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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海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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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群少男少女柳浔叫鬼市的人先送去京城自己的府中,交给今语管教,鬼市什么买卖都做,柳浔要找人将这些孩子运回去自然有人愿意干。
至于季春风,柳浔也将人发配到跟那群人一起回京城,他已捎信给今语,今语见到自会安排。
柳浔怕季春风半路跑了,更怕这人半路带着一群人跑了,坏自己事,于是十分贴心的给季春风喂了颗叫作“七日情”的毒药,一旦吃下,只要七日内没有解药就要暴毙而亡,贺州到京城最多就两日的路程,只要季春风老实,这毒只要两天就可以解。
而且不仅是季春风有这待遇,其余十六人也有。季春风半路要跑就跑,他不怕死,有的是人怕死,怕死的就去京城要解药,不怕死的可以跟季春风走。
客欢感觉怪怪的,这种套路怎么好像见过呢。
而且这颗毒药有点甜啊。
客欢仔细尝了一下,确实有点甜,但是看柳浔这严肃的神情感觉不像演的。
柳浔见他们都听话的将这药吃下去了,很是受用,心情好了许多。
连衣摆上的血渍都不计较,叫季春风给自己找了件外袍换上就走了。
祝家的事情没有处理太久,柳浔也不问她这事情的进度,晚上柳浔正打算沐浴时许知意叩响自己的房门,她垂首道:“主子,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柳浔嗯了声,没别的表示。
许知意在门口站了会,他她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柳浔也不催促,就等着她。
许久,久到祝府的小厮把灯笼都灭了,更夫在打更,许知意才低声开口道:“祝家案子的判决是倪阅海无罪,婢女横死皆出自府中一个叫做李臣的小厮……”
话未说完,就被柳浔打断。
“你无需禀报我,说好了我不过问,就不会想知道这件事的一分一毫。而且,你真正要说的不是这个。”
如果要说案子,她不会在这里踌躇这么久。
许知意愣住,主子太懂自己了,也太信任自己了,说不过问就真的一句都不想知道,全部交给自己。
许知意的唇瓣张开又合起,几次后终于把真正要说的话说了出来:“当年的事情,我没有说出去。”
柳浔挑眉。
许知意道:“十七年了,再大的怨恨都要消了,况且这事怪不了谁,如果我家人尚在世,他们不会支持我这么做的,昨晚我梦见了我娘,她说,她只要我开心,不要一生都活在仇恨里。”
仇恨铸成如今的许知意,可这不是娘亲所要的,她恨了十七年,清秀的面容早就被恨意遍布,现在已经不算一个人了。
现在许家老小他们这般说,放下昔日的恨意,跟着柳浔好好生活。
许家明白自己不过是众生中最不值得一提的尘灰,许知意一女儿家,面对祝家不过是蜉蝣撼树,大仇已报又如何?被柳浔护着又如何?柳浔总有护不住她的时候,那时许知意一人只有听天由命的选择。
前尘夜里狰狞的仇恨要变成今朝新雨冲洗净的枝叶,多少次梦中亲人歇斯底里呐喊恨意眼睛里流出的血泪于昨晚变成了父母如清风拂面般呢喃细语,许家长女的长恨就此停歇,他们不要报仇了,他们想要唯一一女平安喜乐,仅此而已了。
一生都以恨为目标,那也让人太不高兴了些。
许知意乍然没了恨的支持,心头空落落的,眼神呆滞,她不甘心,可是梦中的老人浑浊的眼睛含泪望着她,可是梦中母亲枯瘦如柴的双手摸着她的头,可是幼妹汗津津的手中还握着留给姐姐的糖果,她们都说。
不要以恨意拘泥于自己终生。
不要以恨意拘泥于自己终生。
被恨意蚀空的躯体柳浔会用耐心和爱填补,今语会用笑语和温情填补,十七年前的事情就当大梦一场好了。
许家长女初长成,不应该在恨意的裹挟里滞留不前。
柳浔温柔的看向她:“今语是你的新家人,往后还有很多人都是你的家人。”
许知意眼眶倔强的泪终于落下,滴到宫绿的胸襟前,滴在被荆棘遍布的心中。
遍布霜雪的私密之地终于迎来了主人等待已久的春三月,从此这里草长莺飞。
许知意垂首无声哭泣着,柳浔没有劝她,也没有让人进屋,而是站到许知意面前,轻轻抱住面前这个无措的女孩,拥住了一个春天。
许知意接住了这个不带任何亵昵和轻佻的拥抱,耳畔好像有亲人温柔的呓语,变成不可追的风,亲吻过许知意的耳畔便走了。
柳浔说:“许姐姐。”
他们的脸逐渐重合,最后变成了和许知意一样的脸。
……
柳浔离开贺州已经是在五天后了,他才想起那天杏村口的寡妇。
许知意就知道柳浔会记着这事,特意去了解了真相,把一切都整理好,且听她娓娓道来。
“听说了吗?周燕新嫁过去的老公又死了。”
“啊?又克死了一个?”
