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你的我》罗尔_

15、急色

　　再次睁开眼时，房间内是一片晦暗，除了床侧的医疗仪器时不时地发出沉闷声响外十分安静，熟悉的孤单落寞不受控制地漫上心头。

　　林栖眯了眯眼，她好像变得矫情了，虽说明明是她主动提起让他离开，但是她居然还存着一丝奢望...

　　百褶窗帘已经关闭，看不见窗外，隐约感觉可能夜深了，林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睡醒了？”

　　林栖愕然地挑了挑眉，脑袋转向房间右侧声音传来的角落。

　　柜台后的单人沙发椅上，男人穿着一身灰色休闲服，长腿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逆着电脑屏幕的冷白淡光下，秦潇深邃立体的眉眼看不甚清。

　　但他的嗓音格外轻柔，林栖心间不由变得温暖。

　　“恩，我醒了。你还在啊？”

　　角落里传来轻柔窸窣的声音，然后是一阵沉稳的踏步声，天花板骤然亮起了舒适的暖黄色灯光。

　　林栖没感到丝毫的眼睛不适，视野内秦潇不再是上午醒来时见到的邋遢，冷白的脸部肌肤光洁，鼻梁前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乌黑的头发垂坠额角，简简单单的穿着依然显得他气质温润矜贵，不见疏离。

　　林栖：“几点了？”

　　秦潇：“刚过晚八点。”

　　林栖：“啊，我睡了这么久啊，那你吃饭了吗？”

　　男人轻“嗯”了声。

　　林栖抬起右手，手背留置针的位置一片乌青，想来是输了营养液，她一点都不饿，而且力气恢复了大半，她手肘撑在床上，向后半坐起了身。

　　“没事，我可以自己来。”林栖转头接过秦潇手中的枕头垫在了身后。

　　秦潇的手在半空一僵。

　　林栖莫名感到他的情绪变得低落，抬起眸望去，又见到他的眉眼如常。

　　林栖很快压下不解，认真地接着说第一次醒来时就想说的话：“哥哥，你...有事情要处理的话，就去忙吧，今天的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我如果需要帮忙，会叫护士的。”

　　哎呀，看他蜷缩在沙发椅上办公实在于心不忍，而且她想着明天估计也要找个护工才行。

　　目光一直望着秦潇，林栖没有错过男人锋利深刻的面庞一闪而过的不悦。

　　咝...她没说错话啊，捏着被角的指尖一紧。

　　林栖抱歉地抿起唇角，不过此时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她犹疑地想掀开被子，又当着男人的面有点局促不好意思。

　　“怎么了？需要叫医生过来吗。”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关切。

　　“没、没什么。”林栖挠了挠脸。

　　“那就先躺着吧，你身体...需要休息。”

　　林栖没注意秦潇在谈起她身体时的犹疑，也顾不上思虑他的吞吐，抬眸见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床前像堵墙似的，她索性直接掀开了被角，脚刚落地，漫上眼前的晕眩感始料未及，半坐起的身体就向床的外侧歪斜——跌进了温暖的怀抱。

　　林栖吸了一口气，她真不是故意的。耳畔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奈，“栖栖，你想做什么，不妨直说。”

　　林栖扶着秦潇紧实的胳臂，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立刻变得酡红，“我、我想去洗手间。”

　　伴着一声低沉磁性的笑，林栖感受到脑袋后被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覆住，然后自己轻而易举地被男人一只手掌拦腰抱起转了个方向。

　　“欸...欸...你...”

　　“别乱挣扎，当心又头晕。”

　　房间内就配有独立的洗手间。

　　林栖赤着脚踩在了刚被秦潇放在地上的拖鞋上，她都没看清男人是怎么做到既抱着她还不忘记拿上拖鞋。

　　两人的目光再次对上。

　　林栖挑眉犹疑：“......”
　　你不出去？

　　秦潇神色平静：“......”
　　一副她为什么还没开始的样子。

　　林栖无奈了，下巴朝卫生间的门抬了抬，“你、你还有什么事？”

　　秦潇蹙着眉：“我一定要出去？”

　　林栖嘴巴睁圆：“那不然呢？”

　　秦潇想了想，“你尿吧。”说着他便想转过身。

　　“啊？”林栖脸色又泛着绯红，“你...你...你中邪了，是不是？”

　　不说还好，说了更忍不住了，林栖手捂着小腹。

　　秦潇一本正经：“不是。那好吧，我就在门旁边，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喊我。”

　　“快出去吧您...别在门边，走远点。”林栖推了推秦潇的后背。

　　坐在马桶上的林栖忐忑：“你走远了吗？”

　　“走远了。”

　　“......”

　　很快，林栖脸颊带着热意地站在洗手台前，被镜子中的人吓一跳——宽松的病号服下的身子纤细，头发缭乱，脸色苍白。

　　随着她惊讶地瞪圆眼睛，镜子中的女生也是如此表情，更显得过分白皙的脸色诡异。

　　她...她之前是怎么好意思说人家丑的。林栖内心嘤嘤哭泣，就算她现在不在意秦潇如何看她，但也不想在他眼中留下这副尊荣的印象。

　　热水拂过脸颊，林栖好心地安慰自己，有点气色，应该没那么丑了。

　　洗手间的门被轻扣两下，“可以了吗？”

