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心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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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月尘秘境出口开启，还有十九个时辰。
“吼——”
柳柳儿将金环催动到极致，身周灵气暴涨如狂风，一拳击向徐凡面门！
徐凡横过剑身，身形一闪晃过拳击，斜斜削过柳柳儿的腰间，将他的护身灵器挑掉。
还有四处灵器，徐凡退后几步，拉开一点距离。
金环被柳柳儿强行催动多次，已经是强弩之末，他需要一点点消除其他灵器的影响，如此方能提高胜算。
柳柳儿毫无察觉，他血红双眼中唯有一个身影，一切战斗都只是凭着本能泄愤。
徐凡冷冷道：“你走火入魔了。”
柳柳儿以下一记重拳作为回应。
徐凡身法灵动，冷静避过，又挑掉对方一件灵器。
柳柳儿怒吼出声，发出野兽的嘶嚎，踉踉跄跄地转身。
他怒而无智，又失去了灵器的庇护，败得很快。
一个时辰后，徐凡就将这发狂的妖兽制住。
妖兽身形巨大，仰面倒在地上重重掀起尘土，徐凡一剑钉在柳柳儿的前掌，又以灵气紧紧捆住他头颅，紧接着甩掉灵器飞身骑上妖兽的脖颈，强迫柳柳儿注视着他的眼睛。
徐凡两眼眸色深沉，如无底清潭一般，当他默默运转起瞳术天赋注视着柳柳儿血红的双眼，终于让这失去理智的兔妖渐渐平静下来。
他被墨剑钉穿手掌，先前挣扎时已经撕开一个可怕的空洞，然而他好像察觉不到痛一般，仍在茫然的抓握。
徐凡拔起那剑，紧紧握住剑柄，面对着妖兽头颅下暴漏出的脖颈，举起剑来。
瞳术随时都会失效，他必须抓住机会，一击制敌。
然而墨剑刺向致命处的那一刻，柳柳儿胸前猛地闪过契约光彩，仿佛升起了极其轻薄的一层光罩，然而这光罩却挡住了墨剑锋锐的剑尖，不能再刺入分毫。
契约。
灵兽契约？
徐凡不死心，换了一条动脉的方向想要刺入，墨剑“当”地一声被弹开。
徐凡意识到无忧为他和柳柳儿打下的契约还在生效，并十分意外地发现，这契约以不可撼动的力量阻止着他杀掉妖兽。
阻止他杀掉柳柳儿。
徐凡连续刺下数次，无一不被契约弹开，他终于放弃了尝试。
无忧啊，你连这也算到了吗？
那你有算到，我还要杀了你吗？
他心中情绪翻滚，再也无法压制修为，灵力暴涨至金丹水平。
徐凡心知需要尽快找一处地方结丹，他合上墨剑，以剑鞘猛然一击将柳柳儿震晕，继而拖着妖兽身躯飞至一处湖泊边。
他将昏迷的柳柳儿丢了进去。
此时距离月尘秘境出口开启，还有十六个时辰。
*
秘境出口外，来自徐家众分支的族人熙熙攘攘。
人群中，沈祛牵着薛怀望，正在四处张望。
掩盖了修为气息的小魔修盖着斗篷，从兜帽下面瞄了一眼：“别乱动。”
沈祛以食指和拇指拎着他的手腕，摇了摇，悄悄道：“你看嘛，他们不是都姓徐吗？为什么每个都长得不一样？”
徐家分支血脉驳杂，来等待的人群中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相貌上差别很大，甚至有不少混杂了妖修血脉的孩子，露着还遮掩不住的耳朵或尾巴。
“胡扯。”
薛怀望：“明明都一样，除了大小有区别，都是一样的弱。”
沈祛挠挠脸颊：“你分不清楚而已。”
来之前两人使用秘法化作了不太起眼的长相，薛怀望便也觉得两人长成一个样了，还十分地不高兴，不过他本来就很少有高兴的时候，所以沈祛也没太在意。
忽地一人从后方走来，站到两人身旁，一身白衣盖着斗笠，正是姗姗来迟的无忧。
无忧道：“刚送走言道尔，这秘境还要等十六个时辰，着急么？”
他将手上包裹递给薛怀望：“吃。”
薛怀望接过来打开，见是一盒刚做好的糕点，又形状可爱香气扑鼻，便拎起其中一枚做成梅花型的看了看。
“师姐做的？”
无忧笑道：“是墩墩想吃，我就做了些。”
那便是人家吃剩下的，薛怀望立刻把糕点丢回去，给沈祛吃了。
沈祛浑不在意，捏着梅花糕的油纸打开丢进嘴里，真心实意地夸好吃，薛怀望看他一凑到无忧身边就摇尾巴的样子脸色就更臭了，把沈祛牵着他的手指甩掉，抱着胳膊走到无忧另一边。
无忧看看他俩：“又吵架了？”
沈祛震惊道：“谁？我吗”
薛怀望冷哼道：“吵什么架？我和一个连路书都学不会的蠢货吵什么架？”