“对啊,这女的都三嫁了……”
杏村又被覆上了白色,冥币满村飘,整个村子哭丧声不断。上一次还是在半年前。
唯有那个寡妇,又死了一个丈夫的周燕,她只是定定地跪在了棺材前,板板正正的,居然没有掉一丝眼泪,连眼眶也不带红一下。
婆家人在棺前哭得没完没了,有哭这丈夫英年早逝的,也有哭骂着周燕这个克夫寡妇的。但是周燕都不在乎。
前面两个丈夫都是这么过来的,在她眼里死一个和死两个没区别。
不过都是染上了花柳病说不得便娶她进门掩盖罢了,顺便把那些怨气发泄到自己身上,给个一两银子就打发走了。
周燕想她这一辈子已经烂到不能再烂了。死了三个丈夫的女人谁还敢要?这已经要沦落到和那些死刑犯一个地步了。出街就是万人唾弃,连青楼的姐儿都要吐口口水 。
这次的主人家看她已经不能再嫁了便打发的稍微多了些,一两银子加半吊铜钱。
她要靠这点钱残喘到下半生。
可是,如何能够呢?
杏村的人已经开始赶周燕走了,杏村不要这么晦气的人。周燕哪能走?她爹妈她祖上都在这,死也要死在这。
这次的周燕连三个月的守孝期都没有便被赶出来了,可是她就是不走,死赖也要赖在这。
白天看似走远了晚上又偷偷遛回来了,和鬼魂似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晚上负责倒夜香的张海遇见她最多,自从周燕被村长赶出去之后,他便总是在晚上工作的时候碰见那个爬墙过来的女人。张海看见了也不说话,不声张,他怕被人抓到可以上饭桌的谈资,如果他大声告诉打灯人那个寡妇翻墙回来的话,他已经预想到了明日大家伙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会怎么说自己了。
“……就那个张海,你知道吧?就是他看见了那个寡妇爬墙翻回来的。”
“他咋看见的?不会是喜欢人家吧?还是说啥……”
“哎呦你吃完饭去问问张海就好了嘛。吃饭呢别在这乱恶心人。”
张海一顿猛摇头,他不喜欢从别人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虽然一切都是张海的臆想,但是他仍然害怕。
二来他确实是喜欢了这么一个周燕,没人知道,自己也不想承认。
他是一个敏感的傻子。别人说他已经低着头活了大半辈子了,是个窝囊废,三十奔四十去了还讨不到老婆,这时村里就有小孩开玩笑说光棍老张配寡妇周燕,天生一对。
张海听见这些杂话的时候他更加想躲起来了,他只能更加努力的把自己蜷缩起来,不让别人发现自己。
张海已经很努力的消失在众人面前了,为了不给人挑到一点茶余谈资,干了村子最脏最累最讨不到好处的活,也就村里中午吃大锅饭的时候才能在角落里找到那个脏脏臭臭的张海。他们还是能精准的找到张海并且时刻议论他,这让张海难以接受,可是他只能忍着,因为他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懦夫,哪怕有武器也不敢反抗的懦夫。
时间久了村长也不管周燕了,白天还是装模作样赶两下人,知道晚上还会回来,心疼这个娃子,叫老婆在牛棚留盏灯。
周燕就住在村长废弃的牛棚里,她开始和张海一样,只有晚上才会回去,白天不会出现在村里人眼前。
为了报恩,她把仅有的一两银子给了村长做答谢,剩下半吊铜钱,她拿去买了最后一碗素面。
周燕狼狈极了,一碗素面也求着老板给她拿东西乘着,她想留着晚上回去牛棚吃。
老板听过她克夫的事,看了看那蜡黄的脸颊,还是拿着自己的葫芦给周燕装面去了。
“给你加了两根面条,以后别来了。”老板把葫芦递给周燕,赶紧把周燕打发走,他怕周燕影响到他的客人。
周燕没道谢,因为老板根本不想看见她,所以周燕走了。
