术展富有创意又十分前卫，为简雯玉在全国打响了名号。
　　从那之后，更多来自不同领域的艺术家慕名而来。

　　唐菡入职后，简雯玉有了副手，工作轻松很多，渐渐向馆长身份偏移。
　　这次Katia的个人展，简雯玉就交由唐菡负责。

　　Katia是一位中西融合美术艺术家，擅长用西方表现手法描绘中式传统韵味，如将油画与水墨画结合、用抽象派画法描绘具有中国特色的画面等。
　　她的风格非常特立独行，个人色彩鲜明，要办好她的个人展有一定难度。

　　第一次独立策划美术展，唐菡向简雯玉请教了许多，每天都在美术馆加班到八点才回家。
　　因此开幕式这天，她非常紧张。

　　开幕式开始时间在下午两点，一点半时就陆续有车子驶入美术馆场地，一辆辆价格不凡的轿车送来曾与Katia结交、欣赏Katia的艺术家。
　　他们大多是南州本地人，也有不少千里迢迢赶来的，还有些许外国面孔。

　　美术馆门口，简雯玉与Katia面带笑容迎接莅临的每一位宾客。

　　“听唐菡说你要结婚了，玉。”Katia在迎宾间隙与简雯玉咬耳朵，“钻戒好闪喔。”

　　简雯玉戴上钻戒去工作的第一天唐菡就发现了，她先是尖叫出声，把和她讨论策划案的简雯玉吓了一大跳，随后捧住简雯玉的手，仔细端详中指上的钻戒，表情便秘：“仙仙，这怎么回事？你要结婚了？！”

　　简雯玉笑着点头。

　　唐菡大喊一声：“丢！”

　　“谁这么有福气能娶你？你未婚夫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你这么年轻，怎么就结婚了啊！大美女也要被婚姻蹉跎嘛……”唐菡在办公室里鬼哭狼嚎，弄得简雯玉哭笑不得。

　　简雯玉想，对男人注入感情的大美女才会被蹉跎，像她这种情况，只会从婚姻里得到利益。

　　但她不可能直接这样和唐菡说。
　　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夫妻恩爱的人设，简雯玉道：“我老公对我很好的，你不要担心啦。”

　　唐菡也不想在人家即将新婚的时候说丧气话，认认真真看了简雯玉好一会儿，紧紧捏着她的手指：“你老公家里很有钱吧？这可是尚美巴黎的钻戒……你一定要幸福，仙仙，一定要幸福。”

　　想到这里，简雯玉有些恍然。

　　幸福？
　　如果能让爷爷奶奶长命百岁，和她一直一直生活在一起，对简雯玉来说才是真正的幸福。

　　“玉？”Katia碰了碰她手臂。

　　简雯玉回神，看向Katia，笑了笑：“对，我要结婚了。”
　　“天啊！”Katia惊喜，“什么时候？”

　　“具体的婚礼时间还没定，到时候你应该不在南州了，等我email你，好不好？”

　　Katia：“当然喽，我肯定要到场的啦……诶那今天你老公会来吗？”

　　开幕式嘉宾除去艺术家与美术界大腕、艺术机构的主理人，还会有Katia、简雯玉与唐菡的一些亲朋好友。

　　顾效臻会来，但不是以简雯玉未婚夫的身份。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简雯玉这几天过得很煎熬，难以入睡，工作容易走神，每每想到她足足喊了顾效臻半个月的“小臻”，都想穿越回三年前把当时耳背的自己打清醒。

　　不知道一会儿见到顾效臻，该喊他什么？

　　简雯玉觉得自己听力没什么问题，怎么就把人家名字给听错了呢？
　　怎么会呢？怎么会？？？

　　而且顾效臻听见她喊他“小臻”，似乎也没什么大反应。
　　肯定误会了，误会她给他起昵称！

　　啊啊啊啊啊啊！
　　简雯玉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已经毁于一旦！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刚要回答“不会，他很忙”，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她蹙眉睁眼，不解这变化是从何而来，视线游移至美术馆台阶下，看到那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车牌以“G”开头，以连号数字“1”收尾的劳斯莱斯。

