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妖》束笄

1、1 楔子

　　“阿云，又在梦中杀妖了啊？”
　　潇云剑无精打采地从屋里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院子里的冷暖正在刨木头，看她面容憔悴眼圈乌黑，便猜知如此，笑着喊了她一声。阿云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又揉了两下眼睛，声音低沉地回道：
　　“是啊，这梦做的我——现在几时了？”
　　冷暖拖着音儿道：“巳时了。”低着头并未停下手里的活儿。接着又随口问道：“怎么，这次解决了吗？又是什么妖？几个？也不知道又是哪里的妖怪，若是危害了一方百姓，你倒是又无偿做了件好事。”自从认识了阿云，和她住在一起，冷暖也基本习惯了这半古代半现代的奇怪生活，偶尔也会不自觉地或故意地爆出一些混杂的言语。
　　阿云伸了个懒腰，走过去一屁股躺进一把藤椅里，摇椅前后摇晃了几下。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冷暖瞥了一眼，看见了，提醒道：“这是我喝过的。”阿云没搭理，含着水漱了漱口，一歪头将水吐到了地上，用衣袖揩了揩嘴，又将杯里剩下的水喝干了，将杯子放回去，慢慢悠悠地躺回去，慵慵懒懒，仰面躺着，闭上眼睛，晒着太阳，轻声说道：“这次不一样。是个鱼妖。只是有些蹊跷，我得去找找。”
　　冷暖手中停了一下，有些疑惑，抬头问道：“怎么，逃了？”
　　停了一会儿，阿云慢慢睁开眼睛，仍旧懒洋洋地坐起身来，说道：“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等我回来再详细跟你说吧。”冷暖看阿云面上表情虽无异样，听声气却觉此事或有些棘手，也许她只是故意装作不在意。冷暖便没再细问，只是问道：“几时起身？”
　　阿云两手一按扶手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叹道：“我现在就收拾收拾出发。”阿云与冷暖对视一眼，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屋，换好衣服，打了个小包袱背上，拿上杀妖剑。冷暖朝屋里喊道：“厨房里有吃的，你去拿些吧。”阿云出了屋门，答了个“好”字，朝厨房走过去，进去拿了块圆饼叼在嘴里，打了壶酒系在腰间。出了门朝冷暖说道：“阿暖，我走了啊！别太想我啊！”说着已走到了大门口。冷暖已经在院子里的小水池里扭开水龙头洗完了手，此时听到阿云的话便朝她翻了个白眼，虽然阿云背着身没看见，但她知道，阿云自己说完这句肉麻的话不用看也肯定想象得到她此时嫌恶的表情。但阿暖还是走过来，黑着脸说道：“东西拿好了吗？不带点儿吃的？”
　　阿云左手拿着半张饼，嘴里还嚼着一口饼，嬉皮笑脸不怀好意地含混着说道：“我这几天就不吃东西了，省得麻烦。有这酒就够啦！”她手里拿着饼，便用手背拍了拍酒葫芦示意道。
　　阿云一头半长不短邋里邋遢的乱发，还好额头上戴了根发带，能把两只朦胧迷离的睡眼露出来，穿着牛仔裤运动鞋，一身黑毛衣，套了件土黄色风衣，这样的打扮倒也正常，重点是——左肩上还背了个褐色小包袱，腰里束了条大带，挂了个酒葫芦，从外面看风衣的腰部被顶起一个大包，最可怕的是，她右手上还握着把长剑——可能随时都会因为这个被抓起来——不过幸好这剑鞘里面只是把没有开刃但开过光的桃木剑而已，普通人应该不会为难她只是肯定会把她当成精神病。冷暖每次看到她出门时的这种奇怪到无以复加的混搭模样，都会有这种想法。你好歹背个正常的现代人的包吧，可她每次出门除妖不背她祖传的包袱都不踏实，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正经派得上用场的东西。每次冷暖这样提出质疑的时候，她都会神秘兮兮地说，不行不行，啥都不穿也不能不带上它呀，这可是我的宝贝，秘不示人滴。然后什么都不说，永远是这几句说辞。冷暖只好放弃重复刨根问底，任由她为所欲为。
　　此时冷暖看着她这一身装备，还是忍不住嫌弃道：“你还不如穿着古人的衣服，在人群中还以为你在演戏要不就是在cosplay（角色扮演），都比这四不像装扮正常。你这既不像离家出走的，也不像出远门的。不是流浪的乞丐，还挂着个酒葫芦，不是精神病，还拿着把木头剑……”
　　阿云嘴里那还没咽下去的一点饭突然“噗嗤”喷了出去，然后就听到她的哈哈大笑声，她边笑边咳，凭着阿暖白眼翻上天。阿暖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过了一阵阿云终于勉强止住了笑，还是接着咳嗽了两声，停下来平复好了气息，又换了副撒娇赖皮的样儿，涎皮赖脸地道：“阿暖，你每次能不能别这样对我啊，明明担心我，还这么毒舌。再怎么说我也是要出门的人啊，你得祝我好运，别在意这些细节嘛！”
　　冷暖没好气地冷笑道：“这还算细节？你等着啊！”说着转身去了屋里，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上拿了顶毛呢八角檐帽，抬手给她戴上，说道：“都这么打扮了，还不得伪装遮掩一下啊，也不差这一点儿了。顺便还能保暖。”
　　阿云无奈笑道：“好好好，我绝对绝对不会跟别人说我和你认识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再说了，我这次应该不会碰到太多人的，都是些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地方！好啦，我走了啊！”阿云整了整帽子转身便要走出大门，却又被阿暖叫住。
　　“哎！潇云剑！”冷暖叫道。
　　“嗯？还有什么吩咐吗，阿暖大小姐？”潇云剑站住脚，转过身问道。眼睛看着冷暖，眼神温柔宠溺。
　　“出门小心，早点回来！”冷暖不情不愿地喊道。这是用责备的语气说着暖心的话。
　　潇云剑早就习惯了冷暖这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脾气，心满意足地向着冷暖灿然一笑，转身离去。冷暖看着阿云的背影，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听她大声地说道：“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冷暖向着潇云剑那离去的背影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