晚上子时一过,周燕就翻墙回到了自己的牛棚,刚好撞见了张海。
张海看见她就支吾着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窝窝头,递给周燕。
冷的。
但是有张海微薄的体温。
周燕不明所以,但是接过了,没人会跟吃的过不去,尤其是她特别的饿。她一瘸一拐的往牛棚走去,没看后面的张海。
里面掺毒药她也认了。
张海总觉得她今晚不对劲,但是因为不了解人家,再想也想不到哪去。他也看到了周燕的处境,恰巧他今日得了三个窝窝头,在经历过许久的心理建设后才敢鼓起勇气递给周燕,甚至还设想好了周燕问他为何突然给自己窝窝头时他要怎么回答。还好周燕没问,也遗憾周燕没问。
忙活完手上的事,他不知为何想到了今天二伯娘和村长说地里除草的农药好像少了点,怕是给小孩误食了 。
周燕该不会拿走了吧?虽然想法很荒谬,但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张海越想越呼吸急促,他忍不住张开大腿跑到那个废弃的牛棚里,他怕周燕死了。
快到牛棚门口了!
张海屏着呼吸,蹑手蹑脚的偷偷往里看,他知道这样不对但是他怕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周燕拿出了她之前乞讨的破碗,那是从死狗嘴里抢到的,她把葫芦里的素面倒进了碗里,面已经坨了,葱花也变得黑黑的,不那么葱绿。还好现在快入冬了,那碗面还没馊,不然周燕吃了会闹肚子的。
周海看了一会,周燕没啥异常,正准备走时,鼻头却闻到了一股刺鼻却熟悉的味道。
是农药!
周燕抹过眼角滴落的清泪,把那致死的农药倒入了那碗吃了一半的素面里。
张海受不了了,他把那碗面打翻,他不说话,就看着周燕。
周燕被吓了一跳,破碗磕在地上碎了,她捂住嘴巴暗暗兴庆自己没有叫出来,不然会惊醒村里的狗的,它们叫起来就麻烦了。她看见张海就这么盯着她不说话,她首先感到的是害怕,其次是一点点的不明所以,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两人就互盯着对方,周燕完全被吓着了,还没回神似的。张海听着周燕小小的抽泣声,自知理亏,犹犹豫豫的开了口:“那啥,我不是有意打扰你的。”
周燕还是掩面抽泣着,像是为不能死去的自己惋惜。
张海想给地上的碎瓷片拢起来丢掉,但是这个时候周燕哑着嗓子说话了。
“你过来干啥,我都活不下去了你过来干啥。”
里面充斥着无奈和满腹憋屈。
“你今年才三十不到哦,想什么嘛。”张海手忙脚乱的说。
周燕听见更难受了,梗着脖子哭着骂张海:“你明白个啥,我三十不到就被逼到无路可走了,做啥活人家都不稀罕我,想弄口饭吃都要去抢去乞讨,我咋活!我问你我咋活嘛……”
张海一时无言。周燕命苦,一辈子没被人疼过。
爹妈早年因为做生意得罪了官达贵人,被人砍死。就剩周燕她奶拉扯着周燕大,磕磕绊绊拉扯到周燕十四岁,给周燕定了个亲就咽气了。
张海不知道,周燕她奶给周燕定的第一门亲就是给别人那得了花柳病快死的儿子做掩盖。
那会订好的价是事成后给五两银子,至少能保周燕下半生的饭。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多久周燕她奶就咽气了,就地给人埋了之后主人家把合同烧了,反正周燕已经没人可以靠了,就是一个软柿子随便捏。
三个月的守孝期过了也就一两银子,周燕再不服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小村子不讲究守寡,赶走了就是赶走了,而且周燕没有进他们族谱,不可能赖在别家里,被赶出来后便靠着那一两银子勉强凑些吃喝,一年未再嫁人。