　　她熟悉至极的幻影缓慢停下，美术馆工作人员上前拉开后座车门，身穿笔挺黑西装的男人长腿一别便下车，皮鞋锃亮，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他在车旁站定，伸手将外套扣好，流畅的腰线自然而然凸显。

　　“这是哪一位？”Katia与简雯玉身边的一位女艺术家也在看，惊叹道，“长这么帅！！！”

　　简雯玉无意识张口，眼看着顾效臻的视线游离在美术馆门前众人中，逐渐往上，往上，两道视线像渐渐靠近的异极磁铁，“啪”一下碰撞在一起。

　　“……”

　　她再度感受到住在左心口那只小动物兴奋了起来，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

　　劳斯莱斯另一侧，司机拉开车门，恭敬迎接一位同样穿着修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
　　他绕过车身来到顾效臻身边，个子稍矮两公分，身材比例却是如出一辙的优越。

　　这两个男人的出现让美术馆门口的人们不约而同安静下来，大家无声地将目光汇聚在他们身上，仿佛他们才是这场聚会的焦点。

　　顾效臻抬步上台阶，年轻男人跟在他身侧，似乎很高兴，略兴奋地打量着美术馆周遭的环境与建筑外形。

　　简雯玉交于身前的手绞紧了。

　　身旁的一些女艺术家在惊叹这两个男人长相之英俊贵气，气场之强大逼人，唐菡不知怎么跑出来了，粘着简雯玉小声说：“仙！听说来了两个绝世大帅哥！在哪里？”

　　简雯玉没搭腔，唐菡已经看见了：“诶我看到了看到了！我丢啊帅成这样……！”

　　唐菡很激动，简雯玉只觉得无地自容。顾效臻看她的眼神很灼热，几乎是一直盯着她走上来的，像瞄准猎物的猎枪，目标明确地停在她们三位女士面前。

　　Katia惊喜道：“顾总？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您？”

　　顾效臻脸上带着淡淡的社交笑容，伸出手：“Katia你好，好久不见。我是琢光美术馆的赞助商，这次不是你的合作方，是你的观众，想欣赏你的作品很久了。”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谦逊有礼。

　　Katia回握顾效臻，又与他身侧的年轻男人打招呼，笑道：“煊总也来了呀，唉哟，你们真是太给我排面了。”

　　年轻男人爽朗道：“那当然，你可是Katia！”接着冲简雯玉笑：“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简馆长了吧？”

　　他从下车就是笑着的，朝气蓬勃，有一股毫不掩饰的傲气。
　　即使个子矮一些，站在顾效臻身边也完全不输，帅出了另一种感觉，是颇为风流倜傥的英俊。两人眉眼有些相似。

　　简雯玉看一眼顾效臻。
　　男人面不改色地回视她，眼睛一如既往深沉，察觉不出什么情绪。

　　能和顾效臻这样并肩而立，气场又十分契合的年轻男人，只能是他的亲弟弟。

　　“两位顾总大驾光临，我代表美术馆全体工作人员欢迎你们。”简雯玉落落大方伸出手，微笑着。
　　表面如故优雅得体，谁也看不出她的心脏很快，尴尬得嘴角的笑都是僵的，“希望你们能好好享受今天。”

　　简雯玉先与距离稍近的顾敬煊握手。年轻男人虽然傲气凛然，但握手时十分绅士有礼，微微弯了腰。

　　接着转向顾效臻。

　　男人已经静立等待许久，深沉的眼睛近乎要把她盯穿。他伸出手，不像顾敬煊用的是虚礼，而是全实地握住简雯玉的手，沉声：“多谢款待。”

