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事件本（现代夜话）》颜色落

6、长歌（六）

　　外面又开始落起了细雨，江寒卿心底透凉，那忍耐了许多天的眼泪终于淅淅沥沥地跟着落了下来。为什么美丽之物却总是让人觉得心凉呢……因为雨总让人想到眼泪，上天的眼泪，如此浩荡决绝地砸向地面，犹如她此刻的泪水，怎么也收不住。她终于开始低低啜泣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求富贵，不求情爱，只求一个知己，也这么难……她只觉得自己胸口烦闷，似要把这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熟悉的清冷的声音似乎终于按捺不住，隔着空气低低传进她的耳膜，“还是有办法的。”江寒卿猛地转过那双哭肿的泪眼，死死地盯着他。那双黑眸似乎有些尴尬地转到旁去，“只要你及早断了那禁制。”“及早是什么时候？”江寒卿听到自己异常冷静的声音。“明日晨曦。”“怎么做？”“现在说了也无用，倒是……”清冷的声音短暂地停顿了下，“你今晚要休息，明日这关才能过。”江寒卿安静地看着他，似乎要找出些信息来，那双眸子不闪不避，任由她看着。“好。”江寒卿拂起衣袖利落地擦干了泪痕，干脆地答道。她转过脸去，望着那张安详的脸，双手伸进被子握住了林翡的手，柔柔地趴在床上，几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声“晚安。”似乎真就这么稳稳地睡去。

　　其实，林翡比她的性子更冷，但她对一切都不甚在意，反而能轻松自如地以各种表情面对众人。江寒卿有时会想，为什么沉睡的不是自己呢？如果是自己的话，林翡或许能看开许多。她记得林翡总是说，人生不就是一场梦么？是啊，只是一场梦，也不妨做梦中梦。如果沉睡微笑的是江寒卿，林翡或许会守护着这样的自己一生，却不会试图叫醒她。既然她在梦中有幸福的笑颜，又何必再醒在这纷繁的人世间？可是，清醒的却恰恰是江寒卿。因为我胆小，我会怕孤独的啊，江寒卿这样想道。这样自私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林翡独自离开……

　　这“镜月”原本是上古佛手中的一面镜子，这镜子照的不是容貌，却是人间百态。久而久之，镜子便有了灵性，成了上古佛的一个法器，能通晓人的内心与梦境，为的是渡化凡尘。千年来，人间多不平稳，时有鬼魅扰乱，上古佛便将这“镜月”投入了人间。因它原本就有灵性，便一直自寻主人寄宿，千百年来，轮回至此。

　　原本这“镜月”有常规的开启秘法，便是以千面镜子收集100个普通人的一天，然后在满月
　　之夜，摆成特有的阵势，阵中之人的“镜月”禁制便会解开。只是这解开也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便要靠被寄宿之人的悟性，在人生辗转中，参悟这凡尘的水月镜花，根据参悟的程度，能力也会得到相应的提升。最终还是为了抵鬼魅，渡凡尘。

　　眼看才4月，等到满月估计是不可能了，古奕便提了这一险招。原本他说，林翡已无力可救，说的便是这险招的成功性微乎其微，于是不提也罢。不过看到江寒卿这般模样，不禁便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决心和能耐。只见他手心微微一拢，腰间那抹刺眼的白色便倏地到了他的手中。江寒卿这才看到，这哪里是什么腰带，自己之前真是瞎了眼，明明是一束温润的光线，却似飘带般婉转游弋于古奕的手上。这光线乍一看是雪白一片，但再多看几眼，便又幻化出五颜六色。江寒卿原本学美术设计，对颜色也是略有掌握，却从来不曾看到过这么多色彩，惊艳诡谲，她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移不开目光。

　　古奕轻轻地晃了晃手，那光刹那又恢复了白色，江寒卿倒觉得之前只是一场幻觉了。“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古奕轻轻地吐字道，“‘镜月’说到底便是个悟字，一朝了悟，便光华尽显”，说着又似乎故意加了一句，“凭你现在的心性，即使能用这能力，估计也得迷失在别人的心境中，无法自拔。而我这手中的‘缠情’……”古奕略微顿了顿，目光忽地一冷，“便是集合了人间悲欢离合，贪嗔痴念，若你能进入‘缠情’，打破情境，完璧而归，这‘镜月’便为你所用了。”

　　“缠情……”人间最美不过的不正是那缠情缱绻，一夜白头么……而这情，却是如今江寒卿要去破的，因为有情就会有恨。江寒卿其实明白古奕的意思，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进入了别人的梦境，因为被其中的情分所吸引，那又怎能拨开云雾替这人消情灭恨，到时恐怕自己也要成为那因爱生恨的一份子了……

　　月为阴，日为阳，这“镜月”参的是情，所谓满月照不尽离人，因此满月之夜便成了最好的参悟时机。只是江寒卿此去就好比将数年或许都无法参破的事在一瞬间通通展现，因此再加上这月色便有些过犹不及了。于是，古奕选择了月未隐，日已出的晨曦时分，要的便是江寒卿不受任何一方力量的影响，只凭自己的心去博得天下。当然，这些话，古奕自是懒得去说的，江寒卿倒也是忘了问。

作者有话说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