其实薛怀望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也不再需要人守着了，只是时不时沈祛还会跟在身边给他输点灵气修复丹田——这个时不时也主要看薛怀望的心情和沈祛的记性。
这次他跟着无忧来接师弟，也是因为沈祛无论如何都学不明白引路书，无忧实在不敢让他一个人出远门，生怕沈仙师自己把自己拐走了。
想到这薛怀望就一肚子火，他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这个人居然还是他师父……可恶！可恶！
说到底沈祛那么高的修为到底是怎么修的！天天吃糕点吃的吗？
是的，薛怀望真正最不爽的点在于，这个笨蛋居然还比他强那么多，以至于他还不得不问他修炼上的问题。
沈祛搞不明白薛怀望又因为什么开始不高兴了，看看糕点看看无忧，有些迷茫。
无忧对他动动眉毛，意思是哄一下，不然你负责。
沈祛只好也绕到薛怀望另一边，捏着一块晶莹湿润的小糕点献宝。
“这个好吃耶，尝尝啦。”
是的，沈仙师的哄人手段非常贫乏且单调，主要就是送吃送玩再陪吃陪玩，好在薛怀望虽然脾气坏，但相对而言还是很好哄的。
薛怀望咬了一口糕点，哼哼唧唧，脸色好点了。
忽然徐家族人中爆发出一阵喧哗，然后忽地又一静，几个穿着族老服饰的高阶修士走到人群前面，摆出法阵与灵器开始启封秘境。
“也不知柳柳瘦了没有。”无忧发愁，秘境之中吃不好睡不好，虽说历练都是风餐露宿，可他到底还是不想看兔崽吃苦。
薛怀望：“还有一个，是叫什么来着。”
“小余。”
无忧看着前面秘境开得磨磨唧唧，实在有点着急，随口给他解释：“他本名徐凡，我带在身边后取了个名字叫小余，他拜了我师弟辛灵为师，算你师弟。”
“不过小余不一定会跟我们回去，主要是来接你柳柳儿师兄放学……”
先前徐凡跟在身边时，无忧用的是载体沈霓风的脸，现在他的面容给了沈祛，自己又用回了原本的外形，对小余和柳柳来说大概就相当于师父换人了一般，只希望柳柳儿能信他编出来的理由，最好不被吓到……
不过一向鼻子很灵的墩墩说，师父身上的气息从未变过，所以她不会认错。
希望柳柳也一样吧。
此时距离月尘秘境出口开启，还有十二个时辰。
*
徐凡盘坐洞穴之中，默念法诀。
天蒸地覆……水流转。
根生叶展……木重生。
清者上升融我骨，浊者下降化邪疏，丹田中的灵根交织生长有了鲜明的形状，在枝蔓般葱葱郁郁的萝藤外环绕着氤氲水雾。
灵根之上，一颗金丹正在缓缓凝聚。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睁开双眼，呼出一口幽幽灵气。
金丹已成。
徐凡带着墨剑走出山脉。
众队已在出口聚集等待多时，天穹之上，秘境的出口正在缓缓开启。
紫色祥云之上天光凝聚，形成一道琉璃般璀璨晶莹的天梯，向着地面延申而去。
天梯接引族人，只看修为，不论血脉。
一道金光自天梯上射.出，照耀徐凡全身。
秘境中的人群沸腾起来！金色的光芒，这代表他已经晋升金丹！要知道秘境开启时众人最高也不过练气圆满，三年过去，竟已有天才登上金丹！
他是谁？他来自哪个分支？
众人的目光随着接引金光聚集到徐凡的身上。
然而徐凡终究要让他们失望了，他面容陌生，无任何背景势力，孤身一人飞向天梯之上，一步步走了出去。
直到他走出秘境，也没有下一个金丹出现。
徐月笑眼神中藏着巨大的震惊，众人中唯有她知道，这小弟子当初进入秘境时还是凡人之身！
不过三年！金丹已成！
初见徐凡，他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练气期小弟子，然而不过三年，他就成了秘境第一人，他们都被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是真正的天才……徐月笑环视周围吵闹着猜测徐凡身份的族人，在心中默默叹息。今后，徐凡只怕会走得更高更远，而我们这群人只能站在地面上，将仰望的头颅不断抬高。
秘境之外，三人也在看着出口处缓缓走出的人影。
无忧旁若无人般越过众家族老，走到那人面前，摘下斗笠。
那人的身影缓缓凝实，露出青年冷厉而英俊的面孔，他的眼底含着冷漠，背上一柄墨色古剑已经褪去伪装，同主人一样阴冷，如同地狱爬出的鬼魂。
无忧歪头，注意到他的耳朵空荡荡的，并没有一只漂亮的小兔吊坠。
“小余，金丹了么？真厉害。”
徐凡不语，反手抽出墨剑，抱剑前冲，直刺向无忧胸口！