　　-

　　两点，开幕式正式开始。

　　唐菡既是策展人又是主持人，先是介绍本次开幕式的到场嘉宾，邀请嘉宾代表、Katia本人上台致辞，作为策展人介绍本次展览策划的设计灵感，最后介绍美术馆馆长简雯玉。

　　简雯玉踩着掌声上台致辞，落落大方，出口成章，她没有提前背稿子，只是在上台前简单过了一遍腹稿。
　　像这样的场合她大学时候就参与过很多次，早已游刃有余。

　　台下嘉宾众多，顾效臻坐在其中格外显眼。男人本就相貌出众，气度不凡，即使是坐着也鹤立鸡群，看着台上的她时目光如炬。
　　是这样耀眼的存在，简雯玉在台上却全程没有正眼看他。

　　只要对视上，她就会不可遏制地想到“顾小臻”这个名字。
　　她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失态。

　　馆长致辞后是鸣礼花、剪彩环节，仪式结束后，大家可以自由参观展览、交流，臻禄“客栈”酒店的甜点师会持续为大家提供茶歇。

　　今天是重要的场合，简雯玉穿了双高跟鞋，站了几小时早已撑不住，仪式结束后匆匆回到办公室，按摩着磨疼了的脚后跟和侧脚掌，撕掉旧的防磨脚贴，换上新的。

　　展厅热闹非凡，位于办公区的办公室冷清许多，简雯玉疲惫地处理好脚部，重新穿上高跟鞋走出办公室。

　　高跟鞋清脆地砸在地板上，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一位金发碧眼的艺术家循声望去，见简雯玉来了，眉开眼笑：“Jane，你来了。”
　　简雯玉同他握了握手：“怎么姗姗来迟，Nigel？我刚才在门口迎宾都没看到你。”

　　Nigel是简雯玉成为策展人的引路人，比她大五岁。简雯玉读大学时Nigel常居在中国，但近几年因为家庭原因回到了法国，这次听闻简雯玉要与Katia合作，跨越了八千公里赶来。

　　“机场过来路上堵了，我一下飞机就来找你了。”Nigel说笑道，“干嘛，一会儿晚宴不会还要罚我酒吧？”

　　“怎么会，不仅不会罚你酒，还给你报销酒店钱，你这次来中国待多久？”

　　Nigel：“就等你这句话，谢谢。”

　　简雯玉笑，伸手拍了下Nigel肩膀，Nigel发现自己逗到她了，也笑着看向她，因此发现她左手上的钻戒，惊讶道：“诶？这是钻戒吗？”

　　她猛地回神。

　　Nigel把她的手拉过去：“很漂亮的戒指，你要结婚了吗？”

　　“……对，我要结婚了。”简雯玉敛起笑。她面部肌肉抽了抽，想到那个男人就尴尬，但不得不向面前的友人发出邀约，“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Nigel一脸的理所当然，调侃：“到底是多厉害的男人，这么早就把你娶到手？你读大学的时候在学校很受欢迎。”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简雯玉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和Nigel聊起他们从前的一些事。
　　与老友许久不见，她打开了话匣子，聊得不亦乐乎，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不适。

　　不远处，顾敬煊无心欣赏Katia的作品，视线一直往简雯玉那边瞟，见自己哥哥一点都没有过去和准嫂子说话的意思，快按捺不住了：“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嫂子？”

　　“你找她做什么。”顾效臻插兜站在一幅油画面前，油画用水墨画的意境描绘着中国乡村，很耐人寻味，他看得很认真。

　　顾敬煊压低声音：“她是我嫂子啊！我还没正式跟她打过招呼！”

　　“有的是时间。”顾效臻八风不动。

　　顾敬煊瞧他全然无所谓的模样，眼睛一转，坏点子上头：“可是嫂子在跟一个男人说说笑笑诶，那个男人你认识吗，哥？”