第二,三门这样的亲事是她自己张罗的,死了丈夫的女人不会有人怜惜,周燕做不到自己养活自己,所以再三思索才选择再次张罗这事。
第三门亲事时,周燕跪在主人家的院门前,恳求主人家看在她是最后一次嫁人做这事的份上,多给点。
也仅仅是多给了半吊铜钱。
周燕不是那些坚强的人,做不到有骨气的活着。自打第一次成亲后,她一直处在闲言碎语中,那些话语压弯了她的脊梁。她早就崩溃了,可是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只能去偷点农药掺进最喜欢吃的素面里,骗自己说这辈子结束了。
张海用自己唯一一块手绢给周燕拭去眼泪。他看着周燕这样很不是滋味。
他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上周燕了,没人知道,只有他知道,但是他不敢找周燕告白,他不敢娶周燕,因为他比周燕大了十五年,他不好意思。
他怕自己去找周燕会被人看见,不仅会议论自己,还会议论周燕。
可是他忽略了,如果他不说点什么,让周燕意识到她不是自己一个人,那么周燕也许会在这种憋屈的地方死去。
胆怯地喜欢了她三年。终于在这个人离去之际诉说,希望可以以此挽留。
三年的爱意不在拘束于心,他灰白的嘴唇张张合合,终于用最朴素,最简单的语句表达了出来。
“我,我喜欢你!”
所以你可以不要走吗?
张海这样想。
周燕听见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我都这么烂了,还有人喜欢吗?
周燕这样想。
周燕觉得张海一定是在开玩笑,她不欲继续和张海做过多纠缠,自己蹲下去收拾碎碗。
不怪周燕这样想,无论怎么看,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喜欢她,这份喜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不怪周燕这样想,无论怎么看,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喜欢她,这份喜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
张海连忙拉住周燕的手腕,他见周燕不信,语无伦次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读的书不多,我只会说喜欢你,我,我从三年前我就喜欢上你了,是一见钟情,我喜欢你很久了,可是我一直没说。我怕你被别人说,但是我忘了你一直被人说……”张海说到后面竟然落泪了,他是个傻子,他不会说话,他只能用仅会的语言组织好,磕磕绊绊表达他想表达的意思。
“我可以养你,我不要你去干活,你活着就好了,我也不娶你,你喜欢咋样就咋样。”
周燕看着张海的眼睛,似乎想在那双被泪水弥漫的眼睛里看出破绽。
可是没有。
那双眼睛里的是无限的赤城与爱意,真挚的情感似乎要将周燕溺死在里面。
周燕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一辈子都没被人爱过,准备含恨而终时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爱着自己。
周燕面对这一生只有一次的爱意,很难不心动,可是她不能和张海在一起,张海是一个敏感的人,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她和张海混一起,他们会怎么想张海?