　　门甫一打开，抬眸就对上秦潇乌黑深邃带着关切的目光，林栖扁了扁嘴，脑袋微垂。

　　“好了。”就在她刚抬起步子打算自己走回去时，鼻翼闻到一股淡淡的沐浴香氛，紧接着脸颊贴上了温热充满力量的胸膛。

　　她又被秦潇抱在了怀里，林栖这回倒没挣扎，一回生二回熟的。鼻尖闻到的香调并非秦潇惯常使用的，林栖杏眸闪过不解。

　　她不太想躺下，只觉得脊背都躺得发酥了，秦潇将她轻柔地放在病床旁，林栖也不想再折腾他，唇瓣动了动，没再说什么，还是垂着脑袋，不想抬头。

　　下巴被轻抚住抬起，直直地逢上一双漆黑亮沉的眼眸，林栖呼吸一顿，透过男人的瞳仁。她甚至能看清自己略显不安的脸庞。

　　脸颊被温热的指腹细细摩挲，这才反映过来秦潇在给她涂面霜，林栖颤抖的心跳个不停，杏眸好奇的望着一旁的LAMAR面霜。

　　时间似是过得很慢，待秦潇帮她搽完退了一步后，林栖才放松地吐出一口气，气还没喘匀，手又被握进对方掌心。

　　在林栖懵怔复杂的眼神里，秦潇帮她细致地涂着护手霜，柑橘混着淡淡的罗勒香味盈着指尖。

　　林栖不想出言扫兴，压下了困惑。

　　“刚拆，全新的。”秦潇拧着护手霜的盖子，平淡的语气不像是解释，“梁柘女朋友建议买这些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些牌子，说出来可以再换。”
　　林栖杏眸顿时一亮，眼梢抬起，“喜欢的。”

　　“不想再躺下？”

　　林栖轻轻地“嗯”了一声，语气乖巧，“不是很想，躺着有点难受，但是也没什么关系。”她现在的状态也没太多气力做些别的。

　　秦潇牵握了下林栖的手，然后再次将她抱起，三两步，两人一起来到了靠近病房门的客厅。

　　靠坐在沙发上的林栖指尖不自然地蜷缩起，他刚才的动作是在关心安抚她的意思么。

　　沙发不大，秦潇坐在了林栖身旁，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有所接触。

　　林栖想往旁边挪动，又在犹豫，心间涌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窃喜。杏眸划过男人紧致的轮廓颌下线，又落在茶几上被扣下的笔记本，她刚才的话并非在欲拒还迎，日理万机的秦老板不会如此闲暇，而男人眼窝下的青色她也做不到视若无睹，感觉秦潇比她更需要睡眠休息。

　　林栖刚想拽秦潇的衣袖，让他去床上休息会，抬眼就见到男人眼眸阖紧，呼吸均匀。

　　这么累？

　　林栖收回手，脑袋轻轻地靠在椅背上，认真地望着秦潇的眉眼。

　　手机屏幕骤然一亮，林栖坐起身，望着茶几上的黑色机身，是哥哥的手机。她俯身正想摁灭，不想为此打扰到秦潇的睡意。

　　“是谁找我？”他的声音微哑。

　　“吵到你了么，我没看清。”林栖将手机递给了秦潇。

　　“没事，不用理会。”

　　想到刚才他醒来问，林栖觉得不一定是件小事，“我现在不困，哥，你如果有亟待解决的事，就先去处理吧，我不碍事的。”

　　秦潇揉了揉太阳穴，“嗯，我很快就回来。”说着他拿起手机走出了病房。

　　等到男人再次回来时，林栖已经自己爬进了被窝。

　　秦潇目光落在空荡荡的沙发，心不由一颤，直到看见床上微鼓起的人形，他才感到安心。

　　半梦半醒间，林栖似是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响，她抬起脑袋，声音带着倦意，“这么晚了，哥你不回家吗？”

　　没听到回答，林栖不解地望去，暖色灯光下，男人的脸庞看不太清，但能分明看到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嗯，不回去。”很快，秦潇神色平淡地开口，“栖栖，你还是不想见到我吗？”

　　“啊，怎么会？”在林栖困惑的眸光里，秦潇关了灯，一片黑暗中，林栖瞧着秦潇坐在单人沙发。

　　林栖坐起身，床头灯应声而亮，“你、就这样睡？”

　　“我没事，栖栖，晚安。”

　　可我有事，林栖无奈了，他又是怎么做到前一秒问她不想看见他，下一秒跟她道晚安，而且在知道他整晚缩在如此窄小的沙发，她可做不到毫不在乎。

　　没待多想话已出口，“哥，你来床上睡吧。”

　　她倒不是存着非分之想，但是前车之鉴可不是这样，林栖挠了挠头，接着：“我是说，床挺大的，够睡，不是...够咱俩睡。”

　　呃...怎么越说越奇怪，越描越黑。

　　角落里的沙发飘来一声轻笑。

　　林栖伸手拍了拍仍留有大半面积的床侧，“哥，三月的夜晚还是凉的，当心着凉。”

　　秦潇拿着沙发上的抱枕走了过来。

　　林栖突然问：“你白日里也没有回去吗？”

　　秦潇摇了摇头，温声：“没有，在附近的酒店呆了会。”

　　应该是去捯饬了一番，难怪沐浴香氛变了。

　　躺下的两人中间隔着不远不近半个手臂的距离。

　　“哥哥，晚安。”林栖收回打量秦潇的目光，转回了身变成平躺，内心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宁。

　　“嗯。”

　　不知过了多久，林栖感受到身边的呼吸声愈发均匀，她睁开眼，指尖习惯性地摸向颈侧，并不是印象中的两枚戒指吊坠，而是曾经佩戴多年的兔子玉坠。

　　林栖眼窝泛起酸，如墨色般的黑暗里，她抬起手，在半空中轻描绘着秦潇睡熟的眉眼。