　　顾效臻的眉心微乎其微地挤了挤，偏头望去，见简雯玉站在茶歇桌旁，手扶着桌沿，正捂嘴大笑，她面前的外国男人也在笑，还在手舞足蹈地说些什么，简雯玉笑得更厉害了，手搭到他肩上，就差笑得直不起腰。

　　她今天的穿搭与平时很不同，是一件黑色西装裙，裸露在外匀直的长腿观赏性极高，穿着高跟鞋没法站直，就把重心放在一条腿上，稍显随意，另一只脚微翘，用鞋跟轻轻磨着地板。

　　顾效臻对这种站姿见怪不怪。就连海女士那种不穿高跟鞋不出门，穿十厘米乃至十二厘米高跟鞋都如履平地的厉害女人，站久了也会疲惫，常用这种站姿。
　　虽然不太雅观，却是穿高跟鞋比较舒适的姿势。

　　顾效臻第一次见简雯玉穿高跟鞋的模样，平时她穿平底鞋也是十分高挑，更别提穿上高跟鞋。
　　不过，她气质还是那样清雅，高跟鞋只是为她增添了一分妩媚。

　　顾敬煊用余光瞥自己哥哥。

　　很好，阿哥一直盯着那边，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瞳孔却浮现出一丝丝的深意。

　　“不认识。”顾效臻低声说，收回眼，“那个男人应该是她的朋友，这种场合不好去打扰。今天我们是以赞助商的身份来的，阿煊，不要节外生枝。”

　　他没有正式上门提亲，这门亲事就算还没落地，不好太过张扬。
　　而且简雯玉手上已经戴了钻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担心。

　　顾敬煊一听这话：“？”

　　自己阿哥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出生没多久就被顾泰华和徐韫芝领去亲自养，没养出顾川柏的随性和海璐的张扬大方，倒活脱脱是二位老人的结合版，具有顾泰华在生意场上的杀伐果决与生活里的内敛稳重，徐韫芝的柔软细致。

　　他一直是家里除了二老最有话语权的人，就连顾川柏和海璐，有些事情都要问顾效臻的意思，更别提下面几个弟弟，一直都把他当成榜样，当成努力的目标。
　　家里最小的堂弟今年刚上小学，因为年纪最小，大家都让着他，养成了混世魔王的性格，从小家里谁都不怕，却只怕顾效臻，每年过年聚会都不敢和他说话。

　　他在大家面前永远权威、成熟、稳重，事事周全，几乎没有事情能撼动他的情绪。
　　能解决的事不值一提，难以解决的事，他会一步一步踏踏实实找到解决办法，最终解决了，就又变成了不值一提。

　　顾敬煊觉得顾效臻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厚实的墙，没有弱点，难以攻破。

　　本以为顾效臻谈恋爱后会有所改变，结果他竟然一直没谈恋爱，拖到二十九岁，直接一步到位结婚。

　　总算是让顾敬煊找到顾效臻的缺口，正想多挖掘出些什么，却发现他依旧屹立不倒。

　　打小顾效臻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是他的东西就谁都抢不走，谁要是想动，他会不择手段护着，占有欲极强。

　　阿哥占有欲这么强的人，看见嫂子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荒唐。

　　“你愁眉苦脸想什么。”顾效臻扫他一眼，“手疼？”
　　顾敬煊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手好全了。”

　　顾效臻点头，不经意往简雯玉的方向看，发现那外国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换了一位长相阴柔的青年男人。

　　简雯玉正环臂同他笑着交谈，两人站在Katia的作品面前，煞有介事地讨论画作。

　　又是这个动作。

　　插在西装裤兜里的手指蜷了蜷。

　　顾效臻按兵不动，但目光一直凝在简雯玉身上，直到青年男人拿出手机，好像是想扫码加好友，简雯玉愣了下，赔笑着摆了摆手时，他的胸膛起伏了一趟。

　　“煊。”他冷淡开口。

　　顾敬煊还在思考阿哥为什么那样，忽的被点名：“啊？”

　　“准备好跟你嫂子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