人群中，薛怀望的双眼猛然睁大。
无忧毫无防备，直到被他捅穿胸膛又被剑势踉踉跄跄地带着后退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小徒弟不是在和他闹着玩。
他迷惑地看着自己被洞穿的胸口，将右手轻轻搭在墨剑剑身上。
剑灵猝不及防，与他建立了短暂的联系，大量的属于分身的记忆与情感涌入无忧脑海，他眼中的困惑渐渐变成了冷静。
下一刻，剑灵主动分开了与他的联系。
无忧心知这是剑灵背叛的表现，然而他在分出剑灵之初，就设定过剑灵的使命，背叛自己，或许也是一种必然。
无忧是一个善于制造工具的工具人。
徐凡需要一个永远无私奉献于他的老师，需要一个永恒忠心的伙伴与守护者，无忧便送了他一个。
他将分身封入剑中成为剑灵，告诫它绝不可撒谎，又交给它唯一的任务：忠心。
如今的确是足够忠心了……无忧以五指拂过墨剑剑身，缓缓上移，抓住徐凡的手腕，使他不能动弹分毫。
无忧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柳柳儿呢？”
徐凡被威压制住也毫无惊慌之色，或者不如说他的表情就从未变过，属于三年前那个爱撒娇的孩子的影子，已经在他身上消失无踪，唯留下一具冷漠的空壳，如水鬼般抱着仇怨生长。
“明知故问。”
徐凡与他注视：“你是谁？无忧的新徒弟？”
他扫视着眼前人完整的身体与陌生的面孔，眼里露出一点疑惑：“无忧在哪？”
无忧：……
无忧松开手，在徐凡的注视下将墨剑从身体内一寸寸抽出，身体上被洞穿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转眼便自行修复如新，只剩被刺破的衣服还漏着洞。
区区金丹，实在伤不到他啊。
他的声音轻的像错觉：“我特意穿了白衣呢。”
无忧看了徐凡一眼，觉得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随手将他拨开，自己沿着秘境出口跳了进去。
徐凡愣在原地，终于从无忧释放的威压下被释放的徐家家老们围了上来，纷纷询问他的名字与血脉。
他有些困惑，环视四周，忽地感觉到什么，转过头，人群中有一双带着深深怒意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在那明显做过掩饰的面容旁，是一个熟悉的身形，那人同样在脸上做了伪装，也在看向他。
无，忧。
徐凡狠狠咬牙，将墨剑握紧。
他没有再冲动地发出攻击，而是随着徐家族人离开了。
*
薛怀望与沈祛在秘境外又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无忧抱着人出来。
无忧不知是从何处出来的，他手腕上带着几个金环，肩上扛着一个高大的青年，行走时那青年身上的柔蓝色外袍摇摇晃晃，不断坠下水滴，似乎是被泡在水中许久了。
无忧将人交给沈祛，转身回到秘境出口。
几个族老先前见了此人与族中少年发生冲突，心知这强大的修士或许是要来寻仇，暗暗都运起灵器护身。
一个族老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试图交涉：“这位前辈……”
无忧抬起手。
一道剑气斩向月尘秘境入口。
剑气飘渺无形，穿透秘境后便消散在天际，片刻后，秘境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无数飘渺星光从秘境中流泻而出逃向九天，秘境缓缓崩毁，化为无数残垣尘土坠落在现世。
月尘秘境，崩解。
无忧随手又杀了几个站在原地的徐家族老，放下手时腕间金环闪亮，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他似乎有些累了，便走回沈祛身边。
沈祛迷茫地看着他，觉得他心情不好，便也捏了个糕点给他：“师侄呢？接到了么？”
无忧嗯了声：“我们走吧。”
小楼临行送，未闻暂别声。阳春风卷少年事，昨夜犹在梦。恍惚朔风来，浮云散几重？星尘不再水西流，知晓今是空。
——卷二·身外心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心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