“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张海没有走,反而是替周燕收拾了狼藉才离去。
这一夜注定无眠。
连续好几天晚上,周燕回到牛棚里时都看见桌上摆着两个窝窝头,不用想都知道是张海这个二愣子给的。
周燕也不客气,不要白不要,敢给就敢拿。现在有人养她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惜好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县长不知哪听来的谣言,听到那杏村有个女人是个克夫的妖妇,大腿一拍就找个捉妖师缉拿这妖妇准备施以火刑。
那天一早县长的人就来到了杏村,挨家挨户的找人,身边带着所谓的捉妖师,村长来不及阻止便被人打趴在地上束缚住了手脚。
周燕被拽出来了,她被麻袋蒙着,丢在了地上。那动静太大了,连隔壁村的都来瞧热闹,乌泱泱一大群人,好生热闹。
县长示意手下提起捆在麻袋里的周燕,望了望人群,重咳两声,道:“这是妖妇周燕,害死了三个男人的周燕,我身旁这位是大瑜赫赫有名的除妖大师,依他来看这妖妇需给予火刑,既今早已顺利捉拿,便予午时施以火刑超渡!”
那道士模样的人还时不时点头附和那县主说的话。
众人连连叫好,现场欢呼声一片。
周燕奋力挣扎,她听着袋子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心凉,她不是妖妇,她没有克夫。
张海那个傻子呢……还好没答应他一起过日子,不然就要后悔死了……
周燕知道自己干这损阴德的事迟早要死,但是没想到要以这种方式死去。
好可惜啊,她周燕今年才二十四岁,人生走了连一半都没呢,好可惜。
周燕很早就接受了自己的死亡,在她眼里看来不过是晚了几天而已,被抬上架子的时候她心里想的是张海,莫名其妙就想到他了。
动静这么大他其实知道的吧?他过来看我了吗?……千万别来啊,我不想他看见我这么狼狈。
周燕要死了,她觉得不真实,正午的日光明晃晃的打在头上,要把人晒晕似的。
周燕被淋上了油,脚底下是一堆木材,成千上万的人看着她,底下还有十来个道士守着,周燕觉得死前有这么大的排面也不错。
“午时到!放火!”
县长拉长着声音,吩咐着下面的人点火。
张海知道周燕的事后马不停蹄的冲进了现场,刚来就听见了人民的欢呼,心都凉半截了,他奋力挤到前面,那是他的周燕。
周燕的衣摆已经着起火了,火舌顺势舔上周燕的腰腹,她不可避免的发出惨叫。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了张海。
她一定是疼出幻觉了,怎么可能是张海呢?张海这个傻子当一辈子懦夫好了,一定不要来啊。
“周燕!周燕!!”张海边挤进去边喊着周燕的名字。
张海到台下的时候不出意外被拦下来了,他一边看着心爱的女人在火把上烧死,却无能为力。
“放开我!我要去救周燕!”张海的声音是撕心裂肺的。他一辈子就爱上过这么个人,他还没看够,他还没向她许后半生的富贵安康,他的心好痛。
“你去干啥不关你事,傻子海回去!”
“那不是张海吗?回来那是妖妇。”
有个人这么说。
张海大声回答:“张海不是懦夫!张海喜欢周燕!”
前半句像是告诉众人,后半句像是告诉以往的自己。
两个痛苦的灵魂在碰撞,迟迟不能释放,周燕真的要死了,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痛楚了。
张海咬伤了其中一个人,趁他们不注意松手之际连滚带爬爬上了火刑台,他踏入烈焰,拥住了周燕。台上台下不过几步的距离,他却用了一辈子走过去。他很喜欢很喜欢周燕,可惜他笨,他不会说。
他也感觉疼,被火烧伤的感觉让他丧失了语言能力,只想痛苦着哀嚎,但是他看着周燕被烧毁了低垂的脸,依然坚定的附在周燕耳边小声说:“周燕,我好爱你。”
我只会爱你了,因为我只有你了。
周燕已经没有生息了,只剩下□□在燃烧着,但是张海好像听见了周燕也附在他的耳旁说:“张海,我也爱你。”
张海下辈子不会这么胆小了。
周燕下辈子要和张海一直在一起。
我们于火海中相拥互诉爱语。
愿我们此后如同